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農民收入質量對消費和投資的影響作者名: 任劼 孔榮本章字數: 22136字更新時間: 2019-02-01 16:02:05
三 文獻綜述及評價
(一)農民收入研究文獻綜述
1.國外研究文獻綜述
西方已有文獻很少有對“農民”這個群體進行收入方面的研究,因為該群體的構成十分復雜:既包括擁有土地但不從事農業生產的土地所有者,以地租為主要收入;也包括擁有土地同時從事農業生產的農場主,以經營利潤為主要收入;亦包括沒有土地的農業雇工,以工資為主要收入。由于該群體的收入來源和生產性質各不相同,因此難以一同研究。西方文獻中提到的農民(farmer)是指農場主,而有關農民收入的研究也指的是農場主的收入研究。
由于西方與中國學術界關于農民收入的研究主體不同,因此當研究影響收入的因素時,其研究方向與國內研究差異較大。西方學者較為關注土地自身情況,如土地購置價格、資源稟賦和供求關系等,這些均會影響地租的定價。Mathijs和Noev(2004)的研究證明,耕地面積是農場收入的重要影響因素,除了耕地之外,機械和畜力的投入對促進農場收入的提高同樣具有顯著作用。Iddo Kan、Ayal Kimhi和Zvi Lerman(2006)通過對格魯吉亞農業發展現狀的研究,同樣得到了耕地面積與耕地質量等對農場收入具有積極作用的結論。土地的要素投入同樣備受關注,因為要素成本與利潤息息相關。Balint和Wobst(2006)通過研究認為,土地、資本以及勞動力的投入對農場收入均有極重要的正向作用。此外,農產品價格是西方學術界研究農民收入的重要影響因素,因為農產品價格直接關系農場主的收入。西方經濟學常常把有關農產品價格問題的討論視為農民收入增長問題的討論。Headey和Fan(2008), Gilbert(2010)等分析了農產品價格水平的影響因素。Meyer和Cramon-Taubadel(2004), Frey和Manera(2007)研究了糧食價格的傳導機制。Dawe(2008), Ivanic和Martin(2008)分別對農產品價格波動對國民經濟的影響進行了研究。還有很多研究從農產品供應鏈、供求關系、空間價格均衡等方面出發,使用高級的計量模型得到了一系列成果。除以上因素之外,政府政策作用對農民收入的影響同樣是西方學者關注的話題。其中,Barro(1981)對主要有效的政府政策,如稅收、利率和補貼等進行了分析與總結。發達國家的實踐表明,結合各自國家農業的特點,政府所采取的扶持政策對于促進農民增收取得了明顯成效。Brian Briggeman和Wilson(2007)研究了政府的農業補貼與農戶收入之間的關系,結果表明,政府通過增加補貼可以顯著提高農場收入。政府補貼不但降低了農民“脫農”的可能性,而且平均每個農戶可增加4000—5000美元的收入。
近十年來,西方學者對農民收入的影響因素進行了新的思考。Lerman(2004)通過研究認為,農民進行規模經營是提高農民收入的重要因素,農場進行規模經營可增加農產品銷售量,降低生產成本,從而提高農民收入。Iddo Kan, Ayal Kimhi和Zvi Lerman(2006)的研究發現,農民受教育程度與其非農收入呈正相關。經歷高中教育對農民非農收入的影響為負,彈性為-0.35;但接受過高等學歷教育對農民非農收入的影響顯著為正,彈性達到了0.97。然而,教育雖然會對農民的非農收入產生正向影響,卻對農業收入產生了負向影響。
由于我國農民收入問題的獨特性,西方學者對我國農民收入的研究熱情日益高漲。Gregory Veeck和Clifton Pannell(2015)對江蘇省四個地區進行了入戶調查,他們通過分析調研數據認為,農民收入結構與城市距離關系密切:蘇州等城市附近的農民主要收入來源為非農收入,偏遠地區農民的主要收入來源為農業收入。John Giles等(2003)對我國農村勞動力非農化轉移過程中的信息重要性進行了研究,并指出制度性障礙是我國勞動力轉移過程中面臨的主要問題。Johnson(2002)通過研究我國國情后認為,在小城鎮發展企業的方式,其成本比農民向大城市流動所需要低。Li和Steven Zahniser(2002)則認為我國的農村人口進行轉移的目的之一是在未來獲取更多的資本。
在西方經濟學的已有文獻中,統一用來解釋、分析農民收入增長問題的經濟理論框架并不存在,僅有發展經濟學從農業部門和工業部門如何演化的角度,提出了農民增收需要經歷的必然階段。劉易斯在其著作中提出了“二元經濟理論”,發展中國家向發達國家轉變的過程實質上是工業部門的發展過程。工業部門的發展必然需要大量勞動力,因此工業部門將依靠高報酬吸引農業部門的剩余勞動力。當剩余勞動力全部轉變為工人時,發展中國家就已經跨入了發達國家行列。20世紀60年代初,拉尼斯和費景漢對“二元經濟理論”中工業部門的報酬進行了詳細的研究。兩位學者發現,工業部門的報酬實際上與農業部門剩余勞動力在農業生產中的邊際勞動力有關。當邊際勞動力為零時,工業部門的報酬保持不變。隨著剩余勞動力大量轉移,轉移的剩余勞動力邊際不再為零,他們的轉移影響了農業產出,進而帶動社會發生連鎖效應,提高了原工業部門的報酬。隨著剩余勞動力的轉移完成,工業部門報酬將由市場決定。該理論給出了農民收入的最終趨勢。錢納里認為,工業部門的發展過程需要不斷積累。在工業化初期,工業積累能力較弱,需要農業部門在多方面給予支持。隨著工業化進程不斷加快,工業積累能力較強,工業較農業更為發達,此時需要工業部門對農業的發展給予支持。在“工業反哺農業”的過程中,農民收入結構將發生變化,成為增收的動力之一。繆爾達爾認為不但農業部門和工業部門之間存在二元結構,不同地區之間也會存在二元結構。發達地區能夠吸納更多的生產要素,導致落后地區經濟發展狀況更加惡化。因此,政策應向落后地區傾斜,實現各地區均衡發展。該理論為縮小城鄉收入和農民收入地域差異提供了理論依據,對政府制定相應政策以減少農民收入差距等方面具有啟示意義。
2.國內研究文獻綜述
國內相關研究主要注重在收入分配理論和制度分析的基礎上,以農民收入作為被解釋變量,以農民收入的影響因素,例如土地、資本和勞動要素以及農業和農村政策制度等作為解釋變量,分析農民占有的資源稟賦對我國農民收入的影響。在有關傳統的因素——土地和資產等的研究中,勞動力的數量和耕地面積是決定我國農民收入的最主要原因(王雅鵬、郭猶煥,2001),其中土地資源的作用更為明顯(郭正模,2001)。韋鴻等(2003)從耕地面積、生產性固定資產、人力資本、金融等幾方面研究了農民占有的稟賦對其收入的影響,結果發現,農民占有稟賦與其收入顯著相關,農民收入水平低的根本原因是農民占有稟賦的稀缺。隨著土地產權制度改革在我國的實行,劉俊杰等(2015)發現,參與農地流轉是顯著提高農民的工資性收入和財產性收入的契機。
