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就像侯琛說的那樣，即使不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至少也得把厲朋為難他們的事情捅出去，免得以后狹路相逢時被人誤會他們氣量小。可厲朋畢竟是成了精了老狐貍，眼睛一立，還真挺唬人的。

鄭芳欣縮了縮脖子，氣勢頓時降了大半。只能可憐巴巴地小聲道：“厲總，您貴人事忙，簽個字而已，您就別為難我們了好嗎？”說著，第二次捧上那張單子。

厲朋看著那張單子，停頓幾秒，忽然叫道：“高笑玲！”

高笑玲應聲出了財務室：“怎么了？厲總。”

“這是你給她的？”厲朋沉著臉，幾乎把鄭芳欣當成空氣，火力全開地訓斥著高笑玲：“我說過多少次了，在我帶的公司里，財務流程必須要按照我的規定來！這關系到公司的秩序和未來的管理！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讓一個小丫頭來找我？這個公司到底是我說了算，還是你說了算？”

沒有一句說鄭芳欣，卻又仿佛處處在說鄭芳欣不守規矩。

“厲總，是她自己硬要這么做的，我跟她說她也不聽，搶了就走啊！”高笑玲也沒好氣，被困在這沒有前途的破公司里，她早就一肚子邪火了。如今，又被劈頭蓋臉地訓斥了一通，哪怕知道厲朋本意不是說她，她也不想再忍了。

結果，就是厲朋更加嚴厲地斥責她做錯了事還只知道狡辯！而高笑玲也死豬不怕開水燙，說一句回三句。

終于，鄭芳欣看不下去了。這倆人作給誰看呢？就算她再初出茅廬不諳世事，厲朋那些指桑罵槐的話也忒難聽了些：“厲總，你別故意轉移話題好嗎？我是不懂你們的工作流程，可現在重點是，就簽個字、轉個款，有那么難嗎？”她看向熱熱鬧鬧的辦公室，潛臺詞是：你一次招了這么多人，也不差那幾萬塊錢吧？

厲朋顯然是要把無視進行到底，他看了看手表：“小姑娘，我不想跟你辯論，有什么事讓你們方總來跟我談！”隨后，他對吳董和孫董告了聲罪，就把二人往出請。

眼瞅著任務就要失敗，鄭芳欣有些急了，忙跟上去：“厲總！洵美藥妝的合同是方總和琛哥辛苦拿下來的，這幾個月也一直是我們那邊在跟進。厲總您一來就要分走了一半的月費，還把另一半也壓在手里不給我們，沒這個道理呀？還是您有事情要找方總商量？直接找就是了，干嘛非得拐著彎兒的扣著我們的錢？”

這回，停下腳步的是吳董。他回身，只見年輕的小姑娘毫不畏懼，目光恨不能化作兩把利刃直戳厲朋眼睛。

孫董也看向厲朋，他知道姓厲的不是省油的燈，只是，倘若他真連這種小事都鬧得人盡皆知，那么他可真得提醒老吳，不該把希望都押在他一個人身上。

老厲身為當事人，自然也懂得這其中的厲害關系。他強壓著發火的沖動，沉下臉來：“小姑娘，是誰給你灌輸這樣的想法，我真的很遺憾。你要知道，洵美的合同，不是我厲朋的，也不是他方生平的，它是屬于樞途傳媒的。確切地說，是方生平在任時，代表公司和洵美簽署的。如今公司一分為二，洵美是公司的重要客戶，若真要說公平，應該是我們兩邊共同服務。現在，全都給了你們，你自己說這到底是誰占了便宜？”

誰？她們占誰便宜了嗎？別開玩笑了！鄭芳欣差點被他繞進去。她咬著嘴唇反駁：“厲總，洵美跟樞途簽約，是認可了方總和琛哥，我們已經順利服務了這么久，從來沒出過岔子。現在，你還想要分業務，也得問問人家客戶愿不愿意吧？再說了，這和我們前幾月收的月費有關系嗎？我們又不是都要，分一半而已，你故意拖著，還躲著我們！厲總，我一直覺得您是做大事的人，可這是你做大事的該有的姿態嗎？”

鄭芳欣豁出去了。拿出她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把厲朋說得直咽。見老厲面色由白轉紅，再由紅轉黑，鄭芳欣只覺得解氣，不過她這次也算是把老厲給得罪毀了。

方生平回到十五樓時，就見鄭芳欣在跟厲朋理論。剛才侯琛掛了手機之后，老方總覺得不放心，就怕小丫頭年輕吃了虧，就放侯琛他們仨在梁亞青那兒繼續開會，自己打車回到祥云大廈。

果不其然，迎面就碰上“事故現場”，雙方各執一詞，鄭芳欣正拽著厲朋不讓他走。嘴里還說著：“厲總您今天要是不給我簽字，您上哪我就跟你上哪，別人要問起來，我就說你欠我錢！”

方生平聽了直撫額，這還是他那勤奮好學、聰敏過人的小實習生嗎？哦不！鄭芳欣絕對無愧于勤奮好學這四個字：好的壞的她都學得挺快！

老方撥開人群，只見厲朋正不厭其煩地想掙脫那拽著袖子的小白手，又不敢太大動作，恐怕推搡倒了人家反倒被人訛他欺負婦孺。一見方生平，他壓抑的怒火終于竄了出來，氣道：“方生平！這就是你帶出來的人！規矩規矩不懂，還在這跟我撒潑！你趕緊讓她給我松開！”

方生平皺眉：“我帶的人怎么了？我帶的人認真努力，不論人品還是業務，在實習生里都是拔尖兒的！況且什么是規矩啊？規矩是跟那些守規矩的人講的，從你嘴里說出來，聽著還真別扭！”方生平發現，自己也是很護短的。

見師父來了，鄭芳欣立刻松開手，把手里揪得發皺的請款單給方生平：“方總，我沒能完成任務，厲總說我沒走他制定的財務流程，還說洵美的業務也應該一分為二，如果不分他就不把咱們之前收的那半月費還給咱們！”

“哎！我什么時候說要分你們的業務了？”厲朋不干了：＂也不看看你們現在什么處境，還值得我去惦記？”

他氣急敗壞，目光狠狠地盯著鄭芳欣，顯然是被逼急了。嚇得小丫頭縮到方生平身后：“你剛才就是那個意思，敢說還不敢承認啊？”

“我沒說過，我承認什么！”厲朋被氣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