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那么多的人喜歡著,所以我喜歡你這件事,我自己知道就好了。除了你,我誰都不愿意分享。
【1】
梧城,圣亞高中。
正是深秋,簡樺緊了緊外套,疾步走在學校的林蔭小道,等望見徐行的時候,剛巧接到季誠楠的電話。
“你下午放學記得取衣服?!甭曇敉ㄟ^話筒傳過來,簡樺覺得耳朵里癢癢的,像一陣風吹過,她聳了聳肩回答道:“好。”
掛斷的時候,徐行剛巧看見她,跑了過來。
兩旁種滿了梧桐樹,掉落的梧桐葉鋪滿了整個校園小道,腳踏在枯黃葉子上,簡樺能清楚地聽見葉子被踩碎的聲音。
“真的是讓我好找??!簡樺,想我了嗎?”徐行給了簡樺一個熱情的擁抱。
小學畢業后,徐行的爸媽因為工作調動輾轉去了好多地方,她們兩個也再難見面。
簡樺接過徐行背得松松垮垮的書包,說道:“想死你了?!痹S久不見,徐行越發漂亮了,齊耳的短發、白皙的皮膚。
簡樺這一句倒是讓徐行很受用,眼看著報到的時間就要到了,徐行急著讓簡樺帶她去學工處。
天氣正好,兩個人飛奔在林蔭道上,徐行看著簡樺因為小跑臉上泛起的紅,想起好些年前。
那是小學同桌后不久,她性子鬧,那天在課堂上跟簡樺抱怨著女老師的可怕,卻被余秋浣抓了個正著,被罰站在教室門外。隔了沒兩分鐘蹲下身子準備睡覺,聽見教室里的腳步聲,她嚇得站了起來,一慌亂就要跌下去,卻被人扶住,抬頭,看見的是簡樺。
“怎么是你?。俊彼匆姾啒逡捕鬃谒赃叄l出的聲音有些大。
簡樺在嘴邊噓了噓,沖著教室里喊了一聲:“我出來上廁所啊,徐行,你站得真筆直!”
她們倆躲在墻角下捂著嘴偷笑,徐行直接笑坐在了地上。
“你看我說了吧,女老師很可怕的。”
“嗯?!?
“你怎么還不去上廁所?”
“你是因為跟我說話才被罰站的,我得陪你啊?!?
“簡樺你真好!”
兩個“小蘑菇頭”蹲在教室外面的墻角下咬耳朵。
“你爸媽沒回來嗎?”辦好轉學手續,兩人往教室走去。
“啊,他們沒回來呢,這次回來住奶奶家?!毙煨谢卮?,“你不知道,我能回來完全是因為他們沒時間管我,好啦,我也覺得自在,每天被他們念得耳朵都要長繭了?!闭f著,一只手就搭在了簡樺的肩上,簡樺手里一沉,徐行的書包掉在地上,東西落了一地。
“哎呀!”
“有病啊!”
兩道聲音夾擊著簡樺的耳膜,她看著從書包里濺出的墨水和旁邊女生被染臟的褲子。
“對不起。”簡樺急忙掏出紙巾遞給女生,又低下頭幫忙擦拭著。
“哎呀,滾開!”女生抬腿躲過簡樺的手,不料簡樺一個沒站穩,跌在了地上。
“你有毛病啊。”徐行還沒弄清楚眼前的一切,就見簡樺狼狽地跌坐在了地上,急忙給扶了起來。
“道歉?!毙煨胁嬷?,兇神惡煞地看著對面的女生,穿著跟簡樺一個年級的校服。
“你們弄臟了我的褲子,我說什么了嗎?還要我道歉?好笑。”女生扯了扯被弄臟的褲子,氣不打一處來。
簡樺站在中間,不知如何是好,對著女生一遍一遍地道歉。
“簡樺!”徐行拉過簡樺,用自己不怎么高的身體護著她,怎么這么久了她還是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啊!
“吵什么吵,不上課啊!”有老師從辦公室出來,看見三個女孩在走廊里爭執著,大聲呵斥著。
女生有些不服氣,可是注意到老師還是望向她們的眼神,轉身就走:“下次再找你算賬?!?
“算什么賬啊,你還沒道歉呢!”徐行對著女生離去的方向不依不饒,簡樺扯她,不作聲。
氣不過,徐行漲紅了臉:“你怎么還是這么傻啊,對這種人就不該客氣!”
