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茜辰就站在梨園邊緣靜靜的看著鄒子語，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覺得不能隨意踏進這片林子，更不能這個時候去打擾鄒子語。

秋風過，鄒子語稍稍抬頭，看著枝頭一片片黃葉紛紛落下，落葉歸根，那個叫做阿梨的女子是魂歸故里？還是一直在此徘徊不肯離去，只為等他每年深秋到此的一夜守候？

今日，正好是阿梨的祭日。每年今日，鄒子語都會千里迢迢來到此地，在這個種滿梨樹的林子里一站就是一宿。

現已是秋末，早過了梨的盛產期，由于無人采摘，一個個干癟的梨子掛在枝頭，有的落到地上，隨泥土一同腐爛。

由于這關外氣候條件惡劣，又無人照看，這些梨子結的果實并不好，比一般梨子要小很多。若不是這些梨都是鄒子語移栽過來上乘品種，估計在這關外都難以成活。

這林子里的每一棵梨樹都是鄒子語親手種的，雖然和原來生長的地方氣候很不一樣，但居然每一棵都活了下來，開花結果。

結出來的果實無人采摘，所以開花結果對于這些梨樹來說并沒有什么意義，就像他和阿梨的孩子一樣，只能胎死腹中。

如果阿梨還活著，他們的孩子還在，他也會有一個完整的家，可是這一切都被他親手葬送，他可曾后悔過？

鄒子語轉頭往林子外看過去，慕茜辰已經不在，他只知道她是從什么時候起就站在林子邊緣，可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悄然離開的。

難道是剛才在回憶中陷得太深，以至于她走了她都沒發現？

這該死的回憶。

對每一件事都充滿好奇心的慕茜辰自然是去找了十弦，十弦在收拾干木材，吟香出去遛馬了。

慕茜辰悄悄挪到了十弦身旁，十弦明顯是受到了驚嚇，瞬間閃出去一米遠。

慕茜辰白了他一眼，然后眼神飄向一邊，用食指刮了一下自己鼻梁，特地不經意的問道：“他的那位故人，說的是何人？”

十弦看著慕茜辰，眼里似乎有了那么一絲情緒，只想了一秒就果斷答道：“那位故人是梨姑娘。”

慕茜辰：“梨姑娘是……？”

她就是想問梨姑娘是鄒子語什么人，十弦自然明白，通俗易懂的答道：“梨姑娘是殿下的女人。”

慕茜辰忽然莫名的有些失落，問道：“殿下女人可真多，那這位梨姑娘現在何處？”

慕茜辰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沒有意識到，要說鄒子語的女人的話，她也算是其中一個，而且是總所周知最正牌的一個。

十弦：“梨姑娘她去世了，死在了鄒慕兩國最后一場戰役中。”

慕茜辰一時無語。

這次不等她問，十弦自己開口說道：“確切的說，梨姑娘是死在了那時的慕國太子，太子妃娘娘您的哥哥，慕錚的破空長劍之下。”

又是慕錚哥哥？！

慕茜辰幾乎是脫口而出：“這不可能！”她不信！她的哥哥慕錚是一個鐵骨錚錚，正義凜然的男子，是絕不會向一個女子下殺手的！

十弦并沒有反駁，反而說道：“我也不信，還有一種說法就是，是殿下親手把梨姑娘推到刀尖上的，是殿下殺了梨姑娘……那個時候，梨姑娘已有了身孕……”

十弦向來都話不多，可這次卻一口氣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慕茜辰，似乎想提醒她知道點什么一樣。

慕茜辰忽然沉默，她再說不出一個字來。說是慕錚殺了梨姑娘，她不信，可說鄒子語殺了梨姑娘和他自己的骨肉，她信……

慕茜辰就想起了那日在夕晨殿里，她質問鄒子語為什么要殺了惜蕊時，他回答自己的那兩句話：

“這雙手再怎么臟，都能用血洗干凈。”

“我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殺，還有什么人殺不得？”

這才像鄒子語說的話！這才像鄒子語會做的事！

慕茜辰倒吸了一口涼氣，鄒子語總是在她想要去靠近的時候，讓她害怕得想要遠離。

這時，十弦忽然退了出去，遠離慕茜辰足足有十米，慕茜辰一回頭就看到鄒子語正朝著這邊走來，忽然萌生了一個想要逃的念頭，可不知為什么，身體卻定在原地，一直等他來到自己身旁，她也沒動。與此同時，十弦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慕茜辰總是心里越害怕，膽子就越大，也總愛去鄒子語不讓任何人去的地方，總愛說鄒子語提都不讓別人提的事。

慕茜辰這次還算委婉的問道：“殿下看著這一棵棵梨樹，可是想起了梨姑娘？”

鄒子語看著十弦消失的方向，瞇了一下眼睛，轉頭看向慕茜辰時，已笑得滿面春風：“阿梨啊，那是自然。”

慕茜辰想過鄒子語可能會因自己這么一問而發怒，或著閉口不言，但她絕沒想過，他還能笑得出來。

鄒子語又道：“我不單想阿梨，我還想她肚子里那個我們的孩子。呵呵……阿梨這個傻女人……”

最后這句聲音極低，但慕茜辰還是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再看鄒子語臉上的笑，居然像極了慘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