促進農民增收必須依靠金融支持。金融發展可以促進農民增收,但其影響方式較為復雜,兩者并不是簡單的線性相關。我國農民收入增長的現狀表明,金融發展影響農民收入增長的機理,與金融發展影響經濟增長的方式不盡相同(溫濤等,2005)。許崇正、高希武(2005)認為,信貸和投資的不足,是農民收入水平持續低下的主要原因之一。唐禮智(2009)研究了不同渠道的農村金融與農民收入總量與增量的關聯,結果發現,農民參與農村正規金融對其純收入具有積極影響,但與其增量不存在因果關系;而農民參與農村正規渠道金融和非正規渠道金融與農民純收入之間均存在正向協整關系,但是農民參與農村非正規金融對其純收入和增量之間,尤其在短期內,均具有正向顯著影響。該研究部分印證了農村非正規金融的積極作用。方金兵等(2009)認為,增加農村金融覆蓋面,與提高農民收入和農村經濟增長均存在雙向影響。目前我國農村信貸配給現象十分嚴重,增加鄉鎮企業貸款對提高農民收入有所裨益。任、孔榮、Calum Turvey(2015)從風險配給的角度證明,緩解農戶風險配給,有利于鼓勵農戶進入信貸市場。該研究表明,不同信貸配給類型農戶的收入數量、農業收入比例、債務及其戶主的受教育程度均有較大差異。
自我國加入WTO之后,學者們開始對我國一些農民收入的新興影響因素進行研究。很多學者認為,我國的二元經濟結構、農村產權制度不明晰、農民權益不完整以及農產品價格受到干預,是政府政策對農民收入造成影響的主要原因(張英紅,2002;周其仁,2004;杜旭宇,2003;盛洪,2004)。張曉山(1999)從農產品消費角度進行研究后認為,城鎮居民對農產品消費的彈性極小,農民對農產品的消費的貢獻又低,因此農產品消費量相對穩定反而是農民收入停滯不前的重要原因。Walder(2002)考察了年齡、受教育程度、勞動能力、企業家才能以及是否為村干部等諸多農民個人特質因素,發現村干部和具有企業家才能的農民收入顯著較高。于瀟、Peter Ho(2014)認為,村委會的政治行為與經濟行為能夠顯著影響農民收入,農民所在村的村干部個人特質同樣與農民收入有較大關聯。尚進、王征兵(2012)從非農就業角度進行研究認為村干部因素具有顯著影響。潘維(2003)提出,家庭聯產承包制的實施,雖然提高了農業生產效率,但是由于農戶間缺乏聯系,農業生產無法實現規模經濟和適應市場變化,農民群體的風險應對能力不足,因此農民收入水平始終停滯不前。岳軍(2004)認為農民收入也受到農村公共產品供給的影響。由于我國農村公共產品較為缺乏,供給不足,農民極難受到農村公共產品消費中的正外部性影響。農民一方面面對供給嚴重不足的農村公共產品,另一方面面對其私人產品的高額生產成本,這兩方面極大地制約了農民收入的增長。還有學者從農民健康角度研究農民收入是否會受到家庭成員患病影響。該影響不但體現在短期和中期,其長期影響甚至可長達15年。大病對于中低收入的農民影響更為嚴重(高夢滔、姚洋,2005)。易福金、顧煜乾(2015)同樣從醫療和健康角度進行了分析,發現歧視性的新農合報銷比例對農村勞動力流動帶來了負面影響,這項醫療保障政策并沒有顯著提高農民收入。
在國內眾多有關農民收入的文獻中,學者們主要考察的是農民的收入數量,即收入的充足性。然而隨著時代的發展,農民的收入數量已經不能較好地反映農民的收入水平。因此,為了擬合農民真實的收入水平,國內學者開始從其他角度對農民收入進行研究。
在農民收入結構性方面,受到城鄉交流日益頻繁、務工收益大于務農收益的現狀以及農民工之間的“示范效應”等影響,我國農民的工資性收入突破式增長,因此成為學者們的關注和研究熱點。農民收入結構變化是歷史趨勢,何種收入結構是合理的尚存爭議。但在現階段,農民增收的重要支柱是務工收入已被學者們普遍接受。雖然因政策調整,部分地區的農業收入比重有所回升,但從長遠看,農民收入結構中最主要的收入來源依然是工資性收入(盛來運,2005;張鳳龍、臧良,2007)。與其他收入來源變動形式不同,工資性收入變動具有其獨特規律(楊云善,2011)。張占貞、王兆君(2010)將農民個人主觀因素和農村客觀條件同時納入主成分回歸模型,結果顯示,農民人均交通和通信支出比重、農民的文化程度、城鎮化率、勞動力轉移安置情況、該地區財政支農情況和農民投資情況均為農民工資性收入的顯著影響因素,其影響程度依次降低。農村人均鄉鎮企業貸款額對農民的工資性收入影響為負且影響程度微弱。也有學者將工資性收入與其他形式收入進行了對比,孔祥利、張欣麗(2014)通過研究發現,在農民消費決策過程中,工資性收入的主導地位較低。隨著我國農民收入結構的不斷優化,轉移性收入和財產性收入逐漸成為農業經濟管理學術界研究的熱門話題。黃祖輝等(2003)通過研究認為,我國當時的轉移性收入不但沒有達到二次分配的本意,部分轉移性收入政策的實施,反而很可能成為擴大城鄉收入差距的制度工具。農民的轉移性收入對農村居民的消費和收入再分配都有十分重要的影響(胡兵等,2014;彭海艷,2014)。張乃文(2010)認為,我國農民的財產性收入依然存在較大提升空間,是農民共享我國經濟增長成果的重要渠道。但事實是我國主要中低收入群體構成的農民依然對我國資本市場持觀望態度。劉淑清(2014)認為,提高財產性收入是促進農民增收和縮小城鄉收入差距的有效手段和方法。我國農民財產性收入比重偏低的主要原因有:土地產權制度不全面、農村金融市場不發達、收入結構不完善、政策實施不合理以及農民素質較低導致缺乏該方面意識。
在農民收入成長性方面,大部分學者傾向于認為我國農民收入呈階段性增長。王榮、張宏升(1999)指出,在1998年之前,農民收入增長的規律呈斜梯狀,即增長至停滯再到增長的過程。停滯主要原因是生產成本上漲等,停滯時間段為20世紀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其可作為農民收入增長的分水嶺。由于改革開放解放了生產力,分水嶺之前的一段時間是農民收入增長最快的時期。分水嶺之后受到“鄧小平南方談話”及政策傾斜等影響,農民收入恢復增長趨勢,但再未到達分水嶺之前的增長水平。范小建等(1999)對農民收入成長性的分析與王榮的劃分方法類似,他們測算了各個時期的農民收入增長率。1978年至分水嶺之前、分水嶺時期以及分水嶺至1998年的農民收入年平均增長率分別為28%、6%和25%。該測算結果完全印證了王榮和張宏升的結論:停滯階段前增長最快速,停滯時期農民收入基本處于徘徊水平,停滯階段后恢復增長。收入是否穩定增長主要取決于收入的不確定因素,羅楚亮(2008)認為由于不確定性不易直接觀測,因此需要使用工具變量代替不確定性。該學者將城鎮居民面臨的不確定性分為收入、醫療與教育三個方面。其中,收入的不確定性主要體現為收入的波動性與失業概率兩個方面。根據中國社科院的針對城鎮居民的住戶調查數據,自20世紀90年代后期以來,由于城鎮居民面臨“下崗潮”,收入波動性加大,失業概率急劇增加,醫療和教育支出增長迅速,均對城鎮居民的消費水平產生了極為嚴重的負面影響。但同時該學者也發現,如果城鎮居民能夠預期到收入下降或醫療教育支出增長,則其對消費所產生的負面影響極小甚至不顯著。雖然該研究針對的是中國城鎮居民,但是相關研究還是對農民收入成長性的研究有所裨益。農民收入成長性也可從宏觀視角進行研究。任、孔榮(2015)使用VAR模型研究了國際原油價格對我國農產品價格波動的影響,結論認為,國際原油價格大幅變動影響了我國農產品價格,進而影響了農民收入成長性。
