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

“娥姒?！?

“阿四啊，以后這就是你的家了。”

阿婆指著身后的房子，泥胚的房子圍著樹樁扎成的籬笆，籬笆上掛著開了花的薔薇。

院里的桐樹枝葉繁茂，樹下還放著石桌，石桌邊上有三個石凳，有只小狗見人回來，歡脫地沖出院子朝阿婆跑來，阿婆抱起小狗叫娥姒進去。

“你餓了吧？等會兒幫我燒火做飯吧。”

阿婆絲毫不把娥姒當外人，說著就張羅起來。

娥姒跟著阿婆洗了手，在阿婆幫助下生了火，小小的她坐在狹窄的灶膛邊燒起火。

“第一次燒火吧？”

阿婆見娥姒眼睛亮亮的，邊下面邊和娥姒說話。

“生火好有趣?！?

“再煮一會兒就能吃了。今天天好我們去外面石桌那吃飯?！?

阿婆給娥姒盛了一大碗遞給她，娥姒接過朝石桌走，阿婆拿出了家里做的下飯小菜，“吃飯吧?！?

“你這個瘋子，找什么抽！”

娥姒緊握的筷子掉到石桌上，抬頭看向籬笆墻外的鄰居家，“阿婆？”

“沒事，吃飯吧。兩口子吵架呢，過會兒就好了?！?

阿婆夾菜放進娥姒碗里，娥姒撿起筷子用手擦了擦后繼續吃面。

“婆婆！婆婆！”

娥姒還沒吃上面就看見鄰家沖出了個小女孩，她跑過來后直接撲進了阿婆懷里，弄的阿婆的筷子也掉了。

“小蝌蚪，別哭了。阿婆勸不動架了，你吃飯了沒？”

阿婆幫女孩擦干眼淚柔聲地問她話，小女孩哭泣著搖頭，阿婆看了眼娥姒，“阿四，撈些面給小妹妹?！?

娥姒忙去盛了碗面放在石桌上，小女孩還在抽泣，“阿婆，我爸媽又吵架了，我媽摔了飯碗，我爸特別生氣……”

小女孩說不清話，阿婆拉她坐下給了她遞了雙筷子，“吃飯吧。”

小女孩仰頭抽泣著握住了筷子。

“阿婆？”

“習慣就好了。以后你和小蝌蚪一起玩，別管大人的事?！?

小蝌蚪和娥姒在阿婆家睡覺，半夜娥姒睡夢中聽到有人敲門，“阿婆，謝謝您。小蝌蚪我抱她回去了?！?

娥姒睜眼看見一個男的抱小蝌蚪走了。

“阿婆？”

娥姒突然坐起來看著阿婆喊。

“是小蝌蚪的爸爸，小蝌蚪媽媽脾氣暴躁，也是可憐他們父女倆了?？焖?，明天還要去學校呢?！?

阿婆讓娥姒躺下幫她蓋好被子，娥姒太累很快又睡了過去。

雖然娥姒羨慕在父母身邊的孩子，但今天的場面她不喜歡。

第二天娥姒剛起床門口就站了個人，是昨天的女孩。

“阿婆說你也要去上學，讓我和你一起。我叫小蝌蚪，姐姐你叫阿四，是不是？”

小蝌蚪背著書包站在門口看娥姒醒了后走到床邊，娥姒爬起來看著一臉稚氣的小蝌蚪點頭，迅速穿好了衣服。

門外阿婆催娥姒吃飯。

“小蝌蚪，你吃過飯了嗎？”

阿婆遞給小蝌蚪一個餅。

“吃了點還能再吃點?！?

小蝌蚪接過去和娥姒一起坐了下來。

“阿四，學校那邊說過了，你比小蝌蚪大兩歲上四年級。你到了直接去四年級報到，這每個年級只有一個班?！?

阿婆一邊幫娥姒收拾東西一邊和她說話，娥姒默默地點頭。

吃完飯兩個女孩背書包出了院子，突然娥姒的手被抓住，她扭頭看向旁邊，小蝌蚪正笑著看向她，“阿四姐姐，我能拉著你嗎？”

第一次有人如此親近她，她趕忙點頭，“可以呀?！?