“好啦,是我先弄臟了她的褲子,可是你書包里裝著墨水瓶干嗎???”簡樺蹲下身收拾著地上的東西,徐行看著簡樺被墨水染黑的手,紅了眼睛。
被摔碎的瓶子支離破碎地躺在地上,片片碎片都沾染著濃重的黑色,就像撥也撥不開看也看不明白的命運……我們之間最后的一樣東西也碎了啊……
不想再想下去,徐行抽了抽鼻子:“走了,都臟了,不要了?!闭f著,一股腦兒抓起地上的東西,扔進了垃圾桶。
放學的時候,天已經暗了下來。跟徐行分手后,簡樺按著季誠楠發過來的短信,找著了取衣服的商場。
商場里燈火通明,簡樺路過一家甜品店,想起后天是季誠楠的生日。
她在櫥窗外站了好久,才走進去。
簡樺沒有買過蛋糕,過去幾年季誠楠總在她生日的時候拎回一個蛋糕,不大不小,剛好夠他們兩個人吃。
她的生日,是季誠楠把她帶回家的那一天。季誠楠告訴她,這一天就是她全新的開始,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
簡樺想,那這一天就是我的生日吧,慶祝我終于活過來,堂堂正正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我已經幫你請好假了,明天得早起,你還得去余老師家一趟。”吃飯的時候,季誠楠跟她交代著。
明天是周深跟余秋浣的婚禮,一個是季誠楠最好的兄弟,一個是她的小學老師。
簡樺記得,有一次季誠楠出差,是周深幫忙參加她的家長會。那一天,周深真是無恥極了,不僅嘲笑她,還在同學家長的面前把余老師羞辱了一番,可是沒想到,兩個人卻走在了一起。用周深的話來說,簡樺就是他跟余秋浣之間的紅娘。
也許,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么奇妙吧,時間不早不晚,時機對與不對,總會遇見,就像周深和余秋浣。
就像,她跟季誠楠。
客廳暖暖的燈打在季誠楠的臉上,他的睫毛真長,眼睛也真好看,簡樺看著對面的人說:“好?!?
婚禮在梧城最好的酒店舉行,簡樺早上在余老師家幫忙,后來跟著伴娘一起坐車到的酒店。
下車的時候,她看見門外陪在周深旁邊的季誠楠,穿著昨天她幫他取回的西裝。
季誠楠很少穿正裝,第一次見著他的時候,他穿著警服,一身的英氣讓簡樺覺得安穩,然后在他的照顧下,平安地過了幾年。
簡樺穿著過膝短裙,有些冷,腳下的高跟鞋不合腳,走起路來顯得有些滑稽。季誠楠看向她的時候,她正邁著步上樓梯,明顯慢了同行的人一步。
季誠楠的眉頭皺了皺,向她走來。
簡樺感覺到前面有人停下,抬頭的時候就看見季誠楠一臉嚴肅地看著她:“不合腳就不要穿,丑死了。”
他拉著她的手,帶她走過大廳。
來往的人大多是季誠楠和周深的同事,大家相互打了招呼后,季誠楠轉身進了休息室:“我給你備了雙鞋,你在這兒等我,不要亂跑?!?
簡樺心里有些氣,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她都成年了,明年都要高考了。
“你快去,你快去,我都疼死了?!焙啒迕摰粜?,踩在地上,碰地的時候又覺得涼,“嘶”的一聲又縮了回去。
季誠楠看著她,覺得好笑:“就該多疼疼?!?
簡樺不說話,扭頭看著桌上備著的喜糖,順手剝了一顆,季誠楠關門的時候,還清楚聽見她咂吧嘴的聲音。
還是個孩子。
司儀還在臺上道賀詞,簡樺陪著余秋浣在門外候場,聽見司儀巧舌如簧般的說辭,兩個人被逗得發笑。
“看著你這些年成長得這么好,我真的為你高興?!庇嗲镤嚼啒宓氖?,像是姐姐愛護著妹妹。
她打從心眼里喜歡這個孩子,如果沒有小時候的磨難,簡樺應該會成長得比現在更好。她總覺得這孩子悶聲悶氣的不愛說話,那時候安安靜靜地坐在教室里,除了同桌的女孩子,很少跟人親近說話,也許就像周深說的,簡樺心里有猛獸,里面的怪物排斥著周圍的一切。
“余老師,謝謝你?!焙啒蹇粗矍盎聤y容的臉,想著,謝謝你們這些年對我的愛護,讓我覺得我活著,其實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你別這樣說,我當你是妹妹,這些都是應該的。”
“以后有什么困難就跟我說,不要跟我拘謹,知道嗎?”快進場的時候,余秋浣才放開簡樺的手,簡樺覺得親眼看著她身邊的人走向幸福,也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她身邊的這些人,總是一點點地融化著她快被凍僵的內心,給了她一團火,讓她肆意地享受著陽光和溫暖。
這種感覺,就像她曾在九叔陪伴她走過的那些日子中所體會到的。
“祝福這一對璧人,在此生有緣相識,相伴終生,無論余生有多少苦難,都能相互扶持地走下去?!?
司儀的一番話,讓臺上的新娘哭紅了眼睛,簡樺看著被祝福的兩個人,感受到身邊男人的氣息。
真好,這一輩子,碰見你們這些待我如家人的人真好。
“季叔叔?!焙啒遢p聲叫著。
“怎么了?”他看著她,臉上潮紅,軟軟的,突然起了心思很想捏一捏。
簡樺被季誠楠回的這一聲反而弄得忘了要說什么,然后感受到季誠楠的手在她的臉上,捏起了一塊兒。
她慌了神,身體突然下傾,腰間一股力把她撐住。
“換上平底鞋你也能摔跤?”季誠楠臉上是好笑又好氣的表情,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她。
簡樺站直,用手撫著裙擺,一臉尷尬:“沒啊,被撞的?!?
