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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我想殺了秩序

  • 重生之奴隸崛起
  • 呆萌的黃瓜
  • 3647字
  • 2018-06-25 13:01:49

“地皇十五年七月十二日,晴?!?

“無需我過多勸說,弈默默地踏下山頂,走回山洞?!?

“聽到明日將要前往都城這個本屬于他曾經(jīng)夢想之地的消息,他并未表現(xiàn)出任何驚喜,只是輕輕的‘哦’了一聲?!?

“但我知道已經(jīng)無需再為他擔(dān)憂半分?!?

“因?yàn)榇丝潭磧?nèi)傳來他熟睡的鼾聲,十日來,他終于再次睡得如以往般香甜。”

“而這應(yīng)該也是我在邙山的最后一次日記?!?

“我想,自明日離去之后,我將不再歸來,如果一定需要,那我也必須是以另一種身份。”

“是的!必須是另一種身份!”

“有些經(jīng)歷,無需太多,就能讓人刻骨銘心?!?

“在這將近一月的日子里,我熬過了生不如死的病痛,我體會了勝似親情的友情,我經(jīng)歷了仿若煉獄的勞作,我明白了更為深刻的道理……”

“奴隸的悲慘命運(yùn),并不在于身體的疲憊,而在于內(nèi)心的煎熬?!?

“他們也有思想,但他們并不會歸納思想,處理情緒,他們只會將所有的情緒深埋心底,直至生命的終結(jié),就比如卞,再比如菱……”

秦蕭費(fèi)力地刻到此處,停下手中的動作,望向洞外。

兩輪皎月相伴而出,躍于東方,對初次得見的他來說,呈現(xiàn)出一種至美至奇令人深感震撼的獨(dú)特景觀。

淮南子星有兩顆天然衛(wèi)星,這在他前世看過的報道中早已知曉,但真正親眼目睹,還是不免讓他一時沉陷其中,難以自拔。

就此好一會欣賞,他才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接著先前的思緒繼續(xù)刻畫。

今夜的他,實(shí)在沒有更多時間去留戀美景。

“因此他們需要的是情緒的發(fā)泄,因此看到弈今日的轉(zhuǎn)變,我感到莫名欣慰?!?

“但并非每個奴隸都會如弈這般幸或不幸,他們脆弱的生命也未必能承受如此大的打擊,他們需要一種正常的方式,循序漸進(jìn)的慢慢引導(dǎo),直至最后情緒釋放?!?

“加繆說:奴隸開始要求正義,但最終則要求王國!”

“今日,我終于明白其中的真正含義。”

“于這個時空的奴隸來說,他們此刻需要的并非是圍棋,五子棋,麻將,再或其余的任何開發(fā)智力的游戲?!?

“他們的思想遠(yuǎn)未達(dá)到富貴之人般的那種登高望遠(yuǎn)的境界?!?

“他們的要求很簡單,情緒的宣泄,只有當(dāng)他們慢慢懂得了情緒究竟為何物,他們才會有更多的想法,更高的追求。”

“掙扎于溫飽之人,又何談精神享受?”

“可笑的是,身為一個后世之人,我居然直至此刻才完全想明。”

“跨越性的發(fā)展總會有其弊端,就比如菱,她無疑屬于采石場難得的與眾不同而玲瓏剔透的女子,但她還是死了,在她去到那個充滿魑魅魍魎的都城的第二日,再或第三日,她選擇了死亡!”

“她經(jīng)歷了什么?這些已經(jīng)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作為一個奴隸,該如何在看似繁華,實(shí)則復(fù)雜的鬧市夾縫求生?”

“菱選擇了高尚的死去,那我呢?”

“該委屈求全的茍且偷生,還是如菱那般擺出自己的至高尊嚴(yán),無言的反抗中靜默死去?”

“我……”

今日的刻畫可以說是秦蕭近月以來的所有總結(jié),字跡的過多,讓他完全無法再如以前般深深刻印,而當(dāng)他潦草簡潔地刻到這時,他忽然停下手指,屏息凝氣地傾耳聽去。

洞內(nèi)弈的鼾聲越來越響。

洞外——

此時應(yīng)該已到子時,洞口的兩輪明月已經(jīng)往上攀升,消失不見,就連先前此起彼伏歡唱不斷的夏蟲夜鳥,也已經(jīng)沉寂下去,四下里靜悄悄的一片。

而在這種四下的寂靜以及弈的鼾聲中,他又似乎聽到了洞外腳步與碎石摩擦的窸窣之聲。

是誰?

