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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家傳之物

  • 兩生湖夢
  • 蜀山臥月眠霜
  • 4536字
  • 2018-06-18 00:23:33

陵川知道這個時候不該幸災樂禍,但除了出言調侃,好像也沒別的方法寬慰眼前這個的悶葫蘆,便擱下墨錠,嘆了口氣道:“別寫了,這些都不妨歇歇。想打架還是喝酒?我隨時奉陪。”

這番提議沒能打動陵越,他淡淡回道:“不必。”

“我主動討揍,還是頭一回被你拒絕。”陵川笑笑,施了個咒法使墨錠自己在硯臺上打轉,然后轉身去取擱在書柜旁的酒壇。拎了一下,發現空了。

剛想稱贊陵越的定力,便發現他最近如此沒有節制。

還能說什么呢?陵川搖了搖頭,在陵越身旁坐下,一邊拍大腿,一邊自言自語道:“良緣早有天定,早有天定……”

陵越對此充耳不聞,只顧自己辦公。

他心里確實不好受。

難道自己真是非她不可嗎?陵越實在不喜歡這種被情思掣肘而不得自由的感覺。難受,是當然的,不過他以為只要灌些酒就好了。

就好像當初她出走時那樣。

只是當初只需半壺酒,現在卻十壇八壇都遠遠不夠。

陵川:“云汐求死不過是一時沖動,你若真后悔了,其實可以好好跟她說明白,我想她未必不能諒解。”

陵越:“歷來玉浮修煉雙劍而成夫妻的,頗有先例。我不能因為云汐喪失仙法,就棄她不顧。”

“你若心甘情愿當然好。”陵川看了一眼陵越的字跡,倒真似是從容無礙,只得說,“本以為你說要娶她只是權宜之計,沒想到你是認真的。既然如此,我也就只能恭喜你了。”

權宜之計?陵越心想,如果可以悔婚,當然是最好。可娶云汐與娶江蘺不同。娶江蘺,是沒人知道的,離婚了也不至于引起軒然大波。娶云汐,卻已等于昭告天下。他沒有反悔的余地。

他不作聲,只是下顎的線條略微收緊,好像把無數的話語都憋回了腹中。

陵川看他一臉有苦難言的模樣,笑道:“哈哈,別愁眉苦臉的了,不過是成個親,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和云汐本就和夫妻差不了太多,至于江蘺,對你來說,也早就是不可能的人了……”

“不可能?”陵越聽到這三個字,手上的力道猛然加重,險些握折了筆。

陵川:“我說錯了嗎?夜生淵,七傷谷,休書……江蘺脾氣再好,也不可能真的忘記這些事。”

陵越:“她……并沒有怨我。”

陵川:“她當然不會怨你。怨,就說明舊情未了。不怨,是已經冰釋前嫌。前嫌盡棄的同時,亦是前情盡滅。她不怨你,是因為她不在乎你。難道你沒發現嗎,從前她看你的眼神會發光,如今她看你,就像看到屋里的擺設、桌椅……木頭樁子一般。人是不會去怨一個木頭樁子的,也不會喜歡一個木頭樁子。”

這幾句話使陵越的手心像被鐵錐鉆著似地痛,痛得他蜷起了手掌,一時無法控筆。

陵川自感戳到了陵越的軟肋,趕緊話鋒一轉,安慰道:“女人心,海底針,我也只是胡亂猜測。也許她現在只是不敢表現出對你的感情,怕你拒絕她,也怕礙了你未婚妻的眼。”

陵越:“她……從來都……”

“你也有惻隱之心嗎?”陵川半是嘲諷地說道,“她從來都不會為難你,你說不喜歡她,她就離開了玉浮。你說成親是假的,她就接下了休書。這大概是她喜歡你的方式,既為你考慮,也絕不讓自己顯得可憐。我不知道你究竟有多不愿去體諒她的感受,至少、身為朋友的我,不能不對她有些同情。她是個好姑娘,她看得開,既是因為聰慧,也是因為心善。這樣一個好姑娘,竟然從未被人疼惜過,竟然從不知道被人喜歡的感覺是什么樣的,難道不令人嘆息嗎?我是真心希望……她會有一個好歸宿。”

陵越:“我……”

陵川:“哈,你當然不行了,你已經是別人的‘歸宿’了。不過話說回來,你那位兄長倒是對她不錯。溫顏細語,殷勤關照……雖然有幾分逾矩之嫌,但只要蕭兄是真心待她的——”

陵越:“夠了!”