可是四下看看,只有他們兩個人在主持臺前站著。
“你剛剛要說什么?”季誠楠眼睛看著臺上,問簡樺。
席上的人正哄笑著讓臺上的新人親吻擁抱,簡樺跟著大家一起拍手助威:“沒什么?!?
只是,心里有個愿望。
如果有一天,我穿上這一身美麗的衣裳,我希望,在前面等著我的那個人,是你,一定是你。
【2】
“你怎么都沒有跟我說?。∥叶己镁脹]有見著余老師了?!毕抡n的時候,徐行拉著簡樺奔向小賣部,卻被人山人海擠在了最外面。
昨天的婚禮,像是在簡樺的心里種下了一個美夢,她忍不住跟徐行講述著一對新人的美好結局。
“你可別忘了,當初可是你說的再也不想看見余老師了?!焙啒逋兄粗诠袂皝韥硗娜?。
小學畢業那天,班上組織同學講講對以后生活的展望,徐行靠著椅背,別的同學正群情激昂著,她不以為然,做著小動作。
余老師敲了敲黑板:“不要東張西望的,認真聽別的同學講話?!毖劬粗煨校黠@的就是在對她說。
“哎。”徐行靠近旁邊的簡樺,小心耳語著,“我就希望,我這以后再也不要見著余老師了,她老兇我?!?
簡樺扭頭看著她:“坐好!”說完,便不再理她了。
徐行有些泄氣,趴在桌子上:“你怎么跟她一個樣子啊!”
回憶起來,徐行覺得不好意思:“那時候年紀小嘛,氣話你怎么當真呢?!?
簡樺不看她,站起身:“走吧,要上課了。”
一個不小心,卻撞上人了。
“怎么又是你?!”抱怨的聲音讓簡樺抬起了頭,有些眼熟。
“我們才覺得倒霉呢,真晦氣!”徐行沖到簡樺面前,這才看清,是上次被墨水濺著的女生。
“呵!上次還沒問你們要清洗費呢,怎么,你們還有理了?”女生尖銳的聲音顯得刺耳,簡樺看著面前的人,覺得有些不依不饒。
“不是……”
“賠就賠!至于這副樣子嗎?欠你五百萬似的!”徐行搶過話,說著來氣,就要掏包。
動作卻停了下來,現在是下課時間,就揣著幾塊零錢,哪帶了包啊,不止簡樺看著徐行靜止的動作,女生也看到了,她不屑地笑了起來。
“怎么,沒錢?還說什么大話呢!”女生朗聲笑了起來,嘲笑著面前的兩個人,周圍的人望過來,不明所以。
“誰說沒錢了,沒帶而已!你等著別動,我回去給你取!”說著她就要拉著簡樺回教室。
“我怎么知道你們是不是又要跑了啊?”女生繼續不依不饒,連簡樺都有些氣:“你……”
“柳琉,她們都說了回去取?!甭曇舸驍嗔撕啒?,一個男生站在叫作柳琉的女生旁邊。
簡樺看著他,比她高了一個頭,穿著高一年級的校服,鼻子挺立,眼神慵懶,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對啊,我們也沒說要欠著你的,至于這么咄咄逼人嘛!”徐行本來看著男生,聽完話,又轉頭對柳琉說。
“你!”柳琉氣急,抬手指著徐行。
“柳琉,不許這么沒禮貌。”懶懶的聲音再次響起,簡樺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擊中,手里剩下的半瓶牛奶像是同樣被撞擊著,她感覺到液體在晃動。
“哥,上次就是她們把你送我的褲子弄臟了!”柳琉氣不過,向著男生指責著兩個“罪魁禍首”。
“簡樺,我回去取錢,你等著我啊。”白了柳琉一眼,徐行轉身沖出小賣部。
簡樺看著徐行匆匆跑開的背影。
“你小心點!”
“好了,你回去吧,我在這兒等著?!蹦猩鷮⑹掷锏牧闶尺f給柳琉,就打發著讓她走,柳琉有些不服氣,卻還是老實接過回了教室。
等柳琉走遠,兩個人站在小賣部的門口。
“不好意思,我妹妹有些任性了?!蓖蝗豁懫鸬穆曇舭押啒鍑樍艘惶?。
男生看著她驚慌的臉,笑了出來:“好像我也嚇到你了?!?
簡樺有些不好意思,把手里的牛奶放在桌子上:“沒事,上次也是我不小心才弄臟你妹妹的褲子。”
“舒其琛。”
男生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簡樺沒反應過來。
“???哦,你好,我叫簡樺?!?
