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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神州大酒店

根據監控畫面,我發現能接觸到包的服務生有三個,但并沒能發現誰手里拿著包。

>>>表演視頻

手機響了,號碼很陌生,我一接,是個女的:“劉處長,還記得我嗎?”

我一聽聲音就知道,卻故作不知所以的樣子:“我還真沒聽出來。”

“我是馬多麗。”

“啊,是你呀,我還以為是我媽呢。”

“我的聲音有那么老嗎?”

“不老,是我這耳朵從小就不好使。”

馬多麗的笑聲傳了過來:“我想求你點事兒。”

“什么求不求的,美女有事,下指示就成了。”

她又一笑:“見面再說吧。”

我猜一定是有人開車被交警查了之類的事。飯局上她們對我不待見,這回我也得端端架子。

“我去你們公安局大門前等你吧,反正你也快下班了。”馬多麗說。

“真不巧,手頭上有個案子,得加會兒班。”

“好,你說加到幾點吧。”

“怎么也得七八點鐘。”

“好,我等你。”

下班后,我從網上下載了一部大片,看完后已經七點半了。我從窗戶往外看了一眼,大門口站著兩個女孩子,原來馬多麗和李然都來了,正和保安說著話。公安局的保安很少能見到這么漂亮的女孩子,正與她們聊得熱乎,大概已經開始認起老鄉來了。

我下了樓,慢騰騰走到大門口,馬多麗和李然都上來和我握手。

李然說:“你在單位的名氣很大啊,保安說你是搞測謊的。”

“我辦案,同時也搞技術。”

“測謊技術是不是很先進?”

“也不是什么新技術。當然,對我們國內來說,應用還不普遍,但人家歐美國家,測謊作為一種輔助刑偵手段應用很平常。美國人20世紀30年代就開始用測謊儀了,現在全國有3萬多測謊專家呢。警察機構、軍事情報部門、私人測謊機構數量都很大。”

“我們不也有了嗎?”

“但應用還差得遠。”

馬多麗問:“你不是經偵處的嗎,怎么又成刑警大隊的人了?”

我忽悠她說:“我不是公安局的高級人才嘛!兩邊兼著,都算。”

為了怕她們繼續追問這個話題,我對她倆說:“別光說我了,你們不是有事嗎?什么事?只要我能幫上忙的,一定效勞。”

馬多麗說:“你們這里有警花嗎?我們需要做個情景小品,我和李然要演女警察,可我們對女警察的業務一點也不熟悉,有些細節想找個警花聊聊。”

我說:“這好辦,我們這兒也有女的,我可以引見引見。你們就找我的助手吧,她叫董月,在經偵干過幾年,剛來我們隊上沒多久。我提前告訴她一聲,有問必答。”

馬多麗說:“那好,這趟我們沒白來。”

李然問:“你們這兒女警多嗎?”

我說:“不多,現有的大部分都在做內勤工作。我們單位不愿要女的,出警、抓人的事女人做不來,特別是搞案子需要經常出差,女的不方便。”

李然說:“不是有女特警、女交警、女局長嗎?”

我說:“是有,但是極少數。”

我問她倆:“你們不會畢業后也想當警察吧?”

兩個人都笑了,我把董月的手機號告訴了她們。她們沒有馬上走,又和我磨了半天嘴皮子。

分手時,馬多麗似乎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你和程軍什么關系呀?”

我說:“朋友唄。”

馬多麗好像來了興趣:“什么朋友,從小認識的?”

我說:“沒多長時間,有一個案子涉及他,我給他擺平了,就成朋友了。”馬多麗“哦”了一聲,好像有點失望,說了聲“走了”就拉著李然轉身離去。

第二天早上,保安又把電話打到了我辦公室:“昨天那個學表演的女孩子又來找你了。”

我問董月,昨兒晚上有省藝的兩個學生給她打電話了嗎?董月說沒有啊。

董月又問:“她們找我做什么?”我就把馬多麗她們的來意說了。董月說:“這好說,你的朋友嘛,這個忙我一定幫。”

我下了樓。這回卻是李然獨自來的,穿著一件紅衣,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香氣,右手戴著一個大紅鐲子。氣質真是不凡,有股明星的范兒。

我問她:“干嗎只戴一只鐲子,那只呢?”

