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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jié) 楚國家的建立

楚為自古存在之國,先周時期已與周有來往,是周之友邦。周成王時受封于楚,后遷到丹陽,成為獨立方國,春秋時始大。研究楚國官制,要從楚國家形成之后開始,因為楚國家形成之后才設有官制。那么楚國家是從何時形成的呢?

楚人在熊渠之世已經(jīng)存在著國家的組織形式。而國家的形成是在熊繹受封之際。羅運環(huán):《論楚國家的形成》,《江漢論壇》1986年第7期。其主要依據(jù)是馬克思主義關于國家形成的理論。楚人的勢力自熊繹受封起蒸蒸日上,并有了自己的常規(guī)軍,故征伐庸、楊粵、鄂時可以大規(guī)模地“興兵”。恩格斯曾指出,國家和氏族組織不同的第二點“是公共權力的設立”,構(gòu)成這種公共權力的主要是軍隊、監(jiān)獄等各種強制機關,“這些東西都是以前的氏族社會所沒有的”。《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73,第167頁。楚人的這些東西殆從鬻熊起開始萌芽,熊繹受封時正式形成,而熊渠時已在逐漸發(fā)展完善。

《史記·楚世家》載:


熊渠曰:“我蠻夷也,不與中國之號謚。”乃立其長子康為句亶王,中子紅為鄂王,少子執(zhí)疵為越章王,皆在江上楚蠻之地。司馬遷:《史記》,中華書局,1975,第1692頁。


這里的“句亶王”“鄂王”“越章王”均以地名為名。句亶在今江陵,鄂在今鄂州,越章待考。熊渠在征伐鄰人部落的基礎上,又將其所占領的地區(qū),分別交給三個兒子去統(tǒng)治。這和周初周人對新占領地區(qū)的分封統(tǒng)治如出一轍,即在長期的征伐及控制鄰人的過程中,楚人早已取法于周人。盡管熊渠“不與中國之號謚”,但仍遵守著熊繹以來的傳統(tǒng)做法并有所發(fā)展。恩格斯曾經(jīng)指出,國家和舊的氏族組織不同的地方,第一點就是它按地區(qū)來劃分它的國民,這“是一切國家共同的”《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73,第166頁。。楚人的分封統(tǒng)治實質(zhì)上就是按地域劃分國民的一種形式。盡管這種地域組織形式同商周一樣,帶有一定的宗族性,但大致上還是具備恩格斯所說的這一特征的。

以上是楚國家形成的兩個主要特征:一是按地域劃分國民;二是這種地域組織形式帶有一定的宗族性。此外,學者們還列舉了馬克思主義關于國家形成的其他特征的觀點,比如王權的確立。周成王封熊繹于楚蠻,“封以子男之田”,這就等于宣告了楚人行政權力的合法化,楚國作為周的地方諸侯的地位得以最終確立。楚作為周的封國,君權就是它主權存在的一個重要標志。楚人真正嚴格的世襲制應始于熊歡之子熊繹。這個嚴格的世襲即“大人世及以為禮”的繼統(tǒng)法。探討楚國家的形成也不能不重視這一點。