秦蕭睜大眼睛瞧著洞外皎潔月色下的一方天地,靜待來人,心臟卻不爭氣的陡然“砰砰砰”加速跳動,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油然而生。

“誰?”伴隨著窸窣的步音突然停下,沈雄的輕喝立即傳入洞中!

原來是他!

秦蕭心中疑惑得解之際,再聽到一聲輕嗤響起,接著另一把懶散的聲音飄入耳內(nèi):“沈老弟何必如此驚慌?”

“是你?!”沈雄驚訝的失聲低呼,接著松了口氣的輕呵一聲,詢問道:“封兄何以在此?”

聽到問話,秦蕭忽地莫名心悸,對方究竟何時到來,自己竟然絲毫不覺。

那人發(fā)出淡淡的笑聲,懶洋洋的話中帶著幾許嘲弄,“沈老弟竟然問出此話,可見來此并非與我心意相通,而是另有目的。”

這話乍一出口,不只沈雄,就連洞內(nèi)的秦蕭剎時也是聽得滿頭霧水,不知他所謂的心意相通究竟所指何事。

而在這短暫的疑惑片刻,那人已是嘖嘖有聲的轉(zhuǎn)而感嘆道:“沈老弟難道不覺得這邙山的夜景與雍都大為不同?”

說著呵呵一笑,也不等對方作答,自顧自的再道:“封某見今夜月色怡人,更是難得的雙月同輝之景,便起意來這山際好好欣賞一番,卻不知沈老弟又是所為何事?竟大半夜的不顧險阻,爬至此處?!?

“原來如此。”沈雄恍然大悟的干笑幾聲,解釋道:“其實(shí)我亦如封兄這般所想,故而有心登山一覽。”

“哦?”

那人詫異的輕哦一聲,旋即語含欣喜的邀道:“既如此,沈老弟不妨過來與封某共賞美景?!?

對他的盛情邀請,洞外靜默片刻,然后沈雄忽地發(fā)出極為勉強(qiáng)的笑聲,似乎很怕靠近對方般的明顯推拒道:“我忽然想起明早臨走在即,卻仍有一事尚未辦妥,唉……”

嘆了口氣,惋惜的續(xù)道:“看來我實(shí)在與這美景無緣?!?

“是否?那真是可惜?!睂Ψ教嫠麧M是遺憾的言罷,又叮囑道:“月色雖明,下山路滑,沈老弟還需多加小心?!?

“多謝提醒!”秦蕭能明顯感覺到沈雄那幾乎是咬牙切齒勉強(qiáng)迸出的道謝,接著再聽到他反唇道:“封兄稍后下山亦務(wù)必多加小心?!?

那人淡淡一笑,散漫道:“沈老弟不必掛懷,封某今晚準(zhǔn)備歇在此處?!?

此后洞外再無話音。

片刻,沈雄那顯然心情不佳的“唰唰”步音再次響起,漸漸遠(yuǎn)去,直至不聞。

秦蕭松了一口大氣,知道今晚可謂是躲過一次大劫。

沈雄深夜前來,其意不言自明,而從傍晚的對話來看,恐怕更有那什么表少君私下授予之意,如此,他的處境就陷入了剛才所思考的那種局面,到達(dá)都城,到底該如何生存下去?

思索間,一個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洞口,遮住洞外皎白的月色。

秦蕭收回心緒。

“你可知沈雄方才為何而來?”對方就似知道他沒睡般朝洞內(nèi)踏了進(jìn)來。

秦蕭暗自一嘆,坐起身道:“不知!”

對方來到他身前不遠(yuǎn)處停下腳步,黑暗中眼睛猶自閃閃發(fā)亮的將他注目頃刻,不無譏諷道:“大丈夫處身立世,若連最基本的危險都察覺不到,死亡對你來說,不過是早晚之事?!?

“我并非什么大丈夫,我不過是一個奴隸?!鼻厥捇卮鸬霉麛喽鴺O其光棍,又令人無可辯駁。

“奴隸?”那人似有似無的哂笑一聲,似乎并未將這個身份放在心上,只是詰問道:“就算身為奴隸,難道便無需安身立命之法?”