“丟了。”

我自己都沒整明白干嗎問人家這樣的問題,人家戴幾只鐲子關我什么事兒啊。

我說:“是不是想找我們的警花當面請教呀?她在樓上,要不我喊她下來。”

沒想到,她沒接招,故意岔開了話題:“你這么年輕就干到處長了,年輕有為,前途無量啊。”

我笑了:“你傻呀,酒桌上的話還當真了。程軍戴的高帽,你也相信。”

“我不信,有個事你也別信。”

“啥事?”

“那天,馬多麗在你背上簽的名,不是故意損你,是逗你玩呢。”

我笑了:“那當然,我的智商還沒低到分不清那個的程度。”

我又說:“要不,你也給我簽個名。”

她說:“你也逗我。”

說了半天閑話,李然才扯到正題:“其實,馬多麗找你有別的事,昨天是沒好意思開口。”

我更納悶了:“什么事呀,這么神神秘秘的?”

“她想讓你幫幫她。”

“我不是告訴她董月的手機號了嗎?”

“不是這事兒,她丟了一個包,前兩天在神州大酒店有個飯局,走時包忘帶了。”

“里面有特值錢的東西嗎?”

“沒有,就是錢包、化妝品什么的。”

“沒什么值錢的東西就算了,自認倒霉吧,八成是找不回來了。”

“還有一個U盤。”

“U盤也不值錢啊!”

“重要的不是那U盤,是里面的東西,”她頓了頓說,“里面有她大尺度的表演視頻,是給一個導演的,還沒來得及送呢,她怕被別人放到網上去。”

我好像明白了,腦子里馬上想到了艷照門,嘴上卻問:“什么是大尺度的表演視頻啊?”

李然見我裝傻,有點生氣:“你真不明白?”

我說:“就是感覺很意外,她不光隨身帶名片,還要帶這玩意兒。”

“這個圈里的人黑著呢,你不懂,藝人真的很不容易。”李然的眼圈有點紅,我趕緊打住了。

“多麗特有主見,特想出名,每次參加活動都帶著,怕錯過機會。我覺得不好,出名不能全靠這個,可她就是不聽我的勸。”

我說:“可以理解,每個人都有自己堅持的東西。”

李然說:“其實那視頻也沒什么,就是穿得少了點。不過,這關系一個女孩子的名譽,你一定要幫我。這事不好直接報警,公安系統我們也不認識人。只好找你了。”

我才明白,她們昨天找警花的事不過是個借口。她說的事真不是什么大事,再說神州大酒店我知道,和他們打過交道,我就一口應了,李然很高興。

我提出開車送李然回去,李然堅決不同意。我開玩笑地說:“你不讓我送你,我就不幫你了。”

李然說:“是我來求你幫忙,還要麻煩你送我,多不好意思呀。”

我說:“沒事兒,我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要是以后你出了名,我就可以和人吹吹牛,說我拉過影視明星李然呢。”

李然說:“你這是捧我呢,還是損我呢?我們這行,出名的能有幾個?”

我說:“你咋知道你出不了名呢?”

李然笑了:“好,就沖你這句話,我出了名,請你吃飯。”她笑得真好看,看得我心里撲通撲通地跳。

過了一會兒,我說:“給你們提個建議,以后,在我面前可不能再說謊了。別忘了,我可是搞測謊的。”

李然又笑了。

幸好,路上的車多,動不動就堵車。我不停地看右后視鏡,趁機用余光掃掃李然的臉。李然的臉有些發紅,一定是感覺到了。

到了省藝大門外,李然說:“就停在這兒吧。”她下了車,又對我說:“其實,我對你只撒了一半謊,多麗不演警花,我演。”

“真的?”

“這回沒騙你。”

我從車后座的包里拿出一本《貧嘴警察的幸福生活》:“你看看吧,里面有一個派出所警花的故事,對你會有幫助。”

她看了看封面上的作者名,驚訝地問:“你寫的?”