晚上回家的時候,季誠楠還沒有回來,簡樺將蛋糕放進冰箱里,便準備洗手做飯。
這幾年,季誠楠經常出差。起先他總是把她交托給局里的汪姐照顧,后來簡樺覺得不好意思再麻煩汪姐了,主動要求留在家。
“我可以照顧自己了,你不要總當我是小孩子?!币淮渭菊\楠正要給周深打電話,被簡樺給攔了下來。
“哦?長大了?”季誠楠看著她漸漸變化的身體,真的長高了不少,已經快要到他的肩膀了,可還是一臉稚氣。
“嗯!我已經學會幾道菜了,餓不死自己的?!睘榱藦娬{她不會在季誠楠不在的時候填不飽肚子,簡樺特地從書房里拿出幾本食譜。
季誠楠看她一臉認真,覺得簡樺可能真的已經學會自己照顧自己了:“行,那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最后一道菜擺上桌的時候,門邊剛好響起門鎖轉動的聲音。
“你回來了啊?!焙啒褰庀聡箳煸趬ι?,她想,真像在家等著丈夫回家的小媳婦兒,可是又覺得不對,臉一紅不作聲了。
季誠楠走到客廳的時候,就看著簡樺埋著頭,心里有些奇怪。
“就做好了?”他走到餐桌邊,有魚有肉,像模像樣的。
“嗯!你先去換衣服啊。”她催促著,可不能讓他看見她臉上莫名的紅色。
季誠楠脫下外套就朝著里屋走去,他覺得簡樺今天有點怪怪的,像是瞞著他什么。
等他換好衣服出來后,就什么都知道了。
沒有燈,但是餐桌上有幾點蠟燭光芒,走近一點,就看見擺放在桌子上的蛋糕,而站在一旁的“小蘑菇頭”,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生日快樂?!备袅税胩?,季誠楠才聽見簡樺的聲音,他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東西給占據了,就像裝滿水的氣球,突然被刺破,里面的水,從他心里溢了出來。
“你怎么知道的?”他拉開椅子坐下,并示意簡樺也坐下,開始簡樺還有些不好意思,看他抬手動了筷子,才快步地坐了下來。
“好早就知道了,這么些年都是你給我過生日,我想著你都沒跟我提過你生日呢?!彼粗菊\楠把魚喂進嘴里的動作。
“好吃嗎?”她有些小小的期待。
季誠楠細細地品嘗著,臉上閃過一絲笑意:“嗯,好吃?!?
得到褒獎,她又抬手讓季誠楠放下筷子:“快許愿吹蠟燭,快快快?!?
動作有些急切,她第一次給他過生日,想讓他開心一點,嘴里催促著他快一些,看著他的眼神里,又不緊不慢,她想好好看清他的臉,開心的、生氣的、喜悅的、難過的,她一刻都不想放過。
季誠楠覺得幼稚,可是感受到簡樺眼里的期待,還是雙手合十,照著她以前的樣子,真的許起了愿來。
等了好久,簡樺才等到他睜開眼睛:“你許了什么愿???”
“愿望這種事,不是說出來就不靈了嗎?”他明明看到了她臉上的期待,卻忍不住想要打趣她,以前他問起她有什么愿望的時候,她也總是拿這句話噎他。
簡樺聽出了他的意思:“不說就不說嘛,小氣?!?
季誠楠看著她,想起剛剛許的愿望:你要好好長大,平安過完這一生。
“簡樺?!奔菊\楠看著對面認真吃飯的人,其實很想謝謝她,這些年來,他很少過生日,忙起來連日子都忘了。
很想謝謝她,幫他準備著,給了他一個驚喜。
“你長大了。”簡樺等了很久,才聽到季誠楠徐徐地說了這么一句話。
“我說了我不是小孩子了!”她以為他要說什么感人的話呢,真是的!
“是的,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啊?!睂γ娴娜诵牟辉谘傻匕侵肜锏娘?,突然才明白,眼前的這個人,已經是個大人了,她會有自己的秘密,她以后可能也會有照顧她一輩子的人,給她一個真正的家,可是想到這里,他的心里莫名生出一種異樣的情緒。
【3】
早會的時候,風紀部門挨班清查人數。簡樺心里有些急,徐行去廁所還沒有回來,而風紀部門的人已經在他們隔壁班了。
“你好,請問你們班應到多少人?”前面的男生埋頭記錄著,見沒人回答,抬起頭就看見還在東張西望的簡樺。
“是你啊?!焙啒迓犞曇簦虐l現面前站著的人是上一次幫她解圍的舒其琛。
“?。∧愫?。”簡樺站直,禮貌地回應著。
“你們班應到多少人?”舒其琛再一次問她,看著她慌張的樣子覺得有些逗趣。
“嗯……學長,有一個同學去了廁所,是要算在人數里面吧?”
因為班長請假,臨時拜托簡樺幫忙清點人數,可是簡樺對這事兒一竅不通,徐行又一直沒有回來,如果查到缺勤,是會被扣班級分的。
“算的,等會兒回來的時候你幫她去前面登記就好了。”舒其琛一邊記錄著,一邊跟她仔細解釋著。
等舒其琛走開的時候,聽見簡樺跟剛剛從身邊匆匆經過的女生小聲抱怨著:“你怎么才回來,我都快被你急死了!”
真可愛,舒其琛想起剛剛簡樺慌張的臉。
“你說,他是不是對你不懷好意???”下課的時候,徐行搭著簡樺的肩,往小賣部走去。
“瞎說什么呢!要不是你,我才不幫你問呢!”簡樺躲開徐行的手,有些生氣。
徐行鍥而不舍,緊追著簡樺:“我剛剛去問了,根本就不用去登記,你說他是不是為了看你才讓你去的啊?”
“阿行!”簡樺快要被打敗了,怎么在她眼里別人的好心幫忙就變成對自己的不懷好意了呢?
