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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銅器的大問題

關于中原青銅器的出現,青銅禮容器的產生以及青銅時代的到來,究竟是本土起源還是受到了歐亞大陸中西部興盛已久的青銅文化的影響,學術界歷來聚訟紛紜。

陶寺文化所處的龍山時代,在時間上正處于以禮容器為特征的中國青銅時代的前夜,北京大學嚴文明教授認為屬銅石并用時代嚴文明:《論中國的銅石并用時代》,《史前研究》1984年第1期。,也有學者認為龍山時代的中原已經進入了青銅時代;空間上,黃河與太行山之間的山西,歷來是中原與北方交流的重要孔道,而陶寺所處的晉西南,本身就是大中原的組成部分。因此有理由相信,陶寺一定在中原青銅文明的崛起中扮演過重要的角色。也正因此,陶寺零星銅器的發現,惹人注目。

陶寺紅銅鈴中國最早的復合范銅器

最著名的,是陶寺銅鈴。1983年發現于陶寺墓地,這是陶寺遺址首次發現銅器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山西省臨汾市文物局:《襄汾陶寺——1978-1985年發掘報告》,文物出版社,2015年。。銅鈴頗不起眼。首先是小,長五六厘米,寬兩厘米多。其次是做工粗劣,表面有鑄造的缺陷和氣孔。經成分測定,銅鈴系將近98%的純銅鑄成。純銅質軟性脆,呈紅色,所以一般稱為紅銅。較之合金制品的青銅,它當然具有相當的原始性,但陶寺紅銅鈴卻意義非凡。

眾所周知,在陶寺古國消亡一二百年后,坐落于中原腹地洛陽盆地的二里頭都邑,出現了迄今所知東亞地區最早的青銅禮器群。鑄造這些腹腔中空的容器,與冷鍛或鑄造實心的小件工具、兵器或裝飾品等在制作難度上不可同日而語。最難的是必須用復合范,也即兩塊以上的范,才能造出中空的器具。而如此復雜的造型,又決定了以往簡單的石范無法完成鑄造任務,靈活多變、易于把握的陶范應運而生。因此,以復合陶范鑄造青銅禮樂器,成為中國青銅文明的標志性工藝。

由此可知,探索這項工藝的緣起,意義重大。但中國考古學誕生以來的數十年間,考古學家還沒有在二里頭之前的龍山時代,發現一件完整的銅容器。而陶寺銅鈴則是迄今所知年代最早的完整的復合范銅器。它的出現,說明中原地區在龍山時代已掌握了復合范鑄造工藝,為青銅禮器群的問世準備了技術條件。這就是陶寺銅鈴的出土引起巨大關注的原因所在。

同時,陶寺銅鈴也是迄今所知中國歷史上第一件金屬樂器。從淵源上看,陶寺銅鈴是同時期當地陶鈴的仿制品。陶鈴的起源,則可上溯至仰韶時代的黃河和長江“大兩河流域”的廣大區域。向下則與二里頭文化成熟形態的銅鈴有承繼關系。發掘者和音樂史專家認為,陶寺銅鈴的出現,“標志著構成中國三代音樂文明重要內涵的‘金石之聲’時代的來臨,可說具有劃時代的意義”高煒、吳釗:《陶寺遺址出土樂器的意義》,《中國音樂文物大系·山西卷》,大象出版社,2000年。

但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銅鈴見于一座僅能容身的小墓,時代屬陶寺文化晚期。墓主是一位年過半百的男子,銅鈴入葬前應掛于死者腰部至下腹間。墓中除了這件銅鈴,別無長物。不可思議處也正在于此。

陶寺早中期大墓禮器群中不見銅制品,表明復合范技術在出現之初可能尚未被用來制作禮器。但銅鈴在當時即便不屬于禮器,它具有的高新技術含量也勢必使其成為“金貴之物”,而不應為貧民所有。說不定真如前文所說,這件出土于小墓的銅鈴是陶寺“革命者”的戰利品,也未可知。

新世紀以來,陶寺銅器又有新的發現。先是一座陶寺晚期的中小型墓中出土了一件銅齒輪形器,經金相分析,銅齒輪形器系用含砷的銅制成的。這件銅器在墓中與一件玉瑗粘在一起,套在墓主的手臂上,推測可能是臂釧一類的飾物梁星彭、嚴志斌:《山西襄汾陶寺文化城址》,《2001中國重要考古發現》,文物出版社,2002年。中華人民共和國科學技術部、國家文物局編:《早期中國——中華文明起源》,文物出版社,2009年。。這墓的主人稍富,頸上戴著蚌片項鏈,胸部還放著一件玉器,但也并非社會上層。數年前,陶寺都邑建筑區又發現了一片含砷的銅容器殘片,發掘者推測可能是盆的口沿,時代屬陶寺文化中期,表明此時陶寺都邑已經開始鑄造和使用銅容器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山西隊、山西省考古研究所、臨汾市文物局:《山西襄汾縣陶寺城址發現陶寺文化中期大型夯土建筑基址》,《考古》2008年第3期。。這件銅器過于殘碎,總體器形難辨,又非隨葬品,因此是否屬禮器尚難遽斷。

無論如何,這些發現為中原早期鑄銅工業起源的探索,增添了新的重要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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