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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以劍破道

  • 兩生湖夢
  • 蜀山臥月眠霜
  • 3008字
  • 2018-06-25 08:39:33

半寸陽光在曦月指尖的白玉杯中打轉,圍觀人群已散得零零落落。一陣肅肅秋風從題了榜文的絹布后方灌入,其上墨勢酣暢的幾個大字便鼓了起來。

據說那是知林堂堂主嵬名青陽親自題寫的。

以字觀人,倒可能真有幾分雄才、幾分大略。曦月這樣想著。

知林堂群英募的文試題目并不比她想象中簡單,但比武的對手實在讓人失望。后來一打聽才知,原來武試并非較量武藝高下,不過確保各人均有些防身的技能罷了。不管是應募裁云閣、月章閣、仁心閣、云中閣還是鳴琴閣,都得比劃兩招。

曦月雖然對范紫心手下留情,但出劍時畢竟鋒芒太露,以至于本想去做月章閣的文士,待放榜出來才知,自己被歸到了激風閣。

好在據說六閣之間的職事劃分并不絕對,裁云閣雖專司煉香制衣、按館調弦等雜藝,但也不是不能像月章閣那樣貢獻智計。激風閣雖然多是看家護院的武人,但要有治傷救病的良方,自然也可去仁心閣搭把手。云中閣里的人善于占星觀象,而鳴琴閣則多為因故致仕的中青年官僚——他們不必通過武試便可來做“資政”的食客。

曦月默默記下了榜上的人名。

裁云閣:范紫心、鮑空弦。

月章閣:謝稽留、謝亭山、段通歧。

激風閣:徒單鳴鐸、路斷塵、曦月、劉疊。

仁心閣:鐘半夏、修慈昀。

云中閣:晏傾河。

鳴琴閣:李南闕、閻紹余。

除了劉疊和范紫心,謝稽留、謝亭山兄弟的名號她也曾聽師弟師妹們提起過。謝氏兄弟出身江南大族,以書畫雙絕的才子之名顯赫于世。莫說謝家之富有足可與王家爭高下,便是謝氏兄弟隨手揮就的一幅字畫,其價值恐怕就抵得過知林堂一個月給予的薪俸了。所以這兩人來知林堂,必是另有目的。

另有目的又如何,自己不也別有所圖么?但若來者都各懷鬼胎,那曦月便更需加倍小心才是。畢竟六閣新人在正式受雇之前,還得去藍橋營經過秋冬兩季的苦訓。未來一段時間內,大概就要跟榜上這些人朝夕相對了。

范紫心那雙媚眼浮上心頭,劉疊的面目卻早已模糊。曦月緊了緊身上青灰色的外衣。

作為西域劍宗,知林堂向來以“以劍破道”的絕學著稱。這蜃城四方均被一股劍氣震懾,使得周遭道術罔效。秋風乍起,此刻沒有道術護體的她,亦覺出了幾分涼意。

波光浩淼的蜃湖位于蜃城北面,因湖水清澈無比,水中的荇草游魚、樹根虬枝和沉船斷木都在金陽下一覽無余。

蜃湖之上有縱橫兩道湖堤,縱向的稱為藍橋,一到這個時節,藍橋上便藍花開遍,湖堤也因此得名。藍橋以東、被兩山隔斷的凹地中,建有藍橋營。

橫向的稱為楓橋。站在蜃湖南岸,遠看橫堤上一線火紅的楓樹夾道,好似一匹藍緞上鑲著金邊,橙黃橘綠,這一抹麗景最為游人所稱道。

楓橋以北,便是懸明島了。

四面臨水,往渚還汀,知林堂依島而建,既防盜,又絕火患。

秋高氣爽,風輕云凈,蜃湖南岸柳葉未凋,柔條點水,隨風款擺,波平云靜,真如一派江南風光。一個豫朝書生模樣的男子踏上藍橋,彎下腰,用半開的折扇撈起幾瓣隨水漂游的藍花,對著身旁一人說:“兄長,你看這湖水,莫不是被花染成了青藍色吧?”

被喚作兄長的男子搖搖頭,道:“花開一季,而湖水常藍。這水色雖妙,但想來也非因花之故。”

說話間,扇面上已漾開了藍色的水印。持扇男子似乎并不介意濕漉漉的落花臟了扇面,只是將花抖落,從懷中掏出一支毛筆,用扇面上多余的水分化開筆尖干涸的余墨,而后疏疏落落地添上三兩道,猶如紙落云煙,藍色的水漬頓時被勾畫成幾朵懸在枝頭的蘭花。

旁觀者無不拍手稱奇,喝彩之聲卻惹得男子有些面紅。他向諸人拱拱手道:“雕蟲小技,諸位見笑了。”

“謝公子太謙了。”說話者穿著一身很難引人注意的灰褐布衫,頭罩黑色襆頭,看上去大約三十多歲,“久聞謝家兄弟風情雅潤,唾地成文,一筆丹青更是妙絕時人,今日一見,果然盛名非虛。”

謝稽留抱拳施禮:“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謝某樗櫟庸材,尋行數墨,怎及段先生神州踏遍,通曉地理天文。”

謝亭山也很有興致似地與眼前人攀談:“段先生既熟知水文地理,可否一解這蜃湖水色的奧秘?”