“怎么,接受不了嗎?他們男未婚女未嫁,你有什么資格‘不接受’?”陵川語氣中有少見的責難意味,“魚與熊掌不可得兼,你都有熊掌了,放魚一條生路吧。”

觀瀾齋中如今聞不到半點墨香,只因同在屋檐下的三個女子遍體生馨,似紫鳶、如茉莉又夾金桂,芬芳盈滿書舍。

“你沒事吧?”杜蘅搖搖江蘺的肩膀,很難想象她此刻會是什么心情。

“她沒事她沒事,”曦月代江蘺答道,“現在是沒事,你再問恐怕就要被你問得眼淚汪汪了。”

“我要是流眼淚,我就干脆插自己兩劍。”江蘺正在復核蕭道凌修訂的內容,語氣中很有些無所謂,“他們兩個在一起很久了,成婚與否,本也沒多少區別。”

雖然仙箓司已重新開放,但蕭道凌考慮到江蘺的喜好,特地向微明掌門請求將烏蘭臺搬至九淵閣的觀瀾齋中,這也是為了避免她跟即將另娶的前夫抬頭不見低頭見。

“你能這樣想就好。”杜蘅也試著跟江蘺開玩笑,“我在京中認識不少青年士人,如果你想的話……”

曦月:“要什么青年士人?我看沒必要舍近求遠……”

杜蘅:“哈哈哈,沒錯沒錯,蕭師兄就很好嘛。”

江蘺抬頭微微一笑,道:“別把我說得那么恨嫁,我爹娘都不著急。”

杜蘅:“你爹娘倒是心挺寬的……不過能如此寬心也就這兩年,再過一陣子估計就坐不住了。”

江蘺:“那就趁這兩年,請你幫我好好物色物色。”

杜蘅:“沒問題!我的眼光你放心。”

曦月:“估計能給你找一沓小白臉。”

江蘺:“哈哈哈……小白臉我喜歡啊,如果秀外與慧中只能選擇其一,你可一定記住我喜歡秀外的!”

杜蘅:“你放心,秀外必然慧中,長得好看的人肯定什么都好。”

曦月:“歪理邪說!”

九淵閣中空閑的房舍甚多,雖然陳設簡陋了些,但容納陵川、曦月、杜蘅、蕭道凌等人暫住還是沒問題的。江蘺見從前冷冷清清的藏書大宅如今成了熱鬧的大雜院,也起了搬來這里的念頭。

曦月用劍鞘敲了敲江蘺的書案,問道:“婚禮定在本月十五,你們準備好賀禮沒?”

“什馬?還要給他們準備賀禮?!”杜蘅瞪大了眼睛,看上去頗有些義憤填膺,“好姐妹講義氣,我才不去喝這喜酒!”

“啊……別別——”江蘺覺得好笑,“我是不便親去道賀,但好歹同門一場,你們還是得去的吧。”

曦月搖頭道:“我們跟陵越、云汐沒有太深的交情,我看備上賀禮就行,人不一定要到場。你也要準備啊,顯得比較大度。”

杜蘅還是一臉的不情愿,問曦月:“你已經準備好了?是送子麒麟還是鴛鴦繡枕啊?”

曦月:“云汐曾潛入夜生淵,無法生育,送麒麟豈不是有暗諷之嫌?鴛鴦繡枕倒是不錯,我打算明日去京城王謝家的鋪子逛一逛,你們可要同去?”

杜蘅:“去去去,當然去!明天江蘺也休假,我們三個一起去吧?別管什么賀禮不賀禮,就當是散心了。”

“唉,都說了我不需要散心。”江蘺補完最后一行字,起身拾掇了一下桌面,一邊說,“不過去京城這個主意不錯!我好久沒進城了,月錢都花不出去,這回可得買幾身衣裳回來……”

“就是不知道杜大人的式假何時結束,還能陪我們姐妹逍遙幾天?”因杜蘅在京城做道官,曦月有時會調侃地稱呼她為“杜大人”。

“不急不急,我前兩年幾乎全年無休,攢了不少假日。”杜蘅一向拼得很,“那就這么說定了,明天卯時出發,就在九淵閣門口見~”

“可以。”曦月聽到外面的腳步聲,低聲對杜蘅道,“好像是蕭兄弟回來了,咱倆快撤吧,以免他覺得我們總來搗亂。”

“嗯嗯嗯——”杜蘅拉過曦月的手,兩人急急離開了觀瀾齋的書房。

來者果然是蕭道凌。

“師兄,我都理完了。”江蘺迎上去說,“你看看有沒有問題,如果沒問題的話,我就……”

“今天可否稍留一會兒?”蕭道凌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有一點事,想麻煩你再留一會兒。”

江蘺見蕭道凌說得如此客氣,覺得有些不妙:“有多麻煩?我剛約了曦月和杜蘅去京城游玩,明天沒時間干活……”

蕭道凌發現江蘺以為自己要侵占她的假期,笑道:“不,不是讓你干活……——他來了。”

自從宿空臺比武之后,江蘺就沒見陵越來過這觀瀾齋里的“烏蘭臺”。想來他最近忙著辦婚禮的事,所以連給兄長問安也省了。

陵越匆匆瞥了一眼江蘺,問蕭道凌:“兄長找我來,有何事?”

蕭道凌:“娶親的事,你真的想清楚了?”

陵越:“此事已成定局,還有何可想?”

