而同樣的眼光也出現在沈家其他所有大人身上，即使是張初兒也是如此，不過因為心的游移，她替沈家高興的方面多些。

這樣，這里面最為淡定的反而是沈清平了！

沈家的男子，除了小孩子不知憂愁，大些的都被貧窮的日子壓得養成了沉默寡語的習慣，但女人們天性感性，比較愛說話。

“這都要感謝五哥家的啊！五哥家的真是咱家的女菩薩呀！”

孫氏等人在心里還都以為這個車型是張初兒告訴沈清平的，因為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孫氏的話里帶著樸素的感激，柔和的月輝照在她的眼里，可以看到她眼里的熾熱的、柔柔的叫‘真摯’的那種東西。

“是呀，是呀，真是要多謝五哥家里的。”徐氏、張氏、劉氏也隨聲附和著，眼睛里也帶著真誠。

無功不受祿，張初兒本能的擺了擺手，想說不關她的事，但是不知怎的，又感覺好像沈清平這么做好行另有深意似得，具體說好像是在給自己在這個家里聚集聲望。

她感覺自己并不需要這里的聲望，可是拒絕了也是拒絕了沈清平的一片好心，不知為何心里又有些不忍，因此擺了擺手之后，說出了與手勢的意思完全相反的話：“沒什么？”

“五哥家的真是好性子啊，當初我還以為……咯咯。”劉氏張口又接了一句。

這樣贊美的話，張初兒不知該怎么接，有些手忙腳亂，臉色也紅了，只能微笑應之，眼睛禁不住瞧向沈清平，卻見他正瞧著自己似笑非笑，“這人！”想到現在的窘迫，她禁不住向沈清平拋了個白眼。

而這時沈大柱卻喊了聲：“老大，升爐。”

“嗯。”沈青海重重的答應了一聲。

“是要連夜趕制呀。”

沈清平本來想勸阻的，但看著沈大柱、沈清海、沈清湖三人的眼光，以及三人眼里的精氣神，他就明白他阻擋不了，沒法子，只能跟著去幫忙。見此沈凈山、沈凈峰也跟了上來。

而沈大柱‘吐吐’往手上吐了兩口吐沫，拿起斧頭之后，見三人過來，立刻說道：“狗兒累了一天了早點睡吧；三娃你也去睡，明天還要拉車；五哥兒你也去吧，走了一天的路。”

雖然沈大柱這么說，但三人都沒去睡，爐火沖天的火光里，沈清平拉著風箱，一個小孩子圍著車子亂蹦著，而車子被孫氏當成了寶貝，告誡著小孩子不準往上爬，孫氏、張氏、以及張初兒也在院中看著，如果有人看到，這完全是一家子其樂融融的場面。

月亮越上越高，小孩子們漸漸地困了，孫氏、劉氏、張氏相繼離去，然后是沈凈山、沈凈峰，最后當沈請還打好四個彈簧后，他們三個也去歇了，估計沈大朱還是會睡在外面，沈清平也進了東屋。

床鋪已經在地面鋪好，并且多了層蒲草席，估計是張初兒向徐氏討要的。張初兒卻側臥在床上，曲線盡顯，搖紅的燭影給她增添了一股靜靜的美。

“睡吧！”沈清平隨意的一掃，然后和衣躺在了地面的床鋪上。

“噗！”燭光熄滅，但在黑暗中張初兒的眼睛卻晶晶閃亮著看著沈清平。

“他是怎么想到拉人賺錢的？他是怎么想到黃包車的？他好像早就知道拉黃包車能賺錢？”

隱約中張初兒又感覺沈清平在讓沈大柱做車時就在運籌帷幄，或者是送她走時……

不知為何沈清平那淡淡的、好像不以為意的笑容浮現在她的眼前……這種神態突然讓她想起醉花樓的姐妹們討論大人物時說的話——這人了不起，心有溝壑，胸有成竹。

“明明是個匠戶，卻有大人物行事的風度，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啊！”

黑暗中，張初兒眼睛時睜時閉，明滅難言，但經過這兩夜，她卻知道睡覺時不用在握著秤桿了。

……

還是被斧砍刨削聲驚醒……沈清平和張初兒幾乎同時起了床，兩人默契的收拾好地鋪之后，沈清平打開了門……天色尚黑，東邊只是露出一線紅紅的晨曦。

而沒過一會兒沈凈峰也跑了過來……終于在主食之前將新車做好，而這時飯菜也已經上桌，因為今天的菜肴有彘肉的緣故，沈凈嶂、三妮等小孩子們已經興奮的渣渣叫；而徐氏也笑呵呵的說道：“今兒個呀。你們放開吃，不限量。”

小孩子們又是一陣歡呼，但沈清平卻有些尷尬，這個時代窮人一年見不了幾次油星，因此在彘肉上也是以肥為貴，沈大柱、沈清海、沈清湖只是挑了幾塊瘦肉，然后不著痕跡的把大塊的肥肉放在了沈清平、沈凈山、沈凈峰的一邊，而徐氏更是把他們那一盆的肥肉挑了幾塊過來，放在了三人的碗里。

雖然是拳拳關愛之心，但沈清平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胃難以降服他們，于是不著痕跡的把肥肉放在了沈凈山和沈凈峰的一邊。

“結婚了，果然長大了！”見此，沈大柱三人心道。

……

因為迫不及待，沈凈峰吃的很快，吃完了，便催促沈凈山道：“狗兒哥，你快些。”隨后沈凈山三口兩口將一個饅頭吞下肚，然后拉起車就跑……

兩人走后，沈大柱繼續做大車，誰知這時劉氏對他說道：“爹，你看你能不能再做一輛車子，昨晚我和孩他爹商議了一陣子，覺得這坐車還不如去拉車呢。”

從昨天的收入看，事實擺在眼前，這做大馬車確實不如做黃包車，因此沈大柱聽了點了點頭，但隨即有為難起來：“可這收了四方車行的定金。”

“他又沒說什么時候交，讓他再等幾天就是。”劉氏依然堅持。

“好吧。”

……

做了兩輛黃包車，沈大柱三人也是輕車熟路了，沈清平也是輕車熟路的去拉風箱，到了中午一輛新車雛形初現，誰知這時門‘吱‘的一聲開了，下一刻沈凈峰出現在門口，只是身后沒了車子，高昂的黑臉上也有一個大紅掌印子，一臉的矜持的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