“好啦,我不說了。你都已經錯過早戀的年紀了,還不抓緊點這最后的尾巴!”徐行嘟囔著。
她想起簡樺十八歲生日的時候,她躲在房間里偷偷跟簡樺通電話,那時候她剛剛確定對那個人的心意,跟簡樺談論著喜歡一個人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墒橇牧税胩?,簡樺就跟一根木頭似的,和她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有些時候她都覺得簡樺可能對愛情這回事兒免疫。掛斷電話的時候,簡樺說:“心里的閥門被突然打開,可能這里面洶涌而出的水,我自己也掌控不住?!?
想到這里,徐行覺得不對,她對那個人的感覺,好像就是這樣的。
“簡樺,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徐行突然蹦出的一句話,讓簡樺嘴里的面包差點兒嗆了出來:“沒……沒有啊?!?
可是臉上泛起的可疑紅色明明就說明她在說謊,徐行看著她快要被“燜熟”的臉:“嘿嘿,你有事瞞著我的吧?”
“沒有,你瞎說什么呢?”簡樺努力平復好自己的心情,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跟我說說嘛,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一定幫你保密!”徐行舉起手發誓,“我嘴巴一向很嚴的。”
可是簡樺不信,有一次她們倆偷偷逃課,約好誰都不能說出去?;丶业穆飞?,她主動邀請徐行跟她一起回家,半路就被季誠楠的好吃好喝給騙走說了實話。
“沒有就是沒有,你別瞎猜了?!焙啒逭f完收拾好桌子上的垃圾,就要回教室。
徐行跟在身后,看著簡樺有些緊張的步伐,哼!她才不信呢!
有些時候簡樺會想,季誠楠對她來說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呢?
在她對生活徹底沒有希望的時候,是他一把將她從深淵里拉了出來,給了她最難忘的幾年。
他始終走在她的前面,承諾她的每一句話他都做到了,而她就像攀在季誠楠這棵大樹上的一根枝丫,只管用力地成長,有他作保護傘,她可以無憂無慮地自由生長。
她想起小學課本里讀過的一句話:“天生作為弱者,就該站在強者的身后?!彼孟?,就一直是站在他身后,被他保護的弱者。
其實我也希望我能夠站在你的前面,替你掃走一些風浪,所以,季誠楠,你等我長大好不好?等我有那個能力,不管前面是高山、是深海,還是荊棘萬里,我都義不容辭地奔向你。
簡樺已經兩天沒有見著季誠楠了,這段時間好像局里很忙。上次跟余秋浣通電話的時候,她聽說最近大案子頻發,因為人員不夠,局里還特地從別處調派了些人手過來。
等她收拾好準備上床的時候,聽見門外有響動的聲音。
轉開門把手,就看見門外正準備敲門的季誠楠。
“你回來了啊,吃飯了嗎?”簡樺看著面前的人,依然保持著剛剛的動作,一動不動。
“怎么了?”問出聲的時候,她發現眼前的人在她身上掃視的目光。
“怎么不多穿點?天氣冷了,自己要多注意?!闭f完還輕輕咳了一聲。
簡樺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才發現自己胸口大開的衣領,急忙緊了緊衣服。
“我聽見有聲音,就想是不是你回來了。餓了嗎?”她穿過他,冰箱里還有餃子,準備起鍋燒水。
季誠楠從里屋換好衣服出來,看著還在廚房里忙著的“小蘑菇頭”,細細長長的頭發已經過肩,有碎發從耳后滑了下來,她別好,繼續忙著。
“去睡吧,我自己來。你明天還要上課?!彼麖澭牙岛?,拿出去放在門外,回來的時候簡樺還坐在客廳里。
“外套也不穿,快去睡覺。”還在警校的時候,季誠楠聽得最多的就是命令,也許因為時間長了,他自然而然的有些時候說話的語氣也像是在下命令。
簡樺起身看著他,藍灰色的居家服穿在他身上格外好看,他本來就很高,有些時候簡樺都要抬頭才能看清楚他。
感受到身后的人的目光,季誠楠回過身來問她,“怎么了?”
像是被人識破心思一樣,簡樺匆忙低下頭:“沒事,我去睡了。”
疾步跑回臥室,簡樺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她很久沒有這么仔細地看他了啊。
她甚至覺得自己看向季誠楠的眼神里就是徐行說的不懷好意,所以剛剛被季誠楠發現的時候她像個小偷羞愧得不敢抬頭。
一夜無夢。
警察局里。
出勤回來,周深拉著季誠楠去樓道:“言可回來了。”
季誠楠不解,望著周深不說話,周深見他許久沒有反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你倒是說話?。 ?
季誠楠更加不解了。
言可跟季誠楠、周深同期進來,當時因為就她一個女孩子,很受前輩們的照顧。聽說言可祖上三代都是警察,上面還有個哥哥,可是她哥更喜歡金融,所以不顧家里老爺子反對改做投資顧問。家里無望,又把說辭對著言可重演一番,換而言之,言可一開始就是被家里強迫投報警察學院的。
可是季誠楠記得,他跟言可不怎么熟啊。
“關我什么事?”季誠楠反問周深,而周深聽見季誠楠憋了半天才憋出的這么一句話,氣得半死。
“你小子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垦钥上矚g你,咱們局里誰不知道?”