我點了點頭,李然眼前一亮:“真看不出來。”

>>>失竊的U盤

我帶著手續來到神州大酒店保衛科。這是一家四星級酒店,按照我們這里的技防工作要求,一定會安裝必要的監控設施。

這個酒店因為位于十字路口附近,門前的監控視野很開闊。我們刑警隊調查街面“兩搶”案件的時候來調過幾回監控,彼此都熟。值班的保衛部部長安排小姜為我服務,小姜問我:“劉哥,還是看大門口的監控嗎?”

“這回我們換個探頭,要你們二樓走廊上的。”

我已經考察過了,二樓的探頭雖不直接對準馬多麗待過的雅間桂花廳,但從桂花廳出來上樓或者下樓必從這個探頭下經過。

“找什么內容啊?我幫你找。”

“找一個人,這事兒涉密。”

小姜吐了一下舌頭不吱聲,關上監控室的門出去了。我吸了一口氣坐到電腦前……

三個神州大酒店的服務生到我辦公室的時候,我找了個借口,把董月支出去了,這事不方便讓她知道。經過綜合分析,我懷疑包和U盤被房間的服務生拿去了。根據監控畫面,我發現能接觸到包的服務生有三個,但并沒能發現誰手里拿著包。顯然,服務員知道酒店里有監控,而那包太小,完全可以藏到衣服里帶走。我談了一下有關情況,三個人都不承認拿過馬多麗的包,這完全在我意料之中。

我把測謊儀打開,問他們,知道這是什么嗎?三人都搖了搖頭。

“這是PG-18型多道心理測試儀,也叫測謊儀。美國進口的,一臺值好幾萬,頂你們兩三年的工資。”

他們雖然沒見過這玩意兒,但一定有所耳聞。

我拿起桌上的資料念了起來:

“‘測謊儀’通過3道4電極,高精度腦電信號放大濾波器,智能化實時采集嫌疑人的皮膚、脈搏、血壓以及上、下呼吸等數據進行科學測試,利用‘緊張峰測試法’和‘改進的一般問題測試法’來鑒定其供述的真實可靠性。也就是說它能監測并記錄被測試人血壓或脈搏的變化,每次呼吸的變化,以及皮膚電阻的變化,以此來判斷是說實話還是撒謊。”

這種專業性的描述對服務生們無疑是一種震懾。

“我可以一個一個對你們測謊,如果你們認為自己的表現能打敗這個高科技的東西,就盡管閉嘴。”

他們顯然不知道我的話和吹牛沒什么兩樣,互相看著,都不吱聲。

我繼續窮追猛打:“你們可能也聽說了,上半年圣吉大酒店的一個服務生偷喝了一瓶3萬多塊的洋酒,公安局按盜竊辦的,人判了兩年;有小偷偷了農科所的幾個實驗黃瓜,也按盜竊辦的,判了五年。那個U盤代表的是無形資產,價值也不可估量,是那洋酒和實驗黃瓜沒法比的,你們該怎么做自己看著辦。我給你們一天的考慮時間,識相的把包快遞給我,我不追究他的法律責任。”

說完我就讓他們走了。以我對這三個小子的觀察和破案的經驗,我對這場心理戰很有信心。

果然,第二天,傳達室打電話說有我的快件。董月問,師傅網購什么東西了?

我說就一點日用品。

我把那包提回辦公室,打開看了看,淡綠色的U盤像塊橡皮,偎依著一瓶護手霜,靜靜地躺在包底。我輕輕地捏起U盤,眼前浮現出馬多麗那張俏麗的小臉。

我有種把U盤插到電腦上的沖動,想看看那視頻里有什么,最終我還是忍住了。

>>>心理測試中心

測謊是個新事物,到底有多大的可靠性,會不會產生冤假錯案,對公安機關來說一直都是問題。由于測謊結論不準確而造成冤假錯案的案例就發生在公安機關內部,發生在公安民警身上。

