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雨傾城
- 親愛的妖神大人
- 粥不然
- 2016字
- 2018-08-10 12:05:00
小半月后,無雙城,瓢潑大雨。
這雨已經連下了三天三夜還沒有減小之意,整座城都浸在蒙蒙水霧中,沿街店鋪關門大吉,大道上空無一人,只有無盡的雨水噼里啪啦地擊打在青石板上,擾得人心煩意亂。
東西南北的賭客也走得精光,陳玖眼巴巴地看著天色黑透,只好叫曹和關門。她才不介意有沒有生意,只是她討厭下雨,被連著關了三天,整個人都有些萎靡不振。
“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來喂太子。”
“爺!您又忘了,您吩咐的以后叫陳寶祿吶。”
“好好好,走吧。”陳玖把盛了肉骨頭的狗碗搶過來,趕跑了曹和,又自顧自地逗狗,“你喜歡哪個名字呢?陳寶祿?我起的名兒真不錯,但果然還是叫太子吧。”
“汪!汪汪!”
“你叫什么啊?”眼見著一向最喜歡啃肉骨頭的黃狗從自己腿上跳下去,朝著大門口汪汪直叫,陳玖好奇地跟了過去。
一走近,才聽到若有似無的敲門聲,被狂風暴雨全掩蓋了過去,若不是有黃狗叫喚,幾乎發現不了。陳玖站在那兒糾結了半天,還是決定遵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不開門,這不,大半個月前去了一趟霍白城,多嘴說一句話就帶回來兩個麻煩的人。
門外人的聲音很輕,被雨勢一蓋都聽不出來,但黃狗一直鍥而不舍地在叫,陳玖沒法當做不知道,正猶豫之時聽到外頭一句“玖爺”。
“淮音?!”認出聲音的主人,她慌忙開門。
自從上次不告而別后,已有一個多月不曾得到她的消息。然而此時此刻,這個披著風衣的年輕女子卻就這樣站在漫天大雨中搖搖欲墜,全身都濕透了,身影單薄得像一片剪紙。雨水順著兜帽不斷打到臉上,又從尖尖的下巴連串滴落,襯著她的神情,陳玖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在哭。
她連哭,都是這樣隱忍不發的么?
借著東西南北門口高掛的燈籠,陳玖看到她露在外頭的手臂上都是傷痕,嘴角一大片淤青還破了皮。她愣了一下,不管不顧地沖到大雨中將人拉進樓里,“你怎么了?”
淮音全身上下都還往下淌著水,她用手背抹了抹臉,哪里還有哭過的痕跡,一眨眼又是心不在焉地笑,“沒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過來了,突然很想見見你。”
陳玖瞪著她,“那我是不是還要很感動啊。”
“最好感動一下吧。”淮音心虛地避開她的目光,蹲下身子去逗狗。一段時間不見,黃狗的毛長了一些,摸上去手感更軟和了,寶祿顯然也記得她,很是親熱地過來舔她的手。
“先擦擦,我去后面燒點熱水,再溫兩壺酒,你這樣估計要受風寒。”陳玖找了一條手巾扔給她,笑瞇瞇的,“然后,你給我好好交代一下怎么受的傷。”
“玖爺……”
曹和與其他幾個下人都歇息了,陳玖也懶得把他們叫起來,親力親為地堆柴燒火。酒倒是溫得更快一些,她便先拿了溫好的梅子酒過來,讓那個喜歡站在雨里的傻子暖暖身體。
淮音用布巾勉強擦干了頭發,端著酒碗小口小口喝。借著樓里的燈籠與燭火,她臉上身上的傷看得更清楚,不待陳玖發問,她就很自覺地招供了:“我去了一趟天炎帝國的魔伽半島送藥。”
“后來我聽狂鐵說,你的武功在護送我們回到無雙城的時候就差不多失盡了。為什么不告訴我?我以為你還是那么厲害,才放心讓你一個人走的。”
“別對我這么好啊玖爺,你都不知道我是誰。”
陳玖的神情在燭光中有些微妙,“你也不知道我是誰。”
“哈。”淮音喝完了碗里的梅子酒,還是捧著不撒手,那殘余的溫度讓她很是留戀。她也沒有太在意陳玖的話,繼續說道:“然后嘛,我之前跟龍島有些過節,就被逮住了,費了些周折才逃出來。”
足足換了五匹馬不眠不休地從離冰城一路狂趕,在兩國交接處險象環生地過境,一入島便被龍嗅出氣息而被守衛發覺拷打了幾日,但最后,藥方和碎浮屠好歹是都交到了洛旻手里——他沒有來見她只是叫人放了她,淮音竟有些慶幸,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該怎么面對。
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了,否則我就親手殺了你。
這句話猶在耳畔,如果洛旻見到她,真的會動手么?她其實很想知道。
眼前這人的性格陳玖還是有點了解的,知道八成是一趟很慘的送藥之行被一兩句輕描淡寫帶了過去,她知道問不出什么,只是有些好奇:“你還認識龍島的人?”
淺淺的梅子酒根本醉不了,淮音很清醒,卻又在一剎那間想假裝借著酒意將一切不管不顧地全盤托出,太沉重了,十年來她始終一個人背負著秘密,為了彌補一個錯誤,又不斷犯下更多的錯誤,如此折磨的泅渡啊,她覺得自己如果再找不到出口,就會淹死在深不見底的黑暗中。
跳動的燭火將陳玖的側臉映得忽明忽暗,淮音看得出神,驚覺眼前這個人似乎也有些陌生,而不再是那個沒心沒肺的賭坊老板。
她閉了一下眼睛,說道:“你還記得赤水旁救我的時候問過我是不是殺手么?是的,我的確是凜冬的殺手。”
“我猜到了。”陳玖撐著頭沉默了很久,“其實我救你,也不是我的本意。”
淮音略微頷首,她從來沒有真的把陳玖當做一個不諳世事武功只有八品的姑娘。
她垂下眼勾起唇角,長長的睫毛投下陰影顯得格外明艷動人:“本意有什么重要?無論如何,我的命是玖爺你救的。”
陳玖笑了一聲也沒有反駁。
沉默中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從旁桌拿了一副骰盅過來,將兩枚白玉骰子豪氣萬丈地拍在酒碗旁,“東西南北是個賭坊,在我的地方,是不是該入鄉隨俗賭上一把助助興?”
“賭什么。”
“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