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2.不該管
- 碧落黃泉瑤望天
- 小西施z
- 2481字
- 2018-09-25 20:00:00
從小廚房出來,碧瑤白袖沾灰,步搖歪戴,發絲垂下幾許,好一副狼狽的樣子。
楚瑜打簾出了屋子時,瞧見的便是她這般模樣。
“這是燒了廚房?”他臉上帶笑,伸手將其臉旁的亂發別到耳后,順帶正了正那步搖。
碧瑤覺著那額角的碎發弄得自己一陣發癢,還有幾滴汗珠似要順著臉頰下來,拿手隨意理了理。
“這不是為了你的藥嗎?”
楚瑜這才看見她手上端著的玉碗,里頭是黑乎乎的藥汁,濃濃的藥味還帶著幾絲焦味。
絲毫不讓人懷疑,這碗藥喝下去只怕要往閻王爺多送一步。
那絲青發卻似調皮,順著風兒飄了一會兒又落回原處。
碧瑤又要伸手,卻被人先抓住了,“這手是怎么了?”
她低頭瞧見,楚瑜骨節分明的大手握著她的手,許是因著長久沒見日光,他的手很白,有些透明。
顯得她手上那片紅腫更是可怖。
“因是方才不小心燙著了。”碧瑤有些不適地縮縮手,他抓得有些緊。
這煎藥的活碧瑤還是頭一次,不免要手腳慌亂些。亦是不知那陶罐會這般燙手,適才她差點就打翻了。
“七五,拿藥要。”楚瑜回頭對著不遠處的七五吩咐,七五忙道了聲是便跑遠了。
碧瑤見他這般緊張的樣子反倒不知所措了,縮不回手也不再動,弱弱道,“沒什么,就是紅了些,過會兒就好的。”
燙傷她是知道的,會起許多小水泡,她手上這樣就是有些小疼,別的也沒什么。
不嚴重的。
“那些活你做不來便不要碰了,我不稀罕這些。”楚瑜生氣了,雖碧瑤不知他氣什么。
大抵是因為她的。
這個時候不能說話,也不知說什么。于是碧瑤伸手摸了摸其腦袋,臉上帶著慈笑。
楚瑜抬頭看見她擠在一處的雙眸,哭笑不得。
他記得她那只白貓刺毛時,她也是這般樣子順著它的貓。
當他是貓呢。
“你真真是要氣死我才甘心。”楚瑜哂笑,伸手一指頭敲在她額頭上。
敲得碧瑤都有些懵了,這才幾日,怎的一個個都這般沒大沒小的樣子?
罷了,她氣度大,不予計較。
“來,將藥趁熱喝了才有藥效。”碧瑤遞出那湯碗,卻半道被了人截了去。
她順著那只黑袖往上看去,是楚璃那張黑漆漆的討厭臉。
“你這是藥?是想我哥走的快些?”一開口,便更討厭了。
七五在后頭顫巍巍地跟著,一臉地無可奈何。他就是去拿個藥,誰知在藥房遇見了楚二公子。一聽說這邊有人燙傷了,便怎么都攔不住趕了過來。
剛二公子一句話,他感覺自個兒脖子都涼了涼。
二公子被放出來給大公子治病,自不會被罰了,苦的就只是他們這些下頭的。
“阿璃,不得無禮。”楚瑜不動聲色地往前一步,隔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免得兩人真的打起來,最近顧瑤正學著功夫呢。
“千年人參的藥效都被她熬去了七七八八,也算是個厲害的。”楚璃奪了碗聞了聞,嘴角地諷刺更甚。
碧瑤為了讓楚璃給楚瑜治病,將他從地牢里放出來。怕他不服管教,還給其喂了軟經散,封了其一身功夫。
此刻,她深深覺得,楚璃一身功夫倒是不必封了,這張嘴確是該縫了。
“讓你弟給你瞧瞧病,我之后來看你。”碧瑤揮揮衣袖,走了。
若是換做顧瑤,兩人少不得一陣吵鬧。但碧瑤真的沒楚璃那般口才,前些天還能拿他哥的事堵堵他。這幾日下來,眼見著楚瑜好轉起來,他便無法無天起來。
她是真的說不過他了,現下打遠瞧見便躲開了。
只是碧瑤離開前,余光瞥了眼走廊轉角那抹粉衣裙角,嘴角揚起一絲冷笑。
倒是將她看顧地緊,不過是熬個藥便急急地將人喚了來,是怕她下毒不成?