在農民收入成本性方面,收入質量中的成本性主要體現在獲取收入的過程中所產生的花銷。然而,該成本性的測算面臨困境。經濟學的成本中有大量組成部分無法直接觀測。以機會成本為例,農業生產中存在的機會成本主要包括勞動力從事農業生產放棄其他行業的成本和耕地承載農作物種植而放棄其他用途的成本。然而在實際調查中,農民認為生產成本僅為農業生產過程中購買的實物,如化肥、農具、農用機械等(田新建,2005)。所以,現有關于農民成本性的研究均低估了農民實際面臨的成本。同理,在宏觀統計資料中,由于不完整的成本核算,我國農作物收益率被高估。因此,我國學者在追求測算成本準確性的同時,更加注重我國農業生產中產生的成本與國外的比較。黃季焜、馬恒運(2000a)通過對稻谷、小麥、玉米、大豆、油菜籽五種農作物產品的生產成本進行研究后發現,我國農作物的生產成本被嚴重低估。相對于我國,除稻谷外,美國和加拿大的其他農作物基本已實現了機械化耕種與規模化經營,生產成本極低。我國稻谷生產成本低廉主要應歸結于廉價的勞動力成本。黃季焜、馬恒運(2000b)在另一篇文章中對此做了進一步闡述。我國的小麥、玉米、大豆、油菜和棉花的生產成本均比世界主要農業生產和出口國高。其中,我國每公斤小麥、玉米和大豆的生產成本分別為美國的1.2、1.1和1.2倍,為阿根廷的1.4、1.2和3倍。而我國小麥的生產成本為法國和加拿大的兩倍左右。在主要的農作物中,我國僅在稻谷生產成本上比美國和阿根廷的低,但明顯高于亞洲其他稻谷生產國家,如泰國和越南。我國主要農產品生產成本高于西方農業大國,究其原因在于我國農業仍以細碎化經營為主,沒有形成規模效應。但也有學者認為,美國玉米的生產成本實際高于我國,其主要依靠單位面積產量和價格占據市場(劉愛民、閻麗珍,2002)。
在農民收入的知識性方面,隨著人才強國戰略的實施、信息時代的來臨以及我國教育水平的提升,教育成為農民收入的重要衡量維度之一。Du、Park和Wang(2005)研究認為,放開教育和勞動力市場,則能夠體現出教育的高回報率,因此較高的受教育水平能夠在未來獲得更高的收入。學者們對此基本認同,現階段農民人均純收入提升的最顯著因素是農民的受教育水平和農村剩余勞動力是否進行轉移(王亞娜等,2007;王敏娟,2008)。收入知識性的另一個重點考察目標為農民是否接受過培訓。李曉楠等(2015)發現參加非農業職業技術培訓能夠顯著增加農民的收入,參加農業技術培訓也會增加農民的收入但是影響不顯著。白菊紅、袁飛(2003)從教育和培訓兩個角度探討了其與農民收入的關聯。結果發現,對農民個人而言,是否參與過培訓或職業教育,直接影響農民的收入情況。對農村家庭而言亦然,家庭收入隨家庭勞動力接受培訓的人數而增加。教育對收入的影響并不直接體現,而體現在突發事件下收入能否保持平穩。此外,農民的教育收益回報率與其接受的教育年限有關,亦即受教育水平越高,今后的收入曲線越陡。
(二)收入質量研究文獻綜述
在以上有關農民收入的研究基礎之上,孔榮、王欣(2013)在研究農民工收入時提出了“收入質量”理論,收入質量由以下五個維度構成:收入充足性、結構性、穩定性、成本性和知識性。收入質量是“基于農戶收入質量的正規信貸約束模擬檢驗及政策改進研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組的當下研究課題和主要研究對象,研究認為,已有關于農民工收入差異的研究存在不足之處。農民工收入的數量對比僅是研究該問題的一個角度,其收入結構的差異、獲取收入過程中所運用的知識和消耗的成本的差異、定期定量獲得收入的差異同樣是農民工收入的區別和代表性元素。這些元素共同構成了收入質量的概念。王欣、孔榮(2013)通過對農民工收入質量的研究表明,收入充足、結構合理、收入穩定、獲取成本低、知識含量高的農民工自我感知的收入質量滿意度高。相較于城鎮居民,農民工的收入公平感嚴重失衡,收入質量滿意度低。收入質量概念的提出拓展了收入的研究領域,為學者研究收入提供了新方向,收入的絕對數量已不再是唯一被關注點。隨后,收入質量的研究對象從農民工轉為農戶,研究內容也從單一研究收入質量本身發展為研究收入質量與其他經濟現象的關系。鄧鍇、霍婷潔、孔榮(2014)從收入質量的穩定性維度出發,研究表明工資性收入不穩定的農戶較工資性收入穩定的農戶貸款意愿更強烈。在此基礎上,鄧鍇(2014)通過分析認為,收入質量是通過借鑒人力資本理論和經濟增長理論,以收入數量為評價基礎,從收入的充足性、結構性、穩定性、成本性以及知識性五個方面考察收入的優劣程度。收入質量對貸款行為的起始階段、決策階段和實施階段均有著顯著影響,應將收入質量概念納入貸款風險評級體系中。于淼(2015)從信貸員和農戶兩個角度比較了二者在信貸過程中對收入質量各維度的重視程度,結果發現,信貸員和農戶均重視收入的充足性、結構性和穩定性,均忽視了成本性。信貸員更加重視農戶收入的知識性。通過借鑒收入質量思想,在研究農民收入從消費和投資角度對農村經濟的影響時,將收入數量和收入質量其他維度納入同一體系下綜合考察農民收入水平,具有一定的全面性和前瞻性,同時也拓寬了本基金項目的研究領域。
(三)農民收入與農民消費文獻綜述
1.國外研究文獻綜述
西方經濟學在創建伊始并不十分關注收入與消費的關系。由于西方經濟學的創立目的之一是促進經濟增長,而古典經濟學認為只有資本積累才是促進經濟增長的唯一手段。消費與資本積累是相互替代的,因此,早期古典經濟學家認為,在收入分配過程中,應盡可能地將資金運用在投資而不是消費上。例如,威廉·配第認為,消費者應該節制不必要的消費,而將收入盡量用于發展生產和資本形成。亞當·斯密和李嘉圖基本持相同觀點。只有魁奈認為,在收入一定的情況下,進行生活必需品的消費是有利于發展生產的,而對奢侈品的消費不利于生產。但是,與其他古典經濟學家意見不同,魁奈并不是一味限制消費,而是鼓勵適度消費,尤其鼓勵農業發展以及農產品的消費。
在西方經濟學發展史上,首次將收入與消費直接聯系起來的是凱恩斯。在其1936年的著作《就業、利息與貨幣通論》中,凱恩斯提出,消費是由絕對收入決定的,亦即消費是收入的函數。該理論為西方經濟學日后的消費研究奠定了基礎。凱恩斯為收入與消費引入了邊際的概念,邊際消費傾向在0—1,平均消費傾向隨收入的上升而下降。但是很快,該理論受到“庫茲涅茨反論”的質疑。庫茲涅茨通過實證研究認為,平均消費傾向很可能是一個固定常數。由于絕對收入理論存在一定的問題,收入與消費的研究呈現了“百家爭鳴”的態勢。
在凱恩斯的絕對收入理論之后,主要有相對收入假說、持久收入假說和生命周期假說。杜森貝利于1949年提出了相對收入假說,其主要內容為,個人消費水平取決于消費者過去最高收入時的消費,即“棘輪效應”;同時周邊環境的消費水平會帶動個人消費水平,即“示范效應”。收入對消費的作用并不是決定性的。由于消費會受到自身影響,收入的波動并不能完全體現在消費的波動上,因此短期和長期收入影響消費的機理不盡相同。弗里德曼的持久收入假說認為,消費者的收入中暫時收入對消費基本不存在影響,持久收入的作用反之。因此,收入的波動也分為暫時收入的波動和持久收入的波動。如果消費者的暫時收入發生波動,對消費的影響較小。而莫迪利安尼等提出的生命周期假說認為,消費者會在更長時間范圍內計劃他們的消費,使得消費者整個生命周期內的消費達到最優配置,即消費的效用最大化。