對于這個問題,秦蕭自然選擇閉口不答。

眼前之人或許對自己并無惡意,但他只是一個任人宰割的奴隸,容不得半點(diǎn)錯誤,因此他絕不能對旁人輕易表露自己的心跡。

見他默然以對,那人無可奈何的微微一嘆:“我能護(hù)你一時,又能保你一世?”

“多謝封……”

秦蕭想起方才之事說著頓了一頓,接口道:“多謝封執(zhí)事維護(hù),不過我只是一個命運(yùn)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奴隸,封執(zhí)事若覺厭煩,大可視若無睹,無需如此煩惱。”

那人顯然拿他的這種態(tài)度毫無半分,卻也竟未氣惱的拂袖而去,聞言只是無語片刻,沒好氣道:“我叫封不寒,并不拘泥于任何稱呼,你盡管隨心便是!”

封不寒!

秦蕭默念一遍記下名字,想到明日之后將要面對的或許就是龍?zhí)痘⒀?,若是將他之話?dāng)真,完全不知尊卑,那才是真正的不知死活。

封不寒對他的態(tài)度與沈雄截然不同,見他再度默然,反過來像個話癆般的沒話找話,詢問道:“那首詩歌真是由你所作?詩名為何?”

“《蒹葭》?!?

秦蕭收攏思緒回答后強(qiáng)調(diào)道:“那并非由我所作,我也不過是從別處聽來?!?

封不寒靜了頃刻,悠嘆道:“我倒真希望是由你所作。”

言罷在他難明其意的錯愕中轉(zhuǎn)身離去,邊走邊道:“時辰不早,明日還需趕路,你也早點(diǎn)歇息?!?

瞧著對方消失的身影,秦蕭陷入思索。

這真是一個奇怪的人!他對自己的態(tài)度實(shí)在有點(diǎn)令人難以捉摸。

不過這似乎又很好理解,對方應(yīng)該是位極有使命感之人,為了主君的托付,對自己多用上點(diǎn)心思亦無可厚非,更何況最初他還認(rèn)為自己會作詩。

在這個時代,作詩代表什么?

代表著一個人的素養(yǎng)、品質(zhì)、甚至地位至少位列于階層的中上端,對待這樣的人,難道不該表現(xiàn)出稍微的親近?

這從對方得知自己不過是聽來的詩歌之后便再無談興,亦可窺見一斑。

秦蕭很為他的這個解釋感到合情合理,而就在他想通此事之際,洞內(nèi)忽然傳來弈的沉聲低語:

“蕭!我要?dú)⒘怂?!?

專心關(guān)注洞外的秦蕭壓根沒有注意到他究竟什么時候醒來,又到底聽到什么,甚至被他這突兀的一聲嚇了一跳,直至回過神來,立即明白他所指的“他”究竟是誰。

對弈來說,帶走菱的沈雄無疑是罪魁禍?zhǔn)住?

而十日以來從未開口的弈,甫一開口就說出這樣幾可說是驚天駭?shù)氐脑捳Z,秦蕭微感詫異之余,剩下的盡是歡喜,因?yàn)檫@才是一個“人”的思想,一個“人”的情緒。

是的,弈的腦海里此時同樣沒有什么大是大非的觀念,但他至少有了明確的愛憎,這就夠了,因?yàn)檫@就是人的最基本情緒。

秦蕭不能不為對方的這種轉(zhuǎn)變感到欣慰,于是他在短暫的驚詫過后,堅(jiān)定的回了三字:“我?guī)湍?!?

“蕭!謝謝你!”

印象中,這似乎是弈對他首次鄭重言謝。

在以前,那個每次提到“謝”字就靦腆的弈,那個就算當(dāng)初幫他追求于菱也覺得理所當(dāng)然的弈,第一次道謝,竟是為了殺戮之事,這不免讓秦蕭暗生感慨。

而弈說完過了小會,情緒似乎有點(diǎn)亢奮卻不知如何表達(dá)般的投桃報李道:“蕭!你是否有想殺之人?我也幫你!”

“我?”秦蕭聞言頓了頓,接著說出這個時空或許無人能夠聽懂的話語——

“我想殺了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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