其實段通歧還沒到三十歲,但因常年在外游歷,櫛風沐雨,因而臉上比同齡人多了些滄桑。他笑了笑說:“也不算什么奧秘,不過此處地礦特異,影響了水色罷了。”

眾人如有所悟,各各點頭。

謝亭山又道:“小生還有一事想向段先生討教。久聞知林堂有‘以劍破道’的絕學,以至于蜃城之內有劍無道,但不知這劍氣何以鎮得住道術?是否也跟此處沙中涌泉、水色幽藍的奇特地理有關呢?”

“這……”段通歧面露難色,顯然是答不上來。

這時一個彪形大漢上前接了話,道:“知林堂的絕密,外人如何得知?謝兄與其為難段先生,還不如問問旁邊這位姑娘。”

在旁默默聽了半天的曦月忽然被點名,心中微微一驚。但見這個名叫路斷塵的男子在武試當中遇過,便想對方大概是從招式中認出了自己的師門。果然,路斷塵補了一句:“玉浮弟子,應對劍術和道術之消長有所高見吧,哈哈。”

曦月露出謙虛的笑臉,答道:“路兄也說了,知林堂的絕密,外人又如何看得明白?小女子只能猜測一二。所謂以道御劍,劍亦有道,以劍破道,何嘗不是得劍之道?傳說知林堂老堂主郭秋懷的曾祖父郭鳳曾揮劍成河,以金聚水,才締造了這沙漠中的清涼泉眼。劍者,金也,或許知林堂那‘以劍破道’之術,乃是一種至強金力,鎮服五行,也說不定。”

路斷塵擺擺手,看向謝亭山,說:“謝公子,你可聽明白了?我可是云里霧里,一個字都沒懂。”

謝亭山忙向曦月作揖:“看來姑娘確是行家。”

曦月又笑了笑,心想這幾人的言談舉止倒不惹人討厭。

適才已有一條擺渡船搭載了范紫心、鮑空弦、徒單鳴鐸、李南闕和閻紹余去到藍橋營,如今站在自己身邊的有謝氏兄弟、路斷塵和段通歧。劉疊好像不認得她似的,跟鐘半夏、修慈昀、晏傾河立在藍橋另一頭。

她原以為應募仁心閣的鐘半夏和修慈昀都該是年過半百的老頭兒,沒想到前者乃是一位年僅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修慈昀也是不到三十歲的女子,果然人不可貌相。而占算星象自有一套的晏傾河,則穿著一襲丁香紫色的長裙,遠觀柔靜溫婉,比謝亭山的畫更賞心悅目。

眼看擺渡船已回來接下一波人了,鐘半夏提著翠黃相間的裙裾向曦月等人跑過來,手上系著的銀鈴發出脆生生的響動,身上還帶著一股淡淡藥香。晏傾河、修慈昀和劉疊亦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頭。

幾人一番推辭和客套之后,終于定下了讓謝稽留、路斷塵、段通歧和劉疊先行一步。劉疊在踏上船后,才轉頭對藍橋上的曦月說了一句:“穿黃衣服好看,穿灰衣服像個道姑。”

“道姑怎么了?!”曦月氣得提起裙子踹了船頭一腳。

劉疊:“差點忘了,你本就是道姑。不過這么漂亮,做道姑有點可惜。”

路斷塵哈哈大笑,接話道:“道姑也有火居的道姑,劉兄若看得心動了,也不是全無希望。”

一句笑語如石投水,化開層層漣漪。愉悅的氛圍像溫暖的陽光在空氣中蕩漾,眾人都覺得彼此的距離近了幾分。

“得劍之道,豈非道邪?”

懸明島上六閣簇擁的高闕內,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臨窗負手而立。

高臺下瞰,使半城湖景如在指掌。被紅橫藍縱的湖堤切成三塊的方鏡上,一只小舟仿佛懸浮在半空似地泛游而過。

他的近侍赫連芳闋已去藍橋營迎接新員了。

群英募的制度由他開創,兩年一試,今年是第四屆。藍橋營中羅衣從風,確保為營中人提供最好的饌食和居住條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其間不只鍛煉新員的智識,更是要他們培養默契,形成聚力。

對于訓練新員的具體過程,他向來不需太過操心。待眾人通過最終的考核之后,他自然會在懸明島上等候英才。

但今年似乎有些不同。

嵬名青陽瞇起眼睛,目光直射向小舟上的人,口中喃喃:“該來的,總算是來了。”

傳聞中笑比河清的年輕堂主此時嘴角微揚,猶如小舟劃過的波紋,隱隱綽綽,清冽透明,似暖還寒,若柔還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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