1998年4月,昆明市路南縣(現為石林縣)公安局副局長王俊波和昆明市公安局女民警王曉湘在昆明市圓通北路同時被人槍殺于一輛微型面包車內,專案組民警推測兩人是被王曉湘的丈夫、云南省戒毒所民警杜培武所殺。由于直接證據不足,杜培武被進行測謊。昆明市中級人民法院兩名工作人員對杜培武不厭其煩地測了一整天,最后的綜合結論是杜培武在說謊,于是杜培武被認定為重大殺人嫌犯。可杜培武不愿認罪,于是刑訊逼供開始了。“生不如死”的折磨使杜培武“承認”了辦案人員所需要的一切。幸運的是,因為證據鏈的原因,法院并沒有判處杜培武死刑立即執行,而是以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2000年6月,公安機關在破獲另一起案件時,無意中抓到了該案真兇。就這樣,杜培武在被關押26個月后,終于得以無罪釋放。很明顯,在這起無辜者變成殺人犯的刑訊逼供案中,測謊結論起到了很大的推波助瀾作用。

我個人認為,測謊的準確率還是很高的。這個案子之所以出現重大錯誤,主要是因為在測試中沒有遵循以現場為基礎,而只根據口供出的測試題下結論。當然,這一點是可以預防的,只要測謊員的業務水平足夠高。

刑警隊主持工作的副大隊長曹洪亮對推廣使用測謊手段還有較大的心理顧慮,曾直接征求過我的意見。我感覺這里面含有兩層顧慮:一層是對測謊技術本身的顧慮,既包括可靠性,也包括法律依據;另一層是對技術員,也就是對我的顧慮。但我的表現打消了他的顧慮。

可以說,到目前為止,心理測試中心的建設是曹洪亮的工作亮點,并得到局長牛玉國的首肯。

在公安系統,同樣是強推某項工作,有兩種情況。一種工作是公安部、省廳、市局部署下來的,你做的只是落實上級的精神,出了成績都是上級的;還有一種工作是自己的獨創,做好了就是創新,就是政績,容易引起上級的注意甚至推廣,也是基層公安機關領導最愿意推的。測謊,屬于后一種。作為一種刑偵輔助手段,目前測謊在犯罪偵查階段使用很少,更不普遍。我國國內每年使用測謊技術偵辦的案件也就是數以百計,與美國等相比,完全不是一個數量級的。當然,具體到某一個地方來說,國內測謊方面的初級、原始和落后局面并不是一件壞事。白紙之上最易作畫,空白之地可以讓人大展拳腳,很容易得到別人認可。這一點,曹洪亮非常清楚。

曹洪亮要把試辦測謊中心當成自己的政績。我們局長牛玉國對此也很重視,安排曹洪亮一定要抓好。牛玉國的態度很合曹洪亮的意,能摸準領導的脈是工作的一大關鍵。當然,局里、隊上兩級對測謊工作的重視,對我更是件好事,我做好了,也是我的成績。我在大學學的是刑偵,參加工作后,取得了犯罪心理學的碩士學位。我很早就關注過測謊技術,還在《刑事科學》上發表過關于測謊的論文,也正是這一點讓曹洪亮相中了我。

在牛局長的推動下,心理測試中心要正式掛牌了。曹洪亮安排我去做牌匾。對做牌匾這事,我個人感覺版式上沒有什么特別,走大眾化的路子即可,但在字體的選擇上我有一點想法。我不打算用電腦字庫的任何字體,我提醒曹洪亮可以趁機向牛局求幅字。曹洪亮一聽,感覺很有道理,決心要討來這幅字。

牛玉國的書法有一定功底,擔任副局長時曾經給人題過字,但提了正職之后,就不再題字了,怕產生負面影響,牛玉國在這方面頗為謹慎。但我分析,我們若因為做牌匾的事兒求字,牛局很有可能會破例。要是別的事求字,不成,這事,有八成的把握,想想我們公安局多少年才能有一個新單位掛牌呢?

