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想好了嗎？”低沉的聲音透過清冷的月光，帶著一絲決絕。

“兜兜轉轉不過如此，我累了。”女子滿是疲憊的說到，仿佛風燭殘年的老者。

“他，不值得。”男子輕嘆一口氣，仍不放棄的勸著。

女子轉過頭，四目相對，良久，沒有回答。“唉，保重。”男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終能說出口的只有保重二字。

燭火畢畢剝剝的跳著，將兩人的影子拉的很長，直落到高高懸掛的紗簾上，紗簾隨著夜風的吹拂來回擺動，兩人的影子時而相互依偎時而觸手不可及。正像兩人的命運，分分合合，令人嘆息。

男子正是江湖第一大殺手組織死冥淵的主人夜銘，而女子是執掌醫藥世家流云谷的醫仙云初若。死冥淵與流云谷，一惡一善，一令死一令生，難以想見，掌管兩處之人居然有著千絲萬縷之聯系，而這一切，都因多年前流云谷滅谷云家滅門而起。

“銘，你不欠我的。”看著夜銘眼中的哀傷，云初若忍不住垂下眼眸，“你只是做了你該做的而已。”說著，一滴清淚悄然而落，“而我現在也只是做我該做的罷了，流云谷，本就該是初沐的。正好這個契機而已，這，只是個契機。”

她的故作堅強是如此的令人心疼，可是，他又有什么資格心疼的，是他教會她穿上厚厚的偽裝，是他將她一顆火熱的心冰凍，如今有了一個真正能帶給她幸福的人，他還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呢。“罷了罷了，初若，你支撐這流云谷這么久了，是時候好好歇息了，有什么事盡管來死冥淵找我，我還是你的，哥哥。”

衣袂翩躚，夜銘話音未落人已不見影蹤，他知道，從此她的人生中不會再有他的痕跡，那么，就讓他護她一世長安，那些年的腥風血雨，利用牽絆，都當做不曾出現過。

望著夜銘倉皇離去的背影，云初若長嘆一聲，“我們，都會好好的。我還會好好的嗎?”仿若囈語，隨著燭火幻滅，沒有人聽到。

………

“主子，夜深了，歇息吧。”素手輕啟薄紗，一身暗紫色羅裙的女子走到初若身后，打斷了她的哀傷。

來人名喚扶錦，一個陪伴初若經歷流云谷被滅的悲傷，又扶助初若重現流云谷往日繁華的女子，一個不過而立之年便飽經滄桑的女子。

初若聞聲看去，清麗的面容迅速斂去悲傷，回道“扶錦姐姐，我沒事。”盈盈起身，來到書桌前，拿起昨日收到的祖父傳來的急件，抽出其中一張，“我再看一會兒，就去睡了。”

扶錦不語，只是默默的守在初若身旁，一如過往的許多年。

此刻，初若看著記載大梁皇七子蕭景琰生平事跡及秉性為人的一紙文書，黯黯出神，玉手輕輕拂過那三言兩語的描寫，仿佛能看到男子不顧性命奮勇殺敵的場景，能感受到男子突逢噩耗不能自已的悲痛。是啊，她確實看到過啊，又何須祖父轉述。

“扶錦，我會幸福的吧。”目光流連在蕭景琰三個字上，初若款款深情的雙眼中有著化不去的哀傷，得到再失去還如從未得到過。“這次我想任性一次呢。”說著提筆回信，字跡磅礴，瀟灑自如。

“是，主子一定會幸福的。”扶錦真心希望，那個曾經帶給主子溫暖的蕭景琰，能夠徹底融化初若內心的寒冰。

夜更深了，扶錦服侍初若就寢后，悄然而出。悄悄流入的月光灑在書桌上，照亮未及收起的書信，只見上書“吾孫依云，許久不見甚是想念，每每思慮，汝年過雙十無所定，吾心不安。今皇帝陛下為皇七子靖王蕭景琰選妃，其人氣韻無雙，速回。”落印正是大梁中書令柳澄。

……

有些事早在發生之時便已注定，有些人錯過了便是一輩子，一如云初若與夜銘；而有些人，即使躲過千山萬水仍然會被命運聚到一處，一如云初若與蕭景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