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秋戰(zhàn)國時期楚國官制研究
- 譚黎明
- 2573字
- 2019-01-04 20:13:53
第一節(jié) 楚國家的建立
楚為自古存在之國,先周時期已與周有來往,是周之友邦。周成王時受封于楚,后遷到丹陽,成為獨立方國,春秋時始大。研究楚國官制,要從楚國家形成之后開始,因為楚國家形成之后才設有官制。那么楚國家是從何時形成的呢?
楚人在熊渠之世已經(jīng)存在著國家的組織形式。而國家的形成是在熊繹受封之際。其主要依據(jù)是馬克思主義關于國家形成的理論。楚人的勢力自熊繹受封起蒸蒸日上,并有了自己的常規(guī)軍,故征伐庸、楊粵、鄂時可以大規(guī)模地“興兵”。恩格斯曾指出,國家和氏族組織不同的第二點“是公共權力的設立”,構(gòu)成這種公共權力的主要是軍隊、監(jiān)獄等各種強制機關,“這些東西都是以前的氏族社會所沒有的”。
楚人的這些東西殆從鬻熊起開始萌芽,熊繹受封時正式形成,而熊渠時已在逐漸發(fā)展完善。
《史記·楚世家》載:
熊渠曰:“我蠻夷也,不與中國之號謚。”乃立其長子康為句亶王,中子紅為鄂王,少子執(zhí)疵為越章王,皆在江上楚蠻之地。
這里的“句亶王”“鄂王”“越章王”均以地名為名。句亶在今江陵,鄂在今鄂州,越章待考。熊渠在征伐鄰人部落的基礎上,又將其所占領的地區(qū),分別交給三個兒子去統(tǒng)治。這和周初周人對新占領地區(qū)的分封統(tǒng)治如出一轍,即在長期的征伐及控制鄰人的過程中,楚人早已取法于周人。盡管熊渠“不與中國之號謚”,但仍遵守著熊繹以來的傳統(tǒng)做法并有所發(fā)展。恩格斯曾經(jīng)指出,國家和舊的氏族組織不同的地方,第一點就是它按地區(qū)來劃分它的國民,這“是一切國家共同的”。楚人的分封統(tǒng)治實質(zhì)上就是按地域劃分國民的一種形式。盡管這種地域組織形式同商周一樣,帶有一定的宗族性,但大致上還是具備恩格斯所說的這一特征的。
以上是楚國家形成的兩個主要特征:一是按地域劃分國民;二是這種地域組織形式帶有一定的宗族性。此外,學者們還列舉了馬克思主義關于國家形成的其他特征的觀點,比如王權的確立。周成王封熊繹于楚蠻,“封以子男之田”,這就等于宣告了楚人行政權力的合法化,楚國作為周的地方諸侯的地位得以最終確立。楚作為周的封國,君權就是它主權存在的一個重要標志。楚人真正嚴格的世襲制應始于熊歡之子熊繹。這個嚴格的世襲即“大人世及以為禮”的繼統(tǒng)法。探討楚國家的形成也不能不重視這一點。
目前,關于楚國家的形成,學界還有其他幾種觀點。楚國家的形成除了符合馬克思主義關于國家形成的理論標準外,還具有自己的特點:楚國是西周的封國,是西周的地方政權,對于周天子仍有定期朝貢和提供軍賦等義務。但是,楚國可以仿照周王室的體制設置自己的職官。作為一個地方國家,它能系統(tǒng)建立地方政權,成為完全掌握自己政治、經(jīng)濟、軍事與文化的獨立的政治實體。
《史記·楚世家》載,周文王之時,季連之苗裔曰鬻熊。鬻熊子事文王,早卒。周原11號窖穴83號卜甲刻文云“今秋,楚子來告,父后哉”,說明武王伐紂之前,楚已存在并且是周的一個友邦。故班固注《漢書·藝文志》“鬻子”云:“名熊,為周師,自文王以下問焉。周封為楚祖。”《史記·楚世家》載:
熊繹當周成王之時,舉文、武勤勞之后嗣,而封熊繹于楚蠻,封以子男之田,姓羋氏、居丹陽。