曹洪亮本來想到牛局辦公室去求字,后來改了主意,到他家里去,這顯然是接近局長的一個上佳機會。

自從局里分管刑偵的副局長張修建長期病假后,牛玉國一直直接抓刑偵。比起政工、指揮中心等綜合口,或是裝財等熱點部門來,刑偵屬于業務口,而且是公安機關的主業,操心多,壓力大。一般來說,局內排名比較靠后的副局長才會分管刑偵。牛玉國作為一把手,能屈尊主管刑偵,這一點很難得,充分體現了他對打擊工作的重視。當然,這對刑偵大隊來說,是件天大的好事。曹洪亮事事一步到堂前,比隔著個副局長強多了。曹洪亮升職為刑警隊長的夢想能否成真,關鍵看牛玉國,他很想利用這個機會把和牛玉國的關系加深一下。

去之前,曹洪亮提出向我借點錢,他想買件禮物送給牛玉國。他已整了點錢,其他錢在一個定期的折子上,因為不到期老婆姚平說什么也不讓取,說是損失利息。曹隊對我說:“女人啊,就是頭發長見識短。幾個利息就舍不得了,也不看用到什么地方。”

我打趣說:“曹隊,這種事兒你別請示匯報,把折子拿出來悄悄取了,不就完了。”曹洪亮說:“我也想,可你嫂子不告訴我密碼啊。”

“這還不簡單,猜啊,一般人設密碼,多試幾次八成能猜中。”

曹洪亮笑了:“我試過,你嫂子的生日、孩子的生日、結婚紀念日,甚至連初吻紀念日、岳父岳母的生日都猜了,沒一個對的。”

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曹隊的小心眼兒還真斗不過嫂子。

就私人關系來說,我和曹洪亮處得相當不錯。如今,他連這種“機密”的事都告訴我,真不拿我當外人,不借他我就是傻子了。我是單身漢,自己的錢自己管著,取錢不用向任何人“請示匯報”,我趕緊取了錢給了曹隊。這錢我也不打算往回要了,就算是為自己的前途投資了。

去之前,曹洪亮對我說,咱倆一起去。我一聽,不太對勁,這事只能一個人去,叫上我他的腦子是不是讓驢踢了。曹洪亮知道我的意思,說那東西得拿字的時候才能給,潤筆費嘛。我明白還是曹隊想得周全。

這是我頭一回到一把手家里去,進門后,心里挺惴惴不安的,曹洪亮似乎比較熟悉,還自己倒水。

牛玉國問了問目前測謊中心的業務開展情況,特別在案件偵破方面的成績,曹洪亮詳細作了匯報,完事對我說:“你給牛局匯報一個咱辦得最鮮亮的案子。”我就說了一個公司流動現金被盜的案子,經我們測試,公司出了內鬼,是出納惹的禍。

我們說明了求字的來意,牛局長果然很高興:“你們過兩天來拿吧,我整幅好的。”

拿字時,曹洪亮一個人去了。

>>>無形的規則

毛磊的車停在院子里三天沒動了,我說:“毛隊,借你的車用用成不?”毛磊說:“當然成。不過沒油了。”我說:“我給你加點。”

我開著車到了省藝校的大門,保安一上前,我出示了警官證,保安就讓進了。車停在五號學生宿舍的樓下,有幾個過路的女生好奇地看了兩眼。

我沒有下車,熄了火后,遠遠地看著宿舍樓出口。這是吃晚飯的點兒,有許多漂亮的女生進出。一個熟悉的身影出來了,站在樓門口四處看了看,沒發現要找的人。

看了她十分鐘后,我給李然打了個電話:“你在哪兒呢?”

“我就在我們宿舍樓下。”她已經提前告訴我宿舍樓號了,以為我會在樓下等著。

“你往北走,我在車里。”

李然往我這邊看了一眼,馬上走了過來,苗條的身材有一種賞心悅目的韻致。

我打開車門,李然坐了進來。

“找到了?”

“找到了。”

我把馬多麗的包拿出來,李然看了一下,那U盤就躺在包底。

“真有你的,你是怎么找到的?誰拿走的?”