娥姒握著冰涼的手，不由地看向了小蝌蚪。

小蝌蚪有一頭絨黃毛躁的齊耳短發，眼睛亮亮的，卻藏不住憂傷。穿著淡青色的明顯大的校服，一只手緊緊地拉著娥姒，鞋臟臟的。

“小蝌蚪，誰給你起的名字？”

“我爸不常在家，媽媽也不怎么管我。大家都說我是個被丟下的小蝌蚪，又小又黑?！?

小蝌蚪笑著回話卻瞬間鼻頭酸酸地哭了出來，“我媽什么時候會變成故事里溫柔的青蛙媽媽？”

“不要哭，姐姐也總一個人，有爸媽還見不到呢。你還能看到爸媽，多好！”

小蝌蚪不敢相信地看著娥姒，“姐姐爸爸媽媽呢？”

“我不知道他們在哪，小蝌蚪，以后姐姐陪你玩。”

娥姒拿過小蝌蚪的書包幫她背著，兩個人朝學校走。

山村的學校人少的可憐，老師倒是和藹可親，娥姒愉快地度過了一天。

放學后小蝌蚪來找娥姒一起回家，娥姒因要幫老師值日就讓小蝌蚪先走了。

太陽落山時娥姒才從學校出來奔回阿婆家。

娥姒找了一圈沒看到阿婆身影，又聽到鄰居家傳來的吵鬧聲，小心地走到了鄰居家門口，“小蝌蚪在嗎？”

“那丫頭死了才好呢！”

娥姒聽到后慌亂地跑開了，她心頭一直回響著這句話，不知聽到這話的小蝌蚪會想什么，會不會感到很絕望？

娥姒回到籬笆小院依舊沒看見阿婆。

“她媽媽怎么會說那句話？”

娥姒出院子去找阿婆和小蝌蚪，一路上只有窸窣的蟲鳴回應娥姒。

不知走了多久，娥姒看到閃著波光的河岸邊有棵柳樹，柳樹下坐著個人。

“小蝌蚪？”

“阿四姐姐？”

小蝌蚪忙站起來擦干淚痕，“阿四姐姐，你來找我嗎？”

小蝌蚪眼里帶著光。

“小蝌蚪怎么一個人在這？怎么不回家？”

娥姒走過去看著身上臟兮兮，衣服還破了的小蝌蚪，滿眼心疼。

“我爸爸走了，我媽沒處撒火就把我剛做好的飯摔了，我不小心被她拉扯弄破了衣服跑了出來。我想去找阿婆，可阿婆不在。這是我的秘密基地，每次媽媽發火，我都一個人走好遠路在這坐著，有時候會坐到天亮。”

小蝌蚪用手擋住破了的衣服對娥姒笑。

娥姒淚水淹沒眼眶，她沒想到只比她小兩歲的小蝌蚪不僅會做飯，還極其早熟。

“你害怕嗎？”

娥姒不知為什么要說這句話，總一個人怎么會不害怕？

“有時候會怕，但到這我就不怕了，阿四姐姐，你看月亮！”

小蝌蚪臟兮兮的淚痕還在卻伸手指著天上亮亮的月亮笑說，“好亮啊！”

“我們去河邊洗洗臉吧！”

娥姒小心地拉住小蝌蚪，看著她捧起一汪倒映著月亮的河水洗了臉。

“阿四姐姐，干凈了嗎？”

小蝌蚪抬起臉，月亮映照著小蝌蚪的笑臉。

“干凈了，我們回阿婆家吧，你媽媽都不來找你嗎？”

娥姒看向來時的路，那漆黑一片。

“我媽媽巴不得我早點死掉呢！”

小蝌蚪的話真讓人心碎，娥姒忍不住酸了鼻頭，她拉住小蝌蚪朝路上走。

“才不是呢！我們要好好活著！”

“嗯，好好活著?！?

小蝌蚪像在安慰自己，娥姒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