“當初入局前訓練期間你小子半夜偷偷起來打電話,是她在周老頭那兒求了半天情,才免你處分,沒想到你小子真不上道。”
周深越說越起勁兒。
季誠楠記得這事兒,那通電話,是往安納西去的。當時被營長逮著,處分自然少不了的,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最后只是罰寫了一份檢討。
原來,是她幫了忙。
“還有,那時候人吃飯的時候老跟我們拼一桌,我還以為人看上我了呢,誰知道眼神一直往你那兒瞟,你看都不看一眼,這么一個大美女,就被你晾在了一旁?!?
“關我什么事?!奔菊\楠回憶了半天,他已經有些記不清言可的臉,只記得當時被調走的時候,她有邀請他一起吃飯,他沒在意,拒絕了。
“你可真不上道,我聽說她還沒有男朋友,這次回來,怕是對你念念不忘,特意回來的?!敝苌钣X得季誠楠腦子里一定全裝著糨糊,不對!還有那個丑八怪丫頭——簡樺!
“多事,她要回來就回來,什么因為我特意回來?周深,你別忘了你身上的職責,她身上一樣有,如果被這些情情愛愛困擾住,她就配不上‘人民警察’四個字?!奔菊\楠臉上有怒意。
“還有,我臉上沒這么大面兒?!弊咧凹菊\楠丟給周深一句話,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擲地有聲,像是告訴周深,我是人民警察,不是情愛困獸。
周深掏出口袋里的煙,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沒找出打火機,得!老子瞎操心!
“季誠楠,好久不見了。”歡迎會上,言可鄭重地向季誠楠伸出手,大多聽聞之前言可對季誠楠窮追不舍的同事,看見這一幕,紛紛起哄。
只有季誠楠無動于衷。
他抬頭,看著面容姣好的女人,點頭回應:“你好?!?
言可看他沒有多余的動作,尷尬地縮回了手:“真是冷血無情啊?!弊碌臅r候,她小聲嘟囔著。
“你別理他,他現在可是越來越狂妄了,為了他們家的小崽子,把誰都不放在眼里?!敝苌钆e著酒杯朝言可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
“小崽子?”言可疑惑,季誠楠不是沒結婚嗎?哪里來的孩子?
周深跟她碰杯:“一次行動中救下的孩子,家里沒人來領。不知道他發什么神經,說要帶回家,連監護材料都準備好了去跟周老頭申請的。算起來,就是你走的那半年的事吧?!?
周深喝了些酒,話止不住。
“哦,沒想到他還有這么心慈的一面?!毖钥煽粗趯γ娴募菊\楠,周圍的人大多聚在一塊兒聊天,只有他一個人盯著手機屏幕,顯得格格不入。
“對了,還沒恭喜你結婚呢。嫂子很漂亮吧?”言可收回看向季誠楠的目光,轉頭向周深道賀著。
“漂亮是漂亮,就是兩口子在一起過日子吧,總免不了為些柴米油鹽的吵兩句。”周深想到還在家里的妻子,起身準備完場回家。
“對了,你還沒給我禮錢呢!改天來我家坐坐,嘗嘗你嫂子手藝?!弊咧?,周深仍不忘調笑言可兩句。
言可知道,周深說禮錢是假,邀她去他家坐坐是真,可是他這個人就是喜歡不正經。
“改天一定雙手奉上禮金到貴府坐坐?!毖钥膳浜现耐嫘Α?
“哈哈哈,好好好,那我先走了啊。”周深斜眼看著還坐在對面的季誠楠,招呼著要不要走,關門的時候他看了看還在跟同事聊天的言可,這姑娘真上道!
周深喝了些酒,季誠楠開車送他回去。
一路吹來的風讓他多少醒了醒神,可是話依然止不住。
“言可挺不錯的,當初進來的時候多少人追啊,你說她怎么就看上你這么個木頭?。俊?
“人也漂亮,做事也利索,對人也好,當初要是她多看我一眼,我肯定鉚足了勁兒追她!”
“我說你小子,也半大不小的了,是該考慮考慮這些事兒了吧?你家就你一個人在國內,你爸肯定特想抱個大胖孫子?!?
“哎,你怎么就這么不爭氣呢?”
這句話出來的時候,車上的兩個人終于統一了想法。
季誠楠:真像個老媽子……
周深:我怎么跟個老媽子似的……
“說完了嗎?”季誠楠一只手轉動著方向盤,一只手劃開手機屏幕,周深看清的時候,季誠楠已經按了播放鍵。
“……當初要是她多看我一眼,我肯定鉚足了勁兒追她……”
話一出來,周深就變了臉色,在狹小的空間里抓狂:“你居然擺我一道!”
而旁邊的人不動聲色地收好手機。
“不知道這話嫂子聽了怎么想?”季誠楠扭頭看了周深一眼,又撇過頭,給他遞了一個眼神,自己體會的意思。
周深沒轍,癱在靠墊上:“哎……我不管我不管,你愛怎么樣怎么樣,關我屁事??!”