目前,關于楚國家的形成,學界還有其他幾種觀點。劉玉堂:《論楚國家的形成和春秋戰(zhàn)國時期楚的社會經(jīng)濟形態(tài)》,《江漢考古》1994年第4期。該文認為“楚國家的形成當在武王之世”,主要依據(jù)恩格斯關于國家形成的論斷。根據(jù)恩格斯的論斷,國家的形成只能以如下兩點作為終極標志:“第一,它造成了一種已不再直截了當同武裝起來的全體人民相符合的公共權力;第二,它第一次不依親屬集團而依共同居住地區(qū)為了公共目的來劃分人民。”所謂“公共權力”,是指“和人民大眾分離”的超然于社會之上的一套完備的國家機器,它包括君王專制、官僚集團、國家軍隊和司法機構(gòu)等。根據(jù)楚國歷史實際,凡此種種在武王時皆已出現(xiàn),只是帶有不同程度的原始性而已。所謂“不依親屬集團而依共同居住地區(qū)為了公共目的來劃分人民”,即指以地緣團體代替血緣團體。“楚武王克權,使斗緡尹之”,就是楚國變血緣團體為地緣團體的嘗試。依照上述兩條標準對照楚國社會的發(fā)展狀況,楚國家的形成當在武王之世。由于史料不充分,這種觀點難以服眾。楊寬撰《西周時代的楚國》,《江漢論壇》1981年第5期。該文認為楚國家形成在熊繹受封之前。論者強調(diào),楚國盡管接受了周天子的分封,但是,它畢竟和當時周所分封的其他諸侯不同。因為它早已建國于荊山地區(qū),這時周成王僅僅追認其既成事實,表面上確立從屬關系而已,而楚國在這時,只是迫于剛創(chuàng)建的西周王朝的威勢,表面上表示臣服而已。在這里,論者并沒有指出楚建國的具體時間,我們只好籠統(tǒng)地講是在熊繹受封之前。論者也沒有講楚國家形成的過程和所依據(jù)的理論標準。從目前看,史料并不充分,難以定論。蔡靖泉:《楚國的“莫敖”之官與“屈氏”之族》,《江漢論壇》1991年第2期。該文認為,若敖、蚡冒之際……楚已建立了文明國家的雛形。論者認為,楚人之曰“敖”而實謂之為“王”,名“敖”僅是楚人在國家尚弱時借以自保的權宜之計。“敖作為國家元首之稱并加謚號于其前,則表明楚人已借鑒中原的國家文明初創(chuàng)了自己的文明國家。”這種觀點,恐又把楚之建國定在西周末、春秋初,失之太晚,故不足為信。楚國家的形成除了符合馬克思主義關于國家形成的理論標準外,還具有自己的特點:楚國是西周的封國,是西周的地方政權,對于周天子仍有定期朝貢和提供軍賦等義務。但是,楚國可以仿照周王室的體制設置自己的職官。作為一個地方國家,它能系統(tǒng)建立地方政權,成為完全掌握自己政治、經(jīng)濟、軍事與文化的獨立的政治實體。

《史記·楚世家》載,周文王之時,季連之苗裔曰鬻熊。鬻熊子事文王,早卒。司馬遷:《史記》,中華書局,1975,第1691頁。周原11號窖穴83號卜甲刻文云“今秋,楚子來告,父后哉”,說明武王伐紂之前,楚已存在并且是周的一個友邦。故班固注《漢書·藝文志》“鬻子”云:“名熊,為周師,自文王以下問焉。周封為楚祖。”《史記·楚世家》載:


熊繹當周成王之時,舉文、武勤勞之后嗣,而封熊繹于楚蠻,封以子男之田,姓羋氏、居丹陽。司馬遷:《史記》,中華書局,1975,第1691~1692頁。


這就是說楚熊繹受封是因先祖鬻熊“勤勞”文、武而受封。《左傳·桓公二年》載:“天子建國,諸侯立家。”阮元:《十三經(jīng)注疏》之《左傳》,中華書局,1980,第1744頁。熊繹受封亦即“天子建國”。西周時期,周王直接統(tǒng)治的地區(qū),稱為“王畿”,除此而外的領土分封給公、侯、伯、子、男五等諸侯及附庸小國。這些受封國可以說是西周的地方政權。

被分封的楚國,僅在名義上受封子男之田,居丹陽,既未分器,也未分寶典與民,但對于周天子仍有定期朝貢和提供軍賦等義務,只是義務較輕罷了。

《左傳·昭公十二年》載:


昔我先王熊繹,辟在荊山,篳路藍縷,以處草莽。跋涉山林,以事天子。唯是桃弧、棘矢,以共御王事。阮元:《十三經(jīng)注疏》之《左傳》,中華書局,1980,第2064頁。


《左傳·僖公四年》載,齊桓公伐楚,責之曰:“爾貢包茅不入,王祭不共,無以縮酒。”阮元:《十三經(jīng)注疏》之《左傳》,中華書局,1980,第1792頁。楚對天下宗主的貢奉僅為“桃弧”“棘矢”“包茅”等一些菲薄的物品。

熊繹受封,對楚社會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楚國不僅掌握本國的政治、經(jīng)濟、軍事和文化大權,仿照周王室的體制設置自己的職官,作為一個地方國家,它還能系統(tǒng)建立地方政權,在國內(nèi)修建城池,征集軍隊,成為完全掌握自己政治、經(jīng)濟、軍事與文化的獨立的政治實體。

“楚子”即鬻子,為楚國之君。《史記·周本紀》集解引劉向《別錄》曰:“鬻子名熊,封于楚。”楚國因“楚山”而得名。楚山即今終南山,時稱“華山”。后來楚邑遷于荊山附近,史書與西周金文中的“楚荊”,即指楚國。徐錫臺先生考證:“古時終南山,一名華山,又名楚山。”徐錫臺:《周原甲骨文綜述》,三秦出版社,1987,第16頁。今終南山麓還有楚山、楚水。