近30年來,西方經濟學家對收入與消費的關系研究有較大的突破。利拉德最早對預防性儲蓄進行了較為系統的分析。依照生命周期理論,消費者進行儲蓄是為了將財富平均分配到整個生命周期。但是預防性儲蓄理論認為,消費者儲蓄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防止未來的不確定性而進行的預防性儲蓄。但是Deaton(1991)發現,美國少數消費者占有了絕大多數的財富,這與預防性儲蓄的理論有所不同。因此,Deaton認為,收入與消費的關鍵中間變量是流動性約束。當消費者存在流動性約束時(無法從金融機構獲得貸款),消費會受到限制。在此基礎上,坎貝爾和曼昆(1987)提出了λ假說。λ是消費決策僅取決于當期收入的消費者占全部消費者的比例,被稱為“超敏感系數”。λ越大,說明全社會受流動性約束的消費者比重越高。實證研究發現,在美國該值在50%左右。
2.國內研究文獻綜述
國內有關收入與消費的研究方向與我國經濟結構存在較大關聯。由于我國屬于“二元經濟結構”,城鎮和農村居民收入水平、收入結構、消費水平和消費結構均存在著較大差異,并且差距仍在擴大。因此,國內有關收入與消費的研究較為關注城鄉差距以及低收入人群的主要代表——農民的收入與消費研究。
在城鄉收入與消費差距方面,王敏(2011)通過研究認為,收入差距擴大會抑制消費需求。如果農村居民收入能夠提高10%,則城鄉收入差距對消費需求的影響能夠降低2.69個百分點,并可以刺激居民消費提高1.05個百分點。王小華和溫濤(2015)采用非線性最小二乘法(NLS)研究了我國居民的邊際消費變動規律。他們認為,城鎮居民和農村居民的邊際消費傾向變動不一致:由于消費觀念的轉變和生活水平的提高,農村居民的邊際消費傾向始終保持增加態勢;城鎮居民的邊際消費傾向呈倒U型變化,轉折時期為20世紀90年代末。由于收入水平提升,我國城鎮居民的邊際消費傾向已逐漸出現遞減態勢,符合邊際遞減規律,而農村居民的邊際消費傾向變動呈現非線性的增長態勢。研究還發現,該傾向與城鄉居民的收入來源情況直接相關。農村居民的轉移性收入和財產性收入比例過低,因此對邊際消費沒有影響。而農民主要收入來源數量的提升,均有利于推動農民消費,繁榮農村市場。因此,在當下農民經營和工資“雙管齊下增長”的背景下,應適當增加其他收入來源。轉變經濟發展的首要方式是擴大內需,提高居民消費水平是一大著力點。金振宇(2011)通過研究我國居民收入分配及其對消費的影響發現,農村居民的消費問題應側重于對效率的激勵,城鎮居民的消費問題應側重于收入差距的縮小。農村居民消費更具有潛力,但該潛力未得到有效的體現。韓海燕(2010)在持久收入假說的理論上,對我國城鎮居民的消費進行了研究,研究表明,我國城鎮居民的暫時收入和持久收入均會對消費產生影響,但是持久收入對消費的邊際效應略大于暫時收入對消費的邊際效應。但邊際消費傾向整體較低,說明了城鎮居民對未來轉型期存在著不確定性的感受。
農民收入如何影響消費,是農業經濟管理亟須解決的重大問題。白暴力(2008)認為,導致我國消費需求不足的重要原因之一是鄉鎮企業和外出農民工的所獲收入遠遠低于其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因此,欲解決我國消費需求不足問題,就必須先提高農民收入。楊雪和于冷(2009)從投資視角研究了農民收入與消費結構的關系。結果表明,我國農民消費結構正在由生存主導型過渡為投資主導型。農村居民消費的增加與其工資性收入增長有極大的關聯。除了農民收入,農民所在的消費環境、農民自身消費結構甚至農村社會保障體系是否健全均會影響農民消費水平(李躍,2009)。方松海、王為農和黃漢權(2011)探究了制約農民增收和農村消費擴張的共同原因:教育費用、基礎設施和信貸約束。此外,農民增收面臨著外部環境變化的考驗,農民消費擴張受到農村社會保障和人口結構的制約。胡愈和王雄(2006)采用灰色關聯分析方法對湖南省1995年至2005年的農民收入和消費進行了量化分析。結果顯示,湖南省農民收入對文教娛樂消費的關聯度最高,其次是衣著和居住,食品消費僅排在第五位。徐振斌等(2008)從勞動力轉移角度研究了四川省農民收入和消費的關系。農民收入的提高主要依靠工資性收入,但如果政府公共支出存在缺位,收入的增加并不能顯著促進消費。李秀紅(2007)研究了我國西部農民的收入與消費的關聯性,研究發現,西部地區農村居民消費結構正在發生重大變化。隨著收入水平的提高,主要的傳統消費,如食品和衣著支出比重在下降,這從側面證明了西部農民的恩格爾系數降低,生活水平逐漸提高。居住支出的增長逐漸減緩。新興消費,如交通通信和文教娛樂支出顯著上升,醫療保健支出也隨著越來越受重視而增加迅速。總體而言,西部農村居民收入的平均消費傾向較高,但邊際消費傾向變動劇烈,這說明消費結構尚處于尋求穩定的過程之中。
近年來,我國學者對農民收入和消費中的新的影響因素進行了探索性的研究。如葛繼紅(2012)探討了農民收入與文化消費的關系。在農民收入水平較低時,農民不會考慮進行文化消費。而該收入水平不但包括其真實收入,也包括農民對自身收入的主觀感受。以務農為主的農民由于各種原因,文化消費比較少。馬曉旭(2015)從宏觀角度探討了農民收入對文化消費的影響。該學者以江蘇省統計數據為基礎,發現農民收入與其文化消費間存在聯動影響和動態均衡機制。王健宇和徐會奇(2010)從收入性質的角度研究了農民收入與消費的關系。他們認為,收入值和收入的變動同等重要,因此他們將收入的增長性、永久性和不確定性因素統稱為收入性質,反映收入變動情況。在10年全國各地區數據的支持下,驗證了收入性質的前兩個因素有利于農民消費,后一個因素不利于農民消費的假設。因此需要通過政策引導,增加農民收入的增長性和永久性,降低收入不確定性,促進農民消費。還有學者從收入風險機制的角度研究了農民收入與消費的關系。馬小勇(2008)考察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前后若干年我國農戶風險管理的實踐,以該實踐透析出的經驗為基礎討論了我國經濟轉型時期的農戶收入方面的風險管理。研究證明,雖然我國已處于現代社會,但農民應對收入的風險管理依然依托于以親友為主的社會網絡。該依托雖然較為傳統,但不失為應對收入風險的一種保障。親友的數量是農戶社會網絡的規模,來源于規模的支持力能夠實現農民的穩定消費。農村金融在改革開放后雖然得到了快速增長,但依然存在著對“三農”問題瞄準性不強、覆蓋面較窄、缺乏監管等問題。這就導致金融市場無法發揮其保障農戶應對收入風險過程中實現平滑消費的作用。農戶收入風險管理中,正規風險應對機制發揮的作用迥然不同:農業用地和政府救濟確實可以保障貧困農戶基本生活,但是農村保險業與金融業的不同步發展,導致商業保險在農戶收入風險管理方面收效甚微。
(四)農民收入與農民投資文獻綜述
1.國外研究文獻綜述