這就是說楚熊繹受封是因先祖鬻熊“勤勞”文、武而受封。《左傳·桓公二年》載:“天子建國,諸侯立家。”熊繹受封亦即“天子建國”。西周時期,周王直接統(tǒng)治的地區(qū),稱為“王畿”,除此而外的領土分封給公、侯、伯、子、男五等諸侯及附庸小國。這些受封國可以說是西周的地方政權。
被分封的楚國,僅在名義上受封子男之田,居丹陽,既未分器,也未分寶典與民,但對于周天子仍有定期朝貢和提供軍賦等義務,只是義務較輕罷了。
《左傳·昭公十二年》載:
昔我先王熊繹,辟在荊山,篳路藍縷,以處草莽。跋涉山林,以事天子。唯是桃弧、棘矢,以共御王事。
《左傳·僖公四年》載,齊桓公伐楚,責之曰:“爾貢包茅不入,王祭不共,無以縮酒。”楚對天下宗主的貢奉僅為“桃弧”“棘矢”“包茅”等一些菲薄的物品。
熊繹受封,對楚社會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楚國不僅掌握本國的政治、經(jīng)濟、軍事和文化大權,仿照周王室的體制設置自己的職官,作為一個地方國家,它還能系統(tǒng)建立地方政權,在國內(nèi)修建城池,征集軍隊,成為完全掌握自己政治、經(jīng)濟、軍事與文化的獨立的政治實體。
“楚子”即鬻子,為楚國之君。《史記·周本紀》集解引劉向《別錄》曰:“鬻子名熊,封于楚。”楚國因“楚山”而得名。楚山即今終南山,時稱“華山”。后來楚邑遷于荊山附近,史書與西周金文中的“楚荊”,即指楚國。徐錫臺先生考證:“古時終南山,一名華山,又名楚山。”今終南山麓還有楚山、楚水。
此即楚國名稱的來源。楚之初封尚屬小國。鬻熊以前,楚雖號稱國家,但帶有明顯的氏族制殘余,血緣關系在國家關系中仍起著強大的紐帶作用。故《史記·楚世家》云:“(楚)或在中國,或在蠻夷,弗能紀其世。”楚在先周時期,與周有往來,是周的友邦之一。進入春秋以后,王室衰落,楚與齊、秦、晉逐步成長為大國。
楚君對于周王朝來說,是地方政權的首腦,而對楚國來說,就是權力最高的國君,國君之下設有中央職官系統(tǒng)。但是,從楚建國到春秋時期開始,因史料闕如,中央職官的系統(tǒng)詳情已不可考。大體是楚建國之后,中央政府機構(gòu)是由“敖”組成的。
關于“敖”字的解釋,歷來不乏其人,主要有7種說法。說法雖多,但大同小異。馬融、鄭玄《尚書·書序》注“敖”皆解作“豪”,部落酋長之義,是對的。唐嘉泓先生據(jù)此發(fā)揮說,早在堯、舜之時,就有用“敖”字命名的人物或氏族部落,如《莊子·人間世》載“昔者堯攻叢林胥敖”, 《呂氏春秋·召類》載“禹攻屈敖”。西周時期,銅器銘文上還常出現(xiàn)以“敖”字命名的酋長或“邦君”。如敖伯簋“二月,眉敖至見,獻敖”, “王命益公征眉敖”;岐山出土九年衛(wèi)鼎“眉敖者膚為吏(使)”。
可見,以“敖”名官在堯、舜時期就已存在了,但“敖”多半為少數(shù)民族的部落首長。
楚國的國君稱“敖”,始于熊渠,其后熊儀稱“若敖”,熊坎稱“霄敖”。楚王熊渠時曾謂自己“蠻夷也,不與中國之號謚”,并一度封三子為王,但終因懼怕周王室而去其王。及春秋,楚熊通見周衰微,遂自稱王,以至于戰(zhàn)國。楚君之下其世襲貴族的首領或族長也稱“敖”。如“若敖”“莫敖”“敖”等,他們的子孫宗族,亦同樣稱為“若敖”“莫敖”“
敖”。諸敖與楚國君為同宗族的人,具有血緣關系,“敖”是楚國王室裂變出來的家族長,楚國的“敖”,可以承擔楚國的內(nèi)政、外交、祭祀和軍事等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