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那頭，侯琛一聽鄭芳欣的話，就猜到她的意圖。開玩笑道：“你打算當著他們的面兒管厲朋要錢？不好吧？咱們厲總可是要面子的人。雖然我十分贊同，但你方哥多半不會同意。是不是？他方哥？”

方生平搖頭：“我有什么不同意的？”

“嗯？”侯琛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們說的是，讓老吳老孫看清厲朋這個陰險狡詐的小人。”

方生平笑了：“只怕小鄭她年紀小，不好意思撒潑。”在侯琛探究的目光中，繼續解釋道：“要錢還是其次，三言兩語不疼不癢的，多半是要不回來。不過讓總部知道我們和厲朋水火不容，應該會對我們放松警惕吧？與其讓他們往死里盯著我們，不如讓他們覺得我們內部水火不容。”

侯琛壞笑著接道：“至于跟老厲的矛盾，反正也不止這一樁，虱子多了不咬，以后找機會一起清算！”

說著，指了指他，一副“看好你哦”的表情。轉臉就向鄭芳欣交待：“欣欣，老方同意了，一哭二鬧三上吊，叉腰站他們大門口，鬧得人盡皆知最好！鬧得漂亮中午加雞腿！”

侯琛聽著手機，應該是鄭芳欣在那邊說了什么。聽罷他笑道：“當然不能是你師父說的！老方那人怎么可能說。”隨后用方生平能聽見的音量小聲道：“但我可以確定，他心里一定是這么想的！好了，你誰備一下‘劇情’就行動吧！記住，安全第一，如果他們敢耍無賴或者使用暴力，你就往走廊監控前面站，看情形不對，就往隔壁游戲公司跑！隔壁小伙兒多，除了工作他們也沒什么閑事兒娛樂……”

方生平翻了個白眼，心道：好好的孩子就這么被帶歪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侯琛掛斷手機，就看見方生平在旁邊無語中，湊過去道：“怎么？覺得我這么教她不對？”

“對！就該這么教！”老方覺得自己十分敷衍。

他又能說什么呢？女孩子嘛！沖鋒陷陣總是存在危險的。況且，是厲朋故意拖欠在先，這已經不是錢的問題了，而是厲朋對他們有別的想法。可也沒辦法，你有張良計，就別怪我有過墻梯。只是，方生平總覺著讓鄭芳欣一個女孩子去行潑婦之事不太好看。

鄭芳欣果然不負眾望，單槍匹馬闖敵營。先去高笑玲那邊問明情況，而后直奔厲朋的辦公室。風風火火又不失禮貌地道：“厲總，打擾您兩分鐘，您和我們1503分家也有一陣子了，之前談好的賬上該分的錢什么時候打給我們呀？我們這兒還等著交網費呢！”

厲朋先是一愣，當著吳董和孫董的面兒，他只能尷尬笑笑：“小姑娘，這個事情我也不知情啊！要不你先去財務問問，流程不能廢啊！”

鄭芳欣沒給他甩手的余地：“厲總，我問過財務了，高姐說只要您在單子上簽字，馬上就能轉款。”說著，笑瞇瞇地捧上在高笑玲那兒剛填的請款單子：“厲總，簽個字耽誤不了您多少時間。況且總部來的這位先生……”

她向孫董笑笑：“說是來幫我們解決問題的。您看我，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對您出言不遜了，我這兒誠心跟您道歉。別的我也不好麻煩您，您就看著厲總把這單子幫我簽了，我也好回去交差。您看我這要求不過分吧？”

老孫笑了：“不過分，也不是什么大事兒。”轉臉就想讓厲朋給她簽字。可話音剛落，另一邊吳董沉著臉問道：“你是方生平那邊新招進來的？”

鄭芳欣看吳董那臉拉老長就心生警惕，小心陪笑著，答了聲“是”。多一句都沒敢說，生怕哪句不對觸怒這位看起來有權有勢的大叔。

吳董素來不喜歡年輕人凈學那些溜須討巧的捷徑。在他看來，年輕人就該勤學好問、虛心誠實。可你看看現在，一個個兒的不馴、浮夸，說頂撞就頂撞，說辭職就辭職，他著實看不上。以前看不上那個雷小鵬，如今又來了個方生平，還招來這么個油嘴滑舌的小丫頭，真是一丘之貉！“你剛剛說，你們沒錢交網費了？”語氣是明顯的質疑。仿佛鄭芳欣說不明白就要立刻發飆。

鄭芳欣頓了一下。他們那邊是新接了幾筆小業務，已經結了款，賬上不是沒錢。正常人都聽得出那只是一個玩笑，怎么就較上真兒了？不怪她師父說：在扭曲的價值觀之下，奇葩只會越來越多。就拿厲朋來說，不會想欠了別人錢該不該如期奉還，一心就想著如何拖欠：反正你也不能拿我怎樣，能拖就拖著唄！給你添堵我才開心呢！還有眼前這位，這個節骨眼兒上幫著厲朋說話，他是要助紂為虐嗎？

厲朋事不關己地拿杯喝茶，仿佛十分滿意有人替他出頭。鄭芳欣心里有些憋氣，但仍微笑道：“我就是那么一說，玩笑而已，就像我們私下里調侃厲總是‘拖拉機’，難道厲總就真是拖拉機了？”

吳董一聽皺眉：“還有沒有規矩了！你們私底下就是這么議論領導的？”

鄭芳欣無辜道：“我們知道這樣沒禮貌，但也要看他辦的是什么事兒啊！”

厲朋見吳董這樓歪歪眼瞅著就要被拉回來，輕咳了聲打斷：“吳董、孫董，我十點還約了個客戶，要不咱們……”

老吳一聽點頭：“正事要緊！”就把鄭芳欣這茬兒略過去了。說話間站身起來：“好！該看的我們也都看過了，你做得不錯，繼續努力！老孫，我要回去了，你呢？”語氣里有責怪孫董私下里去1503的意味。

老孫倒是不介意：“行，一起吧！”見老吳完全不理會鄭芳欣，便提醒厲朋：“有時間順手就給人家簽了，讓人家追著要賬也不是什么好事兒！”

厲朋滿臉堆笑，連聲稱是，卻看都沒看鄭芳欣一眼，直接送吳、孫二人出門。

鄭芳欣一見人要跑，想到侯琛的指示，馬上跟著出去。

一邊走，還急急說道：“厲總！厲總！您不能再這樣拖欠著我們了！洵美藥妝一直都是我們在做，之前的月費分給你們一半已經算是對集團的尊重了，您得了便宜還都霸著不撒手，是想眼看著我們關門大吉你才滿意嗎？”

這一嚷嚷，原本還有些交談聲音的公共辦公區頓時鴉雀無聲。蘇怡和楊欣然抬頭，只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不認識。一旁幾個新來的就小聲詢問著怎么回事，蘇怡小聲讓他們稍安勿躁。

“你說什么？”厲朋皺眉，沉聲問道。

這時，吳董和孫董也駐足回頭，鄭芳欣硬著頭皮迎上厲朋不悅的目光。她頓覺好像被什么野獸盯上似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