正如上文所言,西方經濟學創建伊始更加重視投資而非消費。西斯蒙第和李嘉圖分別從總供給和總需求兩個方面進行了研究。他們認為,收入的基本表現形式為地租、工資和利潤。其中利潤由生產創造的價值減去成本(主要為工人工資)而得,是資本家的主要收入來源。資本家利用利潤進行再生產,形成資本積累,進而促進經濟增長。因此,古典經濟學中收入與投資的關系主要是指從獲得利潤到資本形成的過程。斯密在其著作中也探討了該問題。經濟增長依賴于生產創造的財富。從勞動者的角度而言,創造的財富僅與勞動者的數量以及勞動者的生產效率相關。勞動者的數量問題可以通過招收工人解決,而勞動者的生產效率主要由資本積累決定。資本積累達到一定程度后可以擴大生產規模,繼續增加勞動者數量。隨后,新古典主義經濟學的索洛模型中,提高儲蓄率的關鍵在于收入分配中資本和工資的重新調整,這一調整是提高經濟增長率和資本-產量比的主要手段。
與西方經濟學并立于世的經濟學理論的提出者是偉大的革命先驅馬克思,他對資本的積累與形成進行了細分。首先,馬克思創造性地提出了“剩余價值”理論,資本家獲取的利潤是壓榨工人獲得的剩余價值,資本積累實質上是剩余價值的轉化。而對資本形成的過程——投資而言,馬克思認為投資具有兩種方向,主要取決于剩余價值的流動去向。如果剩余價值僅用于擴大生產規模和繼續投入生產要素,則屬于外延式的再生產。這種再生產不會提高生產效率,新創造的財富與投入的資本直接相關。如果剩余價值運用于提高生產要素的使用效率(例如引入新技術)或提高工人的勞動生產率(例如提高工人的勞動素質),則屬于內涵式的再生產。這種再生產提高了生產效率,新創造的財富將高于投入資本,但見效較慢。從馬克思的投資理論中可以看出:首先,資本家的收入來源是工人的剩余價值,資本家的投資具有兩種方向;其次,馬克思同樣注意到了投資在技術進步過程中的重要作用;最后,馬克思描繪的兩種投資方式實際對應了兩種經濟增長方式——只重視產量的落后經濟增長方式和重視技術的先進經濟增長方式。面對我國曾經粗放型的經濟增長模式和農民投資中生產型固定資產比重過低的現象,馬克思這些理論在實踐中依然可以作為指導思想。
如上文所述,西方學術界的“農民”定義與國內不同,其更傾向于職業的統稱。因此,西方農業經濟管理界專門對農民投資進行的研究較少。較早專一研究農民投資行為的學者是Chayanov。他認為,農民并不完全符合西方經濟學的“經濟人”假設,農民的經濟行為是為了滿足自身家庭的消費而不是利潤最大化。所以農民的投資行為并不適合使用成本-收益衡量方法,他們更多關注的是能否減輕勞動辛苦程度而不是投資資金的主要來源——收入是否充足。Scott Latourette(1958)在研究了東南亞的農民之后同樣認為,農民的經濟行為,如投資,并不是基于理性,而是基于道德。他們不會刻意追求利潤最大化,而是將穩定產出作為主要目標,能夠讓家庭生計得到保障即可。但是,其他經濟學家依然堅信農民的投資是理性的。舒爾茨(2009)認為,一旦農民能夠認知到投資能夠在現有的收入水平下獲得利潤,并且該投資成本是合理的,那么農民會毫不猶豫地追逐利潤最大化。這實際上是國外學者對不同歷史階段、不同地域、不同經濟條件下的農民進行研究產生的不同結論。但是隨著經濟的發展、農業技術的進步和農民素質的普遍提升,農民投資將逐漸理性化。
近30年來,國外有關農民收入與投資的關系研究逐漸細化。Ahn等(1981)、Mellor等(1990)、Adulavidhaya等(1984)分別研究了東亞、南亞以及東南亞部分國家的農產品價格與農民投資的關系。由于農產品價格直接關系到農民收入,因此這些學者得出一個共同結論:農產品價格上升會提高農民收入,進而提高農民投資的積極性。然而,Singh等(1985)在其著作Rural Development in India中指出,農產品價格提升固然會提高農民收入,但同時也改變了農民的消費習慣,從而對部分農民投資產生不利。Barnum和Squire(1979)通過對馬來西亞農民投資的研究同樣發現,農產品價格提高,投資出現了下降趨勢。他們認為是收入的提高增加了農民對閑暇的需求。還有研究(Rozelle, 1999;Brauw, 2002; Turvey, 2012)關注了農民的潛在收入來源,如勞動力轉移和土地所有權問題與農民投資的關聯。研究結果表明,勞動力轉移會增加農民收入,但會造成其他社會問題影響農民投資;土地使用權的抵押可以較好地解決農民投資過程中的融資問題。但土地所有權抵押仍然需要等待政府的進一步政策的出臺。隨著對農民收入影響投資研究的深入,信貸逐漸成為農民收入影響投資的關鍵中間變量。Sial(1996)探究了利率對農民借款的影響,Turvey(2010)進一步研究了收入影響信貸的信貸配給機制,結果均表明,信貸受農民收入影響較大,有助于農民投資。
最新有關農民收入與投資的研究進一步細化。Kebede等(2016)討論了東非農民收入與沼氣生產投資的關系。在現有利率下,沼氣生產投資替代傳統能源并能給予農民較高的利益。收入影響沼氣生產投資,但在低利率條件下,沼氣產量的提高同樣能夠提高家庭收入、保障糧食安全、保護生態環境。Tang等(2015)研究了農民收入與減緩氣候變化的投資之間的關系,結果表明二者之間存在著不對稱的關系。短期之內農民收入單方面影響減緩氣候變化的投資,但長期之內該投資會顯著影響氣候變化,進而提升農民收入。因此,政府應加大長期投資規模,減少政策對農民收入的影響,鼓勵農民積極參與減緩氣候變化的投資。Ameli和Brandt(2015)研究了農戶在清潔能源方面投資的情況,認為其主要影響因素不但包括農民收入,也包括農民的房屋所有權、社會背景以及家庭信息等。
2.國內研究文獻綜述
國內有關農民收入與投資關系的研究起步于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推行,農民成為投資的重要主體之一,并以家庭為主要單位,農戶投資是農民投資的主要表現形式。但是,農戶投資占全社會投資的比重從1989年的21.6%銳減至2014年的2.1%,并且用于農業生產方面的比重過低,這激發了眾多學者對此研究領域的興趣。有關農民投資影響因素的研究已有大量成果。文貫中(1988)對湖南省南縣和江蘇省蘇州市昆山縣及吳江縣的土地制度進行了調查研究,結果顯示,土地制度是影響農民投資的重要因素。對張家港和興化兩地農戶的調查顯示,政府對農業生產具有一定管制,這種管制限制了農民獲取收入的能力,雖然取消這種管制將不利于某些農產品的生產,但是能夠打破農民收入的桎梏,總體而言,農戶生產與投資受政策影響較大,但也能夠影響到政策的實施,此種情況在經濟不發達地區比較發達地區明顯(張林秀、徐曉明,1996)。肖小虹(2010)和尹文靜(2010)分別從提高財政投入和農村公共投資探究了農民投資,結果均顯示,良好的制度環境有利于農戶投資的增長。王敏杰和應麗艷(2007)認為,我國農業投資不足成因主要有:農業信貸資金的供給函數和需求函數的變動決定了農業貸款額較低;利率管制擴大了涉農資金的供需缺口。但農業經濟管理學術界公認,決定農戶投資的根本因素是資金。農戶投資資金來源主要為收入和信貸,但由于農業的弱質性和高風險性,農戶較難從金融機構獲得充足的投資資金。因此,收入水平是決定農戶投資的關鍵因素。郭敏和屈艷芳(2002)認為,農戶投資水平是現在及未來影響農業發展的重要問題。農戶投資行為分析具有極強的現實意義。兩位學者分析了影響農戶投資行為的關鍵因素:農戶收入、農地收益、農地規模、農業貸款、承包期等,并對這些因素對農戶投資的影響方向和影響程度進行實證研究。