此即楚國名稱的來源。楚之初封尚屬小國。鬻熊以前,楚雖號稱國家,但帶有明顯的氏族制殘余,血緣關系在國家關系中仍起著強大的紐帶作用。故《史記·楚世家》云:“(楚)或在中國,或在蠻夷,弗能紀其世。”司馬遷:《史記》,中華書局,1975,第1690頁。楚在先周時期,與周有往來,是周的友邦之一。進入春秋以后,王室衰落,楚與齊、秦、晉逐步成長為大國。

楚君對于周王朝來說,是地方政權的首腦,而對楚國來說,就是權力最高的國君,國君之下設有中央職官系統(tǒng)。但是,從楚建國到春秋時期開始,因史料闕如,中央職官的系統(tǒng)詳情已不可考。大體是楚建國之后,中央政府機構(gòu)是由“敖”組成的。

關于“敖”字的解釋,歷來不乏其人,主要有7種說法。(1)《尚書今古文注疏·書序下》載“西旅獻獒”。孫星衍注:“馬融作‘豪’,曰酋豪也;鄭康成曰‘獒讀若豪,西戎無君,名強大有政者為酋豪。'”馬、鄭二家明確指出“敖”與“豪”通。(2)杜預在《左傳集解》中,昭十三年注訾敖曰:“不成君無號謚者,楚皆謂之敖。”(3)清人易本烺《春秋楚地答問》認為:“若敖是地名,先君所葬,猶后世稱某陵,而后以為族氏也。”并說“竊疑敖為水名”;楚之未成名者曰敖,如堵敖、訾敖、郟敖,則別是一義。(4)顧頡剛《史林雜識》認為:“儀與坎在有謚前,囏與員在有謚后,而囏為其弟熊惲所弒,員為其季父公子圍所弒,其無謚宜也。儀與坎獨異于列代之王而以‘敖’名,何耶?”又說“此敖當為楚語丘陵之意”,還說“楚王之無謚而稱敖者,蓋即酋豪之義。二說孰是,當待討論”。(5)楊伯峻《春秋左傳注》于若敖、郟敖注為“酋長”。于昭十三年訾敖下注云:“楚君王之無謚者,多以葬地冠敖字,如《楚世家》有杜敖,僖二十八年傳有若敖,昭二年傳有郟敖。”(6)姜亮夫認為屈原為楚之宗親,曾作三閭大夫,“即后世宗正,亦即屈家世守之莫敖”。他還說:莫敖的“敖”字就是大犬,“莫敖”可能是三苗語言。(7)唐嘉泓《釋莫敖》認為,“楚國貴族統(tǒng)治者中,除莫敖外,還有若敖、霄敖、堵敖、郟敖、連敖等”,足見“敖”可以單獨成義,是一歷史現(xiàn)象。“敖”既然是一社會現(xiàn)象,當然不會一成不變,它由共名而專名,由泛稱而專稱,最初出現(xiàn)于原始社會的氏族制中,帶有普遍性,進入國家政權后,具備職官性質(zhì),納入行政管理系統(tǒng)之中。說法雖多,但大同小異。馬融、鄭玄《尚書·書序》注“敖”皆解作“豪”,部落酋長之義,是對的。唐嘉泓先生據(jù)此發(fā)揮說,早在堯、舜之時,就有用“敖”字命名的人物或氏族部落,如《莊子·人間世》載“昔者堯攻叢林胥敖”, 《呂氏春秋·召類》載“禹攻屈敖”。西周時期,銅器銘文上還常出現(xiàn)以“敖”字命名的酋長或“邦君”。如敖伯簋“二月,眉敖至見,獻敖”, “王命益公征眉敖”;岐山出土九年衛(wèi)鼎“眉敖者膚為吏(使)”。唐嘉泓:《先秦史新探》,河南大學出版社,1988,第160頁。可見,以“敖”名官在堯、舜時期就已存在了,但“敖”多半為少數(shù)民族的部落首長。

楚國的國君稱“敖”,始于熊渠,其后熊儀稱“若敖”,熊坎稱“霄敖”。楚王熊渠時曾謂自己“蠻夷也,不與中國之號謚”,并一度封三子為王,但終因懼怕周王室而去其王。及春秋,楚熊通見周衰微,遂自稱王,以至于戰(zhàn)國。楚君之下其世襲貴族的首領或族長也稱“敖”。如“若敖”“莫敖”“敖”等,他們的子孫宗族,亦同樣稱為“若敖”“莫敖”“敖”。諸敖與楚國君為同宗族的人,具有血緣關系,“敖”是楚國王室裂變出來的家族長,楚國的“敖”,可以承擔楚國的內(nèi)政、外交、祭祀和軍事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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