下車的時候,周深想起一個人,又回過頭走到窗子邊。
“丑丫頭快畢業了吧?”他敲了敲車玻璃,示意季誠楠搖下窗戶。
季誠楠看著他,沒說話。
“你想清楚沒,你不可能一輩子把她留在身邊的,她萬一要是想找她父母了,這些年你就白搭了?!?
作為兄弟,一開始周深就攔著季誠楠收養簡樺,不管是出于什么狗屁人道主義還是財力,總歸來說,對季誠楠來說,他根本就是白出力。如果真有一天簡樺找她親生爹媽去了,季誠楠這幾年為了她,就真的是耽誤了。
“找就找吧,能護她平穩地過這幾年,我心里也沒這么難受了。”季誠楠看著車上簡樺特意放的多肉,像是了無牽掛地說。
“你難受個屁!你又不欠她什么!”周深急了眼,覺得季誠楠就是一個白癡,白瞎生了這么好一副皮囊,腦袋一點兒也不靈光。
過了好些年,周深才明白季誠楠這些話,他是不忍心,看著那個女孩子多遭磨難后待在他身邊,可能緣分這東西,誰也說不清楚。就像季誠楠說的,早或晚,他們都會走到一起,既然是這樣的結局,為什么不在一開始遇見的時候,就把簡樺留在他身邊呢,至少,他能讓她安穩地長大。
【4】
早上的露水很重,季誠楠特意給簡樺多帶了兩件外套。
山坡上的野草瘋長,比一年前多了許多。簡樺跟在季誠楠的身后,剛長出來的野草割著她的腳踝,走一步停一步的,慢了他許多路程。
“走快些?!奔菊\楠根本沒注意她慢下來的原因,只是停下來的時候發現她還在遙遙身后。
簡樺抬頭的時候看見季誠楠提著一堆東西,覺得自己特沒用,咬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到的時候太陽剛好升了起來,風吹得野草四處擺動,能看見從遠處升起的炊煙。季誠楠清理著墓前的野草,簡樺則把東西一樣一樣放好。
“你們說說話吧,我去附近走走?!奔菊\楠轉身的時候才發現簡樺腳踝那兒被野草割破的傷口,沒有出血,卻紅紅的,難怪慢了他那么多。
“好。”
看著季誠楠走遠,簡樺坐在墓前,把蘋果一個一個擦拭好疊放在一起。
“九叔,我很想你?!?
“你在那邊還好嗎?”
“其實我也不知道那邊是個什么樣子的世界,但是,應該會比以前的日子好很多吧?!?
“你不要擔心我,我現在過得很好?!?
“可是總覺得遺憾,你沒有陪我走到這里?!?
風吹過,山上的梧桐葉掉下來,落在簡樺的腳邊。
她想起十一歲之前,每天都會在乞討的地上小心地撿起一片梧桐葉,再小心地放進她骯臟破舊的枕頭里。
好像從跟季誠楠回家以后,她再沒有做過這樣的事了。
“九叔,你只跟我抱怨你那個跟人跑了的妻子,從來沒有跟我說過愛究竟是什么呢?”
“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不對,是愛吧。是想時時刻刻陪在他身邊,不跟我說話也行,只要能看著他,就算世界是漆黑一片也沒有關系?;丶业穆飞希俏也桓易叩男∠锢锏臒?;學校長跑的時候,他就好像在終點處等著我分享我的喜悅;寒冷的天,就算只念著他的名字,也能把我的凍僵的心給融化。”
“這樣,是不是愛呢?”
……
季誠楠回來的時候,坐在墓前的簡樺已經睡著了。
他小心地把她抱回車上,系安全帶的時候,卻不小心觸碰到她發育的胸部。他急忙撤回手,臉上燥熱。
搖下車窗,他覺得還是呼吸急促,又下車,關門的時候翻出放置了好久的煙。
他想,簡樺現在是大姑娘了,有些事情,不能像以前一樣隨隨便便的了。可是一根煙熄滅,他又覺得這跟年齡無關,打從一開始,就不能隨隨便便的。
回去的路上,他想了很久。
也許就像周深說的,他根本就不欠她什么,當初他也只是好心,思考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決定收養她。也許就算沒有他,也會有戶好人家帶她回去,帶給她安穩和幸福的生活。可能,現在并不是最正確的選擇。
但是,這也只是可能。
簡樺睜開眼的時候,季誠楠望向她,又推翻剛剛他設想的可能性。沒有人比讓他自己親自來更放心的了,他說了護她周全安穩,那就護到底吧。
“醒了?”溫柔的聲音在車內響起,簡樺看著季誠楠。
他的側臉很好看,帶著堅毅,拉深了整個輪廓。這世界上,應該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看的人了吧。
“嗯,餓了?!焙啒逭Z氣有些撒嬌,聽在季誠楠的耳朵里,他更懊悔剛剛怎么會突然蹦出那些奇怪的想法。
“好。馬上到家了?!彼穆曇衾锖孟駧е撤N魔力,總能把簡樺帶進不真切的世界里,有時候連簡樺自己都分不清,季誠楠到底有沒有說過這些話呢?