結果發現,農戶收入在農戶投資所有正向因素中最為關鍵,現階段農戶投資額低,邊際投資變動不明顯。考慮到短期內無法改變邊際投資的既定現實,提高農戶收入是次優決策。農戶的貸款資金是農戶投資資金的重要來源之一,并且貸款和投資相互促進。農戶投資決策部分取決于金融機構批準的貸款額度。農戶土地使用權是否穩定對農戶投資具有顯著影響。土地承包權的穩定將增加農戶對土地投入的安全感,進而提高其對土地的投資。王建洪等(2009)對我國農民投資的時間序列和區域差異進行了實證分析,他們認為,對農民投資產生決定性影響的是收入結構而非收入,農民收入對農戶投資的影響在西部地區、低收入地區和農業大省較為明顯。農業收入基本能夠支撐農民投資,1996年之后農民的工資性收入也對投資產生了較大貢獻,但轉移性收入對投資的影響不顯著。因此,一味追求收入的增加,對投資的影響并不明顯,而應注意收入結構的優化和減小區域性的差異。辛翔飛和秦富(2005)認為,我國農戶決策農業投資的主要影響因素為農戶總收入、工資性收入、稅費支出、家庭經營非農支出和地區差異。但是土地規模對投資的影響并不顯著。農民收入是投資的最主要因素,當年收入決定了下一年的投資規模。非農就業機會的增加,有助于農民工資性收入的提升,從而促進投資。在該研究中,兩位學者還發現,農民收入與投資間存在相互促進的現象。因此,很多學者也開始注重投資對收入的影響研究。史清華(1999)從農戶家庭耕地規模、年齡結構、人力資本積累等視角,探究了農戶家庭經營中的資源配置效率、投資結構變化和產業分化與農戶收入的關系,證明了農業技術的推廣與應用、投入要素質與量的提升均為農戶收入增長的關鍵。史清華(2000)對山西省和浙江省的農戶投資行為進行比較分析后發現,農戶家庭內部的資源利用勢差決定了農戶投資額。浙江省農戶的資金資源利用勢差顯著高于山西省農戶,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資源利用勢差越來越大,結果導致浙江省農戶家庭經營非農化程度顯著高于山西省農戶,表明了農戶的投資理性與收入最大化目標的一致性。陳凱(2000)從農戶的生產要素和生產力整合的角度,提出了資本整合進行長期開發性投資的理念,以加快農村經濟發展。
(五)農民收入與農民貸款行為研究綜述
目前農民貸款行為的研究主要有農民貸款需求和貸款用途兩個方面,而這些研究中農民收入是重要的影響因素。
1.國外研究文獻綜述
西方有關農民貸款行為的研究中,常不單獨討論收入,而是綜合考慮農民的經濟水平或收益。Long(1968)運用微觀經濟學模型,在假設生產機會等外部條件不變的情況下,認為實現收益最大化是農戶最主要的貸款動機。Stieglitz(1981)運用聯立方程,發現農戶的經濟水平是影響其貸款需求的主要因素。Iqbal(1981)運用計量經濟模型,發現在生產技術更新換代快的地區,農戶的貸款意愿普遍較高;當農戶獲得貸款后,其當期的預算約束線外移,消費水平和投資水平較之未獲得貸款時均有所提升;隨著投資行為的持續開展,其收入和消費水平均會呈現穩步增長態勢。Wenner(2003)從制度經濟學的角度進行研究,發現農村金融政策與農戶貸款需求之間具有很強的聯動性。西方學者普遍認為,農民的年齡、性別、受教育程度和收入是顯著影響貸款需求的四大因素。男性農民和受教育程度較高的農民更具有貸款需求。年齡對于貸款需求的影響呈現倒U型。年齡較低和年齡較高的農民均不易產生貸款需求,年齡在30—55歲的農民是有貸款需求的主體人群。但收入對貸款需求的影響較為復雜,高收入農民很可能因為風險規避而造成風險配給現象。Binswanger和Siller(1983)較早研究風險配給,發現盡管能夠使用土地作為抵押品,但如果貸款無效率,小農很可能因為不愿意承擔風險而完全放棄貸款。由于需求不足,面向小農的信貸市場可能會消失。與Boucher、Carter和Guirkinger三人的研究視角不同,Binswanger和Siller更加關注風險配給與資產規模的相互影響,認為抵押物和利息是可以相互替代的。風險規避、謹慎性和資產之間的關系也日益成為學術界研究的重點。Eswaran和Kotwal(1990)運用兩個時期的消費模型檢驗信貸約束,結果表明信貸市場可以平衡不同收入階層消費的能力,然而過度的風險規避是因為農戶無法承受收入下降的影響,即風險配給的出現與謹慎性無關。風險配給作為信貸配給的一種形式,對農戶信貸需求存在一定影響。Bell等(1997)通過研究信貸需求與信貸供給,發現信貸需求會隨流動資產的增加而增加,這種積極影響意味著存在風險配給行為,因為流動資產會緩沖抵押固定資產帶來的影響。此外,該研究還表明由于正規借貸需要使用土地作為抵押物,擁有較多土地的農戶選擇非正規借貸多于正規借貸,這說明無管制的市場對信貸需求具有積極影響。Barham(1990)研究發現,金融機構的宣傳、位置、工作效率等會影響農戶貸款需求的產生。在貸款業務宣傳力度大的地區,農戶產生貸款需求的可能性較大。農戶與金融機構之間距離的遠近也會影響其貸款需求。居住地附近金融機構數量較多,或距離金融機構路程較近的農戶,容易產生貸款需求。利率水平較低、放款及時、擔保要求簡單、還款期限靈活的貸款更容易受到農戶的青睞(Ghate, 1992)。學者們對中亞地區農戶的貸款行為的研究結果也表明,貸款手續煩瑣、放款周期過長、當地市場環境惡劣、沒有良好的投資項目、基礎設施建設的不足等會導致農戶不產生貸款需求。Akram(2008)認為,正規貸款資金渠道主要有國家或私人建立的商業銀行、經濟合作社、政策性銀行、非政府組織設立的扶貧基金會等。非正規貸款資金渠道的表現形式主要有高利貸方式的借貸、親戚朋友間的資金借貸現象等。農戶貸款中的交易費用是影響其選擇何種貸款渠道的重要影響因素。Udry(1994)認為,由于規章制度和社會力量的關注和監督,加之還款壓力小于非正規金融市場,正規金融市場的交易成本遠低于非正規金融市場。Kochar(1995)對南亞地區農戶貸款行為的研究結果表明,非正規金融組織貸款交易費用更少,因而農戶更傾向于向非正規金融組織貸款,特別是向親屬、朋友貸款,這種類型的貸款不僅交易費用較少,還具有放款及時、利息水平低等特點,為很多農戶及時解決了資金困難。收入影響貸款渠道的機理較為復雜:收入較高的農民既有可能規避風險傾向于正規金融渠道,也有可能規避交易成本傾向于非正規金融渠道。
2.國內研究文獻綜述