“我帶人把酒店的所有服務員都審查了一遍,酒店一下停擺了,老板差點跟我急。我就嚇唬老板說這事涉及國家機密,你的酒店停擺是小事,損害了國家利益是大事,你能擔起這責任算你有本事!”

“你別嚇壞了人家。”

我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突出我的功勞。李然不懂公安業務,對我的忽悠一點聽不出破綻。

“我替多麗謝謝你。”

“不用謝,為人民服務是我的本色。”我一板正經地說。當然,我心目中的人民是李然而不是馬多麗。

李然也拿出一樣東西來:“順便再還你的書。”

我的書已經被包上皮了,李然可真是一個心細如發的女孩子。

我問:“這書寫得怎么樣?”

李然一點也不給我面子:“什么破書,寫得太爛了。這不糟蹋女警花嘛!”

這本書走的是幽默搞笑的路子,情節難免夸張。我說:“不對啊,看來你的藝術感悟力還需要加強。”

李然見我逗她:“你才知道?”

李然又說:“不過,確實挺有意思的,我一晚上就看完了。”

“這種書適不適合拍電影?”

“故事性還成,不過最關鍵的是要看有沒有投資人。你如果有錢,就自己投資呀。”

“你看我像有錢人嗎?”

“太不像了。”

“那不就得了。”

“不過,我們學校的同學,不少都很有錢。”

“家里沒錢也上不起你們這專業。”

“有的家里沒錢,自己賺錢。我們宿舍一個同學,被人包了,一個月8萬,厲害吧。”

李然說的這種情況真讓我想象不出來,一個大學生能和社會接軌到這種程度:“她們也太開放了吧?”

“只要有錢賺,很多人都不把這當個事兒。再說,8萬也不算多,我們學校里身價最高的一月有50萬。”

我心里馬上將這個數與我的工資掛了一下鉤,結論是如果有人給我50萬,我也愿意被人包養。

“你不知道,我們這個圈子可亂了,男生百分之二三十被人包養過。女生呢,更高。”

我特理解她們女生都有危機感,混上幾年出不來,這輩子就完了。顯然,李然對一些同學的做派有點看不慣。

我忍不住問了一句:“有人打過你的主意嗎?”李然的臉一下子紅了。

我不好意思再問,只說:“你得防備被人潛啊。”

李然笑了:“怎么防啊,被潛了,你們警察也管不著。”

我想也是,強奸我們能管,對這種行為卻無能為力。誰讓一個行業有一個行業的規則呢,這演藝圈里,上位的機會永遠是稀缺的,這注定潛規則也將是長期存在的。

她們的無奈讓我很有同感,我說:“我們系統也有無形的規則,你的命運掌握在別人手里,你光干工作肯定不行。”

她問:“怎么才能行?”

我說:“第一,你自己得行;第二,得有人說你行;第三,說你行的人還得行。你有了這三行,仕途就行了。”

李然問:“你行嗎?”

我說:“我當然行了,男人不行怎么行?”

李然臉紅了一下:“我問的是仕途。”

我們問答兩道勁,顯得我特齷齪,我有點不好意思了:“我說的也是仕途。”

這下輪到李然不好意思了:“你的仕途真行?”

“那當然,程軍不說了嗎,我都當上處長了。”

李然笑了:“吹牛。馬多麗問你們大門保安了,人家說你是一級警司,一級警司是多大的官啊?”

李然顯然對警銜不太了解。警銜共分警員、警司、警督、警監、總警監五等十三個級別。警銜不代表職務,在三級警督之前都是自然晉升的,熬的年頭多了警銜自然高。當然,作為一個普通民警,如果職務上不去,三督也就到頭了。

我說:“一級警司是警司中最高的級別,相當于處長。”

我忽悠得李然還真有點相信我是處長了。

李然突然提議說:“我們找個咖啡館坐會吧,老待在車里太熱了。”

我求之不得,哪有不答應的理兒,趕緊發動了車。

到了咖啡館,李然要了兩杯咖啡,大概怕我搶著付賬,先掏出信用卡交給服務生。

這兒的氛圍很好,特適合聊天,或談情說愛。

李然問:“你們警察平時都干什么?忙嗎?”

