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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吾皇最美

明瑯玉小解完畢,晃晃悠悠地往殿門而去,忽肩上被人拍了一掌,力道奇大。轉身一看,有個笑嘻嘻的女子在身后滿臉歉意:“下手重了,對不住,對不住。”

“你是何人?不像宮女,也……不似貴人……”

“你忘啦,我是驍王身邊的小狐啊,因仰慕您三寸不爛之舌說得那拓跋公主啞口無言,我可是對您崇拜的緊哇。”

“哦哦,那個小女子便是你啊?”

“可不。明少卿,您這是圣賢書讀多了,眼神兒不好?”

明少卿捋著并不存在的胡須,頗得意道:“是啊。”

“聽聞貴國國主,是個少年英才,平叛亂、除佞臣,不拘一格開恩科,重農重商富百姓,可是一代賢君?”

那胡須捋得愈發暢快,明瑯玉開懷道:“吾皇乃是我打小就崇拜的偶像,我為了能一睹圣顏,發奮讀書,總算有所成,終能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為少帝踏上他國,揚我國威,挫人銳氣……”

“聽聞……越帝甚么都好,美中不足……”

“胡說!吾皇無處不美,便連容貌,亦連爾等望塵莫及。甭說尋常美人,便是西施再世、嫦娥下凡,那也是要自毀容貌以嫌丟人的……”

“.…..”饒是自詡伶牙俐齒,小狐也頗接不下去了,她潤潤舌,強行打斷那醉醺醺猶口若懸河的人,“所以越帝便廣納后宮,驕奢淫逸,男女通吃?”

“大膽!誰人說的?我越帝高潔,豈容爾等嚼舌根?!”

小狐勾起唇角,低聲道:“聽聞魏國阮晉琛,父憑女貴,將升相位。此人一得意,酒后狂言,道若有機會,當蕩平西越,擄了越帝……啊,你手底下可有檐頭草,風吹一吹,便靠向魏國啦?”

“此話怎講?”

“有人看見越人進了阮府。”

啪,明少卿將心愛的折扇重重扔在地上,疾步往內殿而去,連走路都不打晃了。

小狐原地立著,露出笑渦。滄山狩獵時阮綿綿落水,太子憐惜,改封太子良娣為太子妃,原本內定的兩個別家小姐也駁去不提。那日婢女小舞失蹤,小狐傳信給夜束去查,查得小舞會水。那么這出苦肉計是誰在主導,便不言而喻了。受益的并非身不由己的阮綿綿,而是即將高升的阮晉琛。

原來,不是所有的慈父,都是表里如一的好父親啊!

***

大殿上,觥籌正酣,沒人注意到一個趔趄的人影,慢慢走向阮御史。這位春風得意的阮老爺正與同僚把酒言歡,笑容謙遜,一身正氣。

“喲,這不是兩朝元老、國之棟梁,人說一肚子學問的御史大夫阮大人嘛。”

有同僚來不及避讓,被那酒氣沖天的來人一把推開,待看清楚了,又不得發火,便不甚客氣道:“西越本是百越族群,食蟲蟻而不化,沒見過世面。好酒難覓,明大人也要當心著些,免得醉酒,貽笑大方。”

“你是何人,不識字也能進朝堂?《西越志》沒讀過,也沒讀過《北魏志》?我百越先祖驍勇善戰、愛民如子,我西越國力日強,遂脫離魏國與之分庭抗禮已有數百年。放眼天下,獨我西越子民富庶,要甚么沒有?爾等固守一方,迂腐不化,窺一木而見樹林,便知你魏國非抱東齊以壯膽才不至瑟瑟而抖恐失天下。殊不知,這天下早就不是數百年前的天下!”

明瑯玉的聲音先還淹沒與嘈雜之中,后越說越響,漸漸地大殿之上唯有他唾沫橫飛。乃至幾句話說完,滿殿鴉雀無聲,半是羞赧半是憤怒,皆等著魏帝開口。

魏帝臉色不好看。

“皇上,西越小兒無狀,叩請陛下將之斬首,以儆效尤!”已有人跪地疾呼。緊接著,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兩國開戰尚不斬來使,況乎賀儲君大婚的?我明瑯玉不才,死不足惜。但我若死于今日這大殿之上,便是叫天下人開了開眼。日前見阮相……是相爺了罷,阮相與拓跋王子相談甚歡,恨不能結忘年交;那拓跋公主更是當街示好。敢問諸位,這太子岳丈與驍郡王此舉,莫非是想替齊國擦屁股?這齊國學我西越脫藩不能,卻忒不道地,逮到機會就興兵,打了就跑,你們魏國是見好就收,可曾忘了當年王老將軍之死?”

“我魏國如何,還輪不到貴國從四品少卿指指點點。”有人怒道,斜長的鳳眼里殺氣凌厲,正是太子,轉而對魏帝道,“父皇,既來者不善,我們何須忍讓?”

魏帝尚未說話,明瑯玉拱手:“我西越有份禮,不知魏皇陛下可還識得?”

明瑯玉從袖中掏了半天,終于磨磨蹭蹭地掏出了甚么東西,卻用帕子裹得嚴實。

“父皇,恐有詐,且讓兒臣先行檢查。”太子幾步邁來。

魏帝陰沉著臉,頷首。

“這……如果非要檢查,我倒認為,三皇子驍王更適合。”明瑯玉退一步,避開太子的手,轉向自聽到“王老將軍”起便雙目炯炯的蕭珝。

太子臉色一沉,剛要說話,魏帝揮揮手,準了。蕭珝起身,取過那帕子裹著的東西,層層打開,最后映入眼簾的,赫然就是一封血書。蕭珝沒有立即打開,而是將東西轉由宦官呈給皇帝。

魏帝打開,掃了一眼,一雙鷹眼掃過大殿,落在了阮晉琛身上。許久,反笑了:“這東西,你們如何得來?”

明瑯玉轉向恍若未聞的拓跋兄妹,抱拳道:“這便要感謝齊國,畜牧小國,民風野蠻,竟將這么一位曠世良將草草埋于荒野。我西越崇尚英雄,偷偷尋到并帶回越國,建了英雄冢以激勵兵士。在老將軍身上,我們發現了這個。”

一直聽到“齊國”二字且面色不虞的二人,終于不能假裝安之若素。拓跋玉先沉不住氣地將杯子摔于地上,尖利詰問:“西越小人,早就看你不順眼。這么一份血書,我可以造出上百份,只需取你的狗血!”

“此言差矣。”許是說得多了,明瑯玉酒氣漸消,竟掏了折扇出來慢悠悠地扇著,“造是造不出那上面的幾個字的,莫非公主你知道?”

拓跋玉語塞,確實,尚不知那血書的內容。

小狐于角落里看戲,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明瑯玉真乃一顆稀罕的好玉,扔了一把折扇還能掏出一把,不知他的衣襟里統共備著幾把?

“還有一問。”明瑯玉正在興頭上,又轉向阮晉琛,“阮相好生奇怪,這邊廂邀齊國王子飲酒,那邊廂約我西越人飲茶。不知貴國酒與茶,哪樣更貴重呀?這左右搖擺的,某不信是奉了皇命。”

阮晉琛撲通跪地:“皇上明鑒,此是污蔑,絕無此事。”

皇帝溫言道:“愛卿請起,此等謠言,不必掛懷。”

君臣一派祥和。

但皇帝已意興闌珊,宮宴與詭異地氣氛中草草收尾。宴后,皇帝留下了蕭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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