我國多數學者認為,當前我國農戶普遍存在貸款需求。霍學喜(2005)通過對陜西渭北地區農戶借貸行為的研究發現,以務農收入為主要經濟來源的農戶中,70%以上存在貸款需求。呂青芹(2007)對不同地區農戶的貸款需求進行了調查,發現經濟發展水平落后的地區農戶貸款需求更為強烈。黎翠梅等(2008)通過對華中地區農戶及當地正規金融組織的研究后發現,七成以上農戶存在貸款需求。農戶家庭中從事非農業生產人員的比例、農戶戶主受教育水平、家庭耕地面積、家庭收入水平等會影響其貸款需求。李穎等(2008)在東北地區進行調研后發現,當地有信貸需求的農戶數量在短時間內有較大幅度增長。史清華等(2002)針對山西等地農戶貸款需求的研究結果表明,戶主受教育程度、年齡及家庭收入狀況對農戶貸款需求影響顯著。周曉杰等學者也提出相近觀點。李銳等(2004)認為農戶家庭擁有的土地面積,尤其是上等土地面積會影響農戶貸款需求,利率越低、還款期限越靈活的貸款越受到農戶歡迎。宮建強等(2008)認為農戶收入水平、可支配資金是農戶貸款需求的影響因素。秦建國等(2011)認為家庭人口數量和家庭可支配資金的主要流向是影響農戶貸款需求的重要因素。羅劍朝等(2012)認為農戶受教育程度、對貸款業務的認知程度以及耕地面積對農戶貸款需求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戶主年齡、家庭總收入水平和家庭儲蓄余額對農戶的貸款需求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周小斌等(2004)、何廣文(2005)等學者也持相似觀點。張樹基(2006)對東部地區農戶貸款行為的研究表明,是否有過成功的貸款經歷、非農收入數量及家庭成員的平均受教育年限對其貸款需求有顯著正向影響,戶主政治面貌、家庭日常花費對其貸款需求的影響不顯著。曾學文和張帥(2009)運用logit模型分別對我國東、中、西部地區農戶貸款需求進行研究,發現農戶純收入、貸款利息、與金融機構的距離等對其貸款需求影響顯著。韓寧(2010)認為,農戶家庭生活中的實際決策人性別及受教育程度對于貸款需求的影響要大于戶主性別及受教育程度對貸款需求的影響。
(六)農民收入與經濟增長關系綜述
1.國外研究文獻綜述
西方經濟學在創建伊始就非常關注收入與經濟增長的關系。斯密在《國富論》中指出,決定國民財富增長的主要因素,一是分工引起的勞動生產率的提高,二是生產勞動的數量,即生產勞動在全部勞動中所占比例,而生產勞動的數量又依存于資本的數量。國民收入中用于生產勞動的比例越大,勞動生產率越高,則國民收入的增長就越快,反之,結果亦然。在新古典主義經濟學的索洛模型中,對任何既定的經濟增長率和資本-產量比率,可以通過改變儲蓄率來達到充分就業的穩定增長,而儲蓄率的改變則是通過收入與改變資本(利潤)和勞動(工資)在國民收入中的份額來實現的。在20世紀50年代到70年代,西方經濟學家研究經濟增長與收入之間的關系時,主要的理論成果是庫茲涅茨的“倒U型假說”。庫茲涅茨通過對英、法、美等14個國家近百年經濟增長的統計資料進行分析,提出了著名的“倒U型假說”。他認為,持久收入結構不均等的長期變動特征是:經濟增長的早期階段,持久收入結構的不均等會不斷擴大,當一個社會從前工業文明向工業文明轉變的時候,不均等的擴大更為迅速,隨后出現一個穩定時期,在后一階段不均等縮小。“倒U型假說”的要點是,在經濟進入增長階段之前,收入分配較為平等。而在經濟增長的初始階段,收入分配不均等程度會逐步擴大,當一個經濟社會從前工業文明向工業文明轉變的時候,收入分配不均等的擴大更為迅速。但隨著經濟的繼續增長,這種情況會逐步緩解。當經濟增長達到一定程度,各部門的勞動生產率的差距逐步縮小,收入分配不均等開始縮小,直至趨向于收入分配的均等化。
近30年來,西方學者集中關注了收入與經濟增長關系中收入分配的重要性。Ram(1988)指出,由于一些早期支持庫茲涅茨“倒U假說”的實證研究或者對人均收入的測算有誤,或者在衡量收入差距時選擇的指標不可靠,因此影響了實證結果的可信度。目前,多數經濟學家認為“倒U型假說”并不是一條鐵的定律,經濟增長與收入分配的關系可以有多種組合。一方面,一些經濟增長指標仍然對一國的收入分配狀況具有一定的解釋力。例如,法國經濟學家Bourguignon和Morrission(1995)的一項研究證明,一個國家農業和非農業的二元化越明顯,其收入分配的差距就越大。因此,發展中國家應提高農業部門勞動生產率,減少經濟二元化程度,減少收入分配差距。另一方面,部分研究表明,收入不平等與經濟增長之間的負相關關系比“倒U型關系”顯著,而且這些實證研究均認為收入分配不均使收入差距擴大,導致大多數“中間選民”會選擇高稅收的決策者,而高稅收不利于經濟增長。因此,收入分配不均對經濟增長有著明顯的負面影響。在實證研究取得豐碩成果的同時,一些收入分配不均對經濟增長產生負面影響的機制也被提出。法國經濟學家Bourguignon(1993)認為,收入向富人集中雖然有利于提高社會的物質資本積累的水平,從而給經濟增長帶來正面的影響,但是收入分配不均又可能會導致一些窮人不能接受教育,從而對人力資本的積累產生負面影響,最終不利于經濟增長。其進一步通過對不同國家的截面資料進行分析,發現收入分配的不平等對經濟增長的總影響顯著為負,這說明了教育和人力資本是決定收入分配和經濟增長關系的核心因素。在關注收入分配對經濟增長影響的同時,國外學者也從其他方面探究了農民收入與經濟增長的關系。速水佑次郎和拉坦(2000)從農產品需求和效用的角度分析認為,由于以食品為主的農產品需求價格彈性較低,隨著一個國家經濟快速增長以及生產力的大幅提高,農產品供給的增加會導致農產品價格下降。然而,需求變化相對滯后于供給變化,農產品產量的增加不足以彌補價格下降的損失,從而引起農民收入下降。普雷維什和辛格爾(1950)提出的“貿易條件惡化”觀點指出,發展中國家必須在爭取和保證國際經濟環境改善條件下實現經濟增長,才能提高農民收入。赫爾希曼(1991)的“不平衡增長理論”認為,應該集中資源優先促進對國民經濟有較大帶動作用的產業的發展。只有保證經濟增長,農業部門中的勞動者收入水平才會被經濟帶動,才能提高農民生活水平。Alesina等(1991)通過研究發現,收入可以促進經濟增長,然而隨著收入差距的擴大,其對經濟增長有著負向影響。該研究建立了一個考慮公共投資的內生增長模型來分析收入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渠道。該模型發現,不同收入階層會通過投票來決定稅率,進而影響到經濟增長。在這一分析框架下,收入差距越明顯,經濟增長率就越低,收入差距過大不利于經濟增長。
2.國內研究文獻綜述
國內學者有關收入與經濟增長的研究主要基于收入的分配或不平等。周文興(2002)較早研究了我國城鎮居民收入分配與經濟增長的關系,結果表明,經濟增長與城鎮居民收入分配具有共同的影響因素:資本、教育、城市化、通貨膨脹、財政收支、稅收、工資率及貨幣控制等。我國城鄉差距較大,城鎮居民收入分配的庫茲涅茨倒U型曲線在近期內不會出現,因此,目前城鎮居民收入分配的不平等對經濟增長并不必然有害。王少平、歐陽志剛(2007)度量了反映我國城鄉收入差距的泰爾指數,他們認為城鄉收入差距對經濟增長的長期效應取決于城鄉收入差距水平和經濟發展階段,地區差異十分明顯。改革開放初期,城鄉收入差距促進了經濟增長,而現階段城鄉收入差距的擴大對經濟增長有阻滯作用。而且,這種長期效應抑制了短期經濟增長,導致城鄉收入差距進一步擴大。在此研究的基礎上,國內學者運用不同的計量方法對二者關系進行了實證研究,但結論不盡相同。劉江會、唐東波(2010)使用面板協整和面板誤差模型,得出縮小城鄉財產性收入差距是影響我國未來經濟增長的一個重要因素,并且經濟增長會抑制財產性收入差距的擴大。曹裕等(2010)從城市化角度入手,認為我國城市化水平、城鄉收入差距和經濟增長之間存在著長期穩定的面板協整關系。