我說:“怎么不忙,越一線越忙,像我們偵查破案,幾天回不了家都正常。”

“那加班費肯定不少。”

“沒有的事兒,公安局從沒有加班費這一說。”

“這哪能行,明擺著違反勞動法呀。”

“勞動法又不給發加班費。再說了,勞動法是規定了加班要發加班費,可又說特殊行業除外,我們公安局就是那種特殊行業。”

“那你們還當警察。”

“這不是沒辦法嗎?要有別的路子我也不當警察。”

“別,你要是不當警察,我們的事還不知道找誰呢!”她指的是馬多麗U盤的事兒,“這案子你破得真快。”

我之所以沒把東西很快還回去,而是擱了幾天,是想突出我辦案的“艱難”,沒想到她還認為案子破得快。

“主要是有線索,對于沒線索的,我們也沒辦法。”

“破不了的案子多嗎?”

對破案率的問題,我太清楚了,國際上英美能達到30%,俄羅斯10%,至于國內,特別是“兩搶一盜”等多發性案件,破案率肯定是在英美俄之下的。但我要照實說,太有損我們警察形象了。我就說:“我們能破一半的案件。”

李然說:“還成,比我老家那兒強。老實說,我對老家那邊的警察印象可不好了。我姐兩年前被人害了,至今沒有破案,我個人感覺警察都挺笨的。”

我說:“你有這感覺很正常。對于破案,警察也是人,不是神。有些案件,破不了是正常的。”

李然提到了她姐被害,我心里一驚,這對一個家庭來說是多大的打擊呀。我琢磨著該不該問問具體情況,又擔心怕觸到了人家的痛處,正猶豫著,李然卻轉了話題:“我感覺你還行。你像是個干事的,不是飯桶。”

我笑了:“這么說,很多警察都是飯桶?”

李然說:“這是當然,我們那里有可多的關于警察的笑話了,比如罵人笨會說‘你怎么笨得跟公安局的一樣’,提到小偷會說‘三個公安抓不住一個小偷,三個小偷喝不過一個公安’,提到破案會說‘公安局就是糧食局,公安都是飯桶’,群眾可喜歡聽了。”

>>>大學文憑

第二天,我找借口給李然打了個電話:“你能幫我個忙嗎?”

“行,只要我能幫得上的。”

“你們那兒的成人教育怎么樣?”

李然說:“挺好過的。我們省藝辦班就是為了賺錢,有錢就能發文憑。”

我說:“關鍵是能學點東西。”

李然說:“那沒問題,那種班的教學還可以。”

我說:“我妹妹一直沒有大學文憑,這是個大缺陷。既然省藝的成人教育班辦得還成,我想讓她拿個文憑。”

李然說:“你還有妹妹?”

我說:“表妹。”

李然那邊笑了:“我以為是你女朋友呢!”

我說:“我女朋友還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混著呢。”

李然說:“我去聯系,聯系好了通知你。”

我說:“那太謝謝了,辦成了我請你吃飯。”

晚上,我回到家里,表妹正在看電視,是已經播了無數遍的《甄嬛傳》。

我說:“琳琳,你能不能學得上進一點,看點書什么的。”

表妹說:“我沒興趣。”她從小就不愛看書學習,要不然早就考上大學了。

“沒興趣不代表就可以不看,你還小,得為將來考慮。”

“你到底想說什么呀,親人?”我憑空地對表妹學業和前途的關心讓她感覺我有點不太正常。

我的戲還得接著演下去:“你到現在也沒個大學文憑,不是個事兒啊。”

“我能學什么?”

“要不就學學表演吧。”

“學那玩意干啥?我又不演電影。”

“不就是拿個文憑嗎?管他什么專業。”

“你有路子?”

“我在省藝有熟人,能幫你拿個文憑。”

“你認識他們校長?”

“不認識。”

“老師?”

“也不認識。”

“學生?”

我不好意思地“嗯”了一下,表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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