家?他們兩個人的家,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家啊。
“最近都沒有問你,在學校怎么樣了?”剛剛出籠的燒賣還散發著裊裊的煙氣,看著熱騰騰的就很暖胃。
簡樺忍不住,直接伸手拿了一個喂進嘴里。
“還好啊,對了,徐行轉學過來了,還是坐同桌?!睙u有些燙嘴,她說話含混不清的,時不時還張開嘴往外呼氣。
季誠楠扯出紙籃里的紙,幫她擦著嘴邊溢出來的油水:“慢點兒吃,又沒人跟你搶。”
簡樺伸手抓著紙巾,沖著他傻樂:“太餓了,你快吃啊。難得放假,回去我得好好睡一覺?!?
早餐店里陸續來了很多人,季誠楠抬頭的時候剛巧注意到有一道眼神在他身上流轉著,簡樺也感覺到有人沖著他們走過來。
“早啊,季誠楠。”欣喜的聲音讓簡樺也不禁抬起了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短發女人,身材高挑,手里還提著打包好的早餐,眼睛正盯著她對面的季誠楠。
“早。”季誠楠沒有邀請言可坐下的意思,簡樺在一旁顯得尷尬,主動往里面挪了挪:“姐姐,要坐嗎?”
可能是季誠楠覺得她問得不合適,在桌子下踢了她一下,剛巧踢到簡樺早上被野草割破的腳踝,她吃痛地輕呼了一聲。
“好啊好啊,我看沒位置了正打算走,沒想到還能在這兒碰見你??!”言可隨身便落座在簡樺的旁邊,沒有注意到兩人的變化。
言可自顧自地說著話,簡樺心里卻有些委屈,不是你的朋友嗎?我好心幫你招呼著,你踢我干嗎???
季誠楠好似聽見了一般,看著簡樺的眼神意味深長。
“你們就吃好了啊?”言可剛剛巡邏回來,她讓同行的前輩把她放在半路上,打算填填肚子再回局里。
梧城的巡邏是有嚴格時間安排的,每天每條街道都會有人員調整,言可今天是第一次過來這里,沒想到卻碰上了季誠楠和他身邊的女孩子。
“你就是簡樺吧,我聽周深提起過你?!毖钥砂汛虬欣锏恼毫系惯M空碗里,說得漫不經心,簡樺聽著,卻不是滋味。
在周深的眼里,她就像只被季誠楠抱回家的狗吧,眼神暗了下去,她放下手上的筷子:“我吃好了。”
“???”言可看著不動筷子的兩個人,臉上都沒有表情,想起周深前幾天跟她說的話,季誠楠也不知道著了什么魔,把簡樺那丑丫頭放在心尖上看得可緊了。
起初她還不信,季誠楠這個人,她當年窮追猛打的,不動一點心思,這么個小屁孩兒就這么緊抓著他的心?
看起來簡樺也不怎么好看啊,反倒她自己有模有樣的,季誠楠怎么就看不見她呢?
“那就走吧,我先送你回去。”坐在對面的人起身結賬,簡樺坐在最里面,不知道怎么開口讓旁邊的人挪一下位置。
“那個……”
“我喜歡他,喜歡很多年了?!毖钥上乳_了口,可是話一出,她卻不知道她在跟一個孩子爭什么?就算朝夕相處又怎么樣,她言可可不是輕易就能被打敗的,更不要說還是一個黃毛丫頭。
排隊的人很多,老板有些忙不過來,季誠楠等在最外面,往簡樺方向望過去的時候,發現她還坐在位置上。
“簡樺,要走了?!焙仙襄X包,他先走了出去。
他站在喧囂的街道上,周圍來往的人都是行色匆匆的,正是深秋的季節,大片的梧桐葉掉落下來,他突然很想念安納西的小道,一樣是成片的梧桐樹。
“他被很多人喜歡啊?!焙啒逭酒鹕韥?,言可聽見簡樺不緊不慢的聲音,明明就是特意說給她聽的,她卻覺得簡樺更像是說給外面那個身姿挺拔的男人聽的。
你被那么多的人喜歡著,所以我喜歡你這件事,我自己知道就好了,除了你,我誰都不愿意分享。
外面的人看著還在店里的人,心里有些浮躁,而一通電話,讓他更覺得不安。
“你什么時候回來?佳嫣想你想得緊?!泵髅魇呛苁煜さ穆曇簦菊\楠卻覺得陌生,他有多久沒有聽見這個人的聲音了呢?
細細算來,好像收養簡樺之后,這通跨國電話就再也沒有呼過他了。這一次,他心里卻疼得發酸。
“佳嫣她,還好嗎?”他自己都感覺到他聲音里的顫抖,他其實很想電話里的人和被提及的那個女孩子,都是他在很用力保護的人,都是很重要的人。
“抽個時間回來吧,找不到就算了,她是逃脫這個家的人,如果不是她自己愿意,就算你找到她又能怎么樣呢?”電話里的聲音帶著成年男人的穩重,季誠楠聽見旁邊咿咿呀呀的細碎聲音,握著電話的手突然使力,簡樺出來的時候,能清楚地看見他手上的青筋。
“你怎么了?”簡樺輕輕向他走來,手里的外套一角被她掉落在地上,掛掉電話的人從她手上接過。
“沒事,回去吧。”
回家吧,回到我們該回去的地方,回到我們的家,也回到我遠在他國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