蕭道凌:“你一點都不覺得,該給她一個交代嗎?”

江蘺原本正要神游,忽聽蕭道凌提到了自己,頓覺尷尬萬分。

陵越本就對兄長有幾分莫名的怒意,此刻聽他如此責怪,脾氣越發倔了起來:“我不曾給人承諾,也無需對人交代。”

“你是不曾給人承諾。”蕭道凌抓起江蘺的左手舉到陵越面前,責問道,“可是你把家傳的戒指給了前弟媳,不打算收回去了?”

江蘺意識到蕭道凌口中的“前弟媳”指的是自己,但她手上的翠玉指環卻跟陵越沒有半點關系,而是自己及笄那年家里托人帶來山中的。

“家傳之物,陵越怎會隨意贈人?”陵越從懷中取出一個差不多的指環,對蕭道凌解釋道,“她那個不過相似而已。”

蕭道凌湊近仔細瞧了瞧江蘺的玉戒指,才發現確實跟家傳之物有些區別。

江蘺趕緊把自己的手抽回來,默默取下了指環,心想原來自己竟一直戴著一個“假冒”的蕭家媳婦戒,真是好生窘迫。她瞪了一眼蕭道凌,輕聲對他說道:“這個跟他沒、有、關、系——”

是啊,假成親就是假成親,怎可能以家傳信物相贈?蕭道凌看著脹紅了臉的江蘺,十分后悔自己的莽撞。

由于這枚指環,蕭道凌一直以為陵越是喜歡江蘺的,只是前途、理想與兒女私情不相容,才對心上人刻意回避。也因為這樣,即使陵越寫了休書,蕭道凌還是把江蘺當做“弟妹”看待……

不過,以后似乎不需要將她視為陵越的媳婦了?

“從前對你諸多盤問,都是因為這枚指環……原來竟是一場誤會。先前不敬之處,請多原諒。”蕭道凌恭恭敬敬地對江蘺行了個禮。

江蘺沒好氣地說:“赤貍師兄言重了。”

“每次這么叫我就是在生氣,以為我聽不出來?”蕭道凌無奈地轉向陵越,“愚兄闖禍了,不知怎么哄女孩子,你有經驗么?”

陵越心中滋味更難言明……

他第一次在不孤山上與江蘺相遇時,便看到了她手上的指環……當初的他不是沒想過,這或許是一種緣分?

然而他沒有給自己以真換假的機會,只是眼睜睜看著她取下了這緣分的象征物。

終于,在這大婚之前,二人之間最后一點不同尋常的連結也消失了。

江蘺雖有些惱火,但并不打算真跟蕭道凌計較什么,便試著打破僵局道:“婚禮瑣事繁多,蕭師兄還是趕緊放陵越師兄回去吧。”

蕭道凌看了一眼江蘺光禿禿的左手,知道她為避嫌取下了翠玉戒指,心中愈加過意不去:“害你不敢戴了,是我的錯。”

“沒事沒事,師兄不要小題大做。”江蘺擺擺手。

蕭道凌又捉住了江蘺的左手,并冷不丁地把一個溫熱的東西套上她的無名指,一邊說:“既然如此,我的給你。”

江蘺只覺得手指上的東西突然收緊,低頭一看,竟是一枚紅玉戒指。

“這是——!”陵越萬沒想到蕭道凌竟將長子血玉戒給了江蘺,“胡來!”

面對陵越的怒氣,蕭道凌顯得很坦然,只說:“我本沒打算娶妻生子,這戒指遲早要傳給你的子嗣。江蘺體內尚有冰寒、熾熱兩股真氣交沖,血玉性溫,有助她調理。等你和云汐生育或領養了一兒半女,再讓她把戒指還給你們吧。”

“我不要。”江蘺試圖摘下戒指,卻徒勞無功,“這個……怎么……”

血玉戒指紋絲不動地貼著手指根部,好像長在江蘺手上一般。

蕭道凌:“它已與你的血脈相通,只有我能把它取下來。”

江蘺:“那你快——!”

蕭道凌:“蕭師兄不曾虧待你,為何這點面子都不給?”

江蘺:“我……”

陵越雖極不愿意讓江蘺戴著蕭家長媳之戒,但自知無法說服兄長,便只得負氣離去。

“欸,等等!”江蘺往前追了兩步,卻見陵越頭也不回地走了。

蕭道凌問:“找他有事?”

江蘺是有話對陵越說,但一來不知道那事是否重要,二來覺得也不急在一時,就決定暫且作罷,回答道:“是有點事,不過不著急,等他忙完這陣再跟他說吧。”

蕭道凌嘴上說只是將血玉戒指交給江蘺保管,但畢竟是自小帶在身邊的家傳信物,見江蘺戴著它,心中還是有些異樣的感受。剛才看江蘺要追出去……竟然有些吃味?想到這里,蕭道凌笑著搖了搖頭,似是無奈于自己的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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