城鄉收入差距不利于經濟增長。饒曉輝、廖進球(2009)運用平滑轉換回歸模型(STR),研究發現我國城鄉收入差距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是非線性的。當經濟發展水平處于高區制狀態時,城鄉收入差距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效應為負;當經濟發展水平處于低區制狀態時,城鄉收入差距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效應為正。呂煒、儲德銀(2011)同樣得出我國城鄉收入差距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非線性關系的結論,東部地區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與經濟增長正相關,但中部和西部地區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均與經濟增長負相關。此外,國內學者還對收入差距與經濟增長的影響機理和傳導機制(陳昌兵,2008;陸萬軍,2012),收入差距和經濟增長與城市化(李憲印,2011)、稅收(何其春,2012)、教育不平等(龍翠紅,2011)等現象的相互影響進行了研究,取得了一些學術成果。
關于收入分配及其不平等與經濟增長的研究成果豐碩,但是對于收入增長與經濟增長關系的研究較少,尤其是農民收入變動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更是被現有研究忽視。國內現有研究主要認為農民收入增長主要通過消費影響經濟增長。劉艷(1999)提出,中國經濟走出低谷的動力源在于增加農民收入,增加占中國人口70%的農村人口的消費支出,從而促進國民經濟走上健康、穩定、協調發展的軌道。而農民消費需求不足的根源在于農民收入增長緩慢甚至停滯。謝恒(2000)認為,由于農民收入過低且不穩定制約著農村市場的擴張,其對國民經濟增長的支撐作用并未顯現出來。因此,穩定增加農民收入成為當前國民經濟增長的一個關鍵和動力源。王秀杰(2002)同樣認為,農民收入影響著農民的消費,進而影響國民經濟增長。白菊紅等(2003)研究了農民收入分配對農村經濟的增長作用,其認為,由于目前我國農村處于經濟發展早期階段,所以農民收入分配不均等刺激了農村物質資本積累,從而促進整體經濟增長,但對人力資本的積累影響較小。李道軍、胡穎(2004)研究發現,農民收入增加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著顯著相關關系。增加農民收入是拉動經濟增長的重要力量,提高農民工資性收入又是增加農民收入的主要路徑。徐貽軍、周瑩(2009)計算了2009年全國各省區市的農民收入與地區經濟增長的彈性值。結果表明,所有地區的彈性值均大于1,即農民收入增加一個百分點將會拉動地區生產總值增長超過一個百分點,其中廣東省的彈性值最大,遼寧省彈性值最小。關浩杰(2011)和王麗麗等(2014)分別根據我國和齊齊哈爾市的數據,使用VAR模型,探究我國農民收入與經濟增長的互動關系。結果均表明,農民收入的提高能夠促進經濟持續增長,并且是經濟增長的長期因素,但農民收入的提高對經濟增長的作用相對較弱。經濟增長在短期能夠促進居民收入的提高,該影響在短期存在波動,而長期內具有明顯的拉動作用。范念龍和徐紅(2011)同樣使用VAR模型分析新疆農民收入與經濟增長的關系,結果發現,新疆的經濟增長不能直接促進農村居民收入的增長,而新疆農村居民收入也不能有效促進經濟增長。其根本原因在于新疆的人均GDP和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沒有保持同步增長。
(七)國內外研究現狀的總體評價
通過回顧已有的國內外相關研究可以發現,現有文獻對農民收入的研究可總結為:農民收入決定問題,通過農民個人特質、資源稟賦、外部環境和其他特征判定農民收入的主要決定因素并從增收角度給予政策建議;農民收入結構問題,通過農民收入來源的構成及變化判定其影響因素和變化規律并從優化角度給予政策建議;城鄉收入差距問題,通過收入分配理論研究城鄉收入差距原因及變化并從制度改革角度提出政策建議。有關農民收入與消費關系的研究主要從消費理論基礎出發,其一是從我國全部居民視角出發研究城鄉收入與消費水平和結構,其二是從消費影響因素和區域差異方面探討農民收入與消費的關系。有關農民收入與投資關系的研究同樣從西方經濟學中的投資理論出發,國外學者的有關研究較為微觀,主要為農民收入與具體生產性投資的關聯;國內學者則將農民收入作為農民投資的重要影響因素。貸款是農民投資的重要資金來源,而農民貸款行為顯著受到其收入影響,而農民收入亦與宏觀經濟增長存在較大關聯。從以上文獻綜述中可以看出,國內外學者從不同角度研究了農民收入、收入與消費、收入與投資信貸、收入與經濟增長的關聯性,取得了相當豐碩的成果,為本書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參考依據。
然而,在以下幾方面還有待進一步深化研究。第一,現有研究往往著眼于收入的某個角度,缺乏對農民收入的總體思考。現有文獻對農民收入的認識還不夠全面。大部分已有研究依然將農民收入的數量增長作為研究對象,而忽略了農民收入其他維度的重要性。以收入質量理念為依托建立的農民收入質量概念,更全面地涵蓋了收入的屬性,可以更好地衡量農民的真實收入水平。因此,一個能夠全面有效衡量農民收入的指標可以彌補現有文獻研究的不足,而獲得該指標的前提是合理構建有效的農民收入質量體系和測算農民收入質量指數。
第二,相較于收入、消費及投資問題的研究成果,現有研究中涉及農民收入與消費及投資關聯性的較少。由于農民的經濟貢獻程度直觀性和社會地位較差,因此該群體對經濟增長的貢獻作用往往被忽視,驗證農民收入通過消費和投資對農村經濟貢獻的研究較為匱乏,這更加不利于此種情況的改觀。然而,我國農民人口比重較大,收入水平不斷提高,對我國經濟增長尤其是農村經濟增長的貢獻不容小覷。我國政府將提高農民收入作為頭等問題。在農民生活水平不斷提升的背景下,農民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十分重要。因此,研究農民收入對消費及投資的影響具有必要性。
第三,在研究收入對消費及投資影響的有關實證研究中,絕大部分研究通過時間序列或面板數據直接探討收入如何影響消費及投資,由模型得到兩者的關聯及影響程度。然而,這種實證研究缺乏對影響過程的思考。消費及投資受到收入影響僅為收入質量的外在表現,核心原因是收入的充足性、結構性、成長性、成本性和知識性的共同作用。因此,本書在測算農民收入質量指數的基礎之上,研究農民收入質量以及各維度對農村居民消費及投資的影響,有助于深入探究農民收入質量對消費及投資影響的機理、渠道并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