她腳步不停,轉過前頭門洞出了院子。
白衣身影消失在轉角,院中人確定其聽不見了,楚瑜這才轉身對著楚璃。
“阿璃,你何必如此?”語中帶著些許責備,雖是知道他關心他,但有些過了。
楚璃冷笑一聲,將手上的玉碗傾倒,碗中的藥汁全進了土中,混成一色。
“祈月見她在藥里下了藥,我適才聞了,進了藥湯,分不出來。”他語氣里全是諷刺,嘲笑楚瑜那絲天真。“就算事后找人查,只怕也只是覺得這藥有些古怪,懷疑不到她身上。”
楚瑜不知作何想,閉上雙眼,“她這又是何必呢?”
他本就是一個沒什么活的念頭之人,這般辛苦地給了他些盼頭,卻為了親手拿了他命?
“你是楚家的嫡長子,楚家那三萬兵力還沒落到顧順之手上,她怎么舍得你死呢?”
是啊,他是嫡長子,楚家承襲之人。
卻是個雙手提不起筆的廢物,活著的用處便是給人多爭取些時間籌謀嗎?
“哥”楚璃見他這幅樣子,也是不忍,出言喊了一聲。后頭的話張張嘴,卻不知如何開口。
楚瑜擺擺手,不愿多言。
碧瑤出了楚瑜院子,沿著那青石鋪就的小路,一路直走便到了陵空院。
她來了顧府快十日了,還是第一次踏進這院子。
雖不如她的院子華貴,但卻是著實的淡雅精致。進了院子便是暖石小徑,一直通向正屋門口的石階下。
小徑兩側種著彼岸花,正是剛開的時候,火紅一片鮮艷如血,給這清色院子帶上一抹妖冶。院子西角鑿了一小池,里頭引了活水,幾尾錦鯉悠哉哉地游著。
只這般盛景卻無人欣賞,顯得有些落寞。
屋中的人不知是聽見動靜還是得了別人通報,門從里頭打開,一人緩緩走來。
男子著一身月白直襟長袍,上好的絲綢繡著雅致竹葉花紋,與他頭上的羊脂玉發簪交映,更顯其身上那脫俗的華貴。
碧瑤腦中便想起曾見過的一句詩來:
花徑不曾緣客掃,
蓬門今始為君開。
男子真真是好顏色,只怕天下女子無幾人不為其顧盼只求一笑,只可惜,這人心卻是黑的。
“小姐”陵宿不驚不訝,只行了一禮便在碧瑤身前候著,等著其吩咐。
真是好管事的樣子。
碧瑤額首,抬步往里頭走。陵宿亦跟上步子,不緊不慢。
灰衣小廝端了熱茶先俸給坐在上頭的碧瑤,將剩下一杯給了陵宿便恭謹地退下了。
碧瑤記得這人從進府前便跟著陵宿,是他從清音樓帶回來的。不會說話,整日里沒什么表情,若是說小廝可能說護衛更妥協些。
他方才這一路進來,她聽不見什么動靜,內里怕是比陵宿還高上許多。
與他主子一樣,是個深不可測的。
“不知小姐今日來,是又何吩咐?”陵宿笑著問道。
碧瑤端起茶水,垂眸拿著杯蓋浮著葉子,“今日在楚瑜的院子里瞧見一丫頭,你將其打發了吧。”
打發,便是將人趕出內院,不想再見到的意思了。
陵宿抬眸看上上頭的女子,就如那日楚湘院里發賣小廝時的樣子,淡淡的沒什么表情。
“可是祁月何處惱著小姐了?”陵宿還是那笑,語氣平平。
“她看得太多,沒了下人的本分。”碧瑤合上茶碗,不再喝了。
這茶,苦味太濃,雖清香回味卻不好。
說完,她抬起頭,對上陵宿的眸子。兩人皆在對方的眼中瞧見的自己的樣子,淡淡無神,無悲無喜的模樣。
“有些事,她不該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