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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昆侖滅頂

  • 兩生湖夢
  • 蜀山臥月眠霜
  • 3214字
  • 2018-06-12 23:59:01

古中雪遣散了昆侖派中的大半弟子。

萬庚明此刻懸坐在嵌于昆侖群峰之中的一個火山湖口,身旁站著姜直烈。

這里的景色依然不似人境,沉靜無暇到好像時間都忘記了流動。

直到天風拂過兩位老者的須發,鮮血從萬庚明七竅滲出,滴入火山湖中。

姜直烈縱身躍起,他手持昆侖至寶純陽劍,口中念念有詞,咒訣的靈光在劍身上流動起來。

平靜的火山湖面忽然開始沸騰,蒸騰的水汽化作一大片濃云。

片刻之后,巖漿自山口噴射出來,恰好與自萬庚明體內迸射出的往復之水相遇。

江蘺、無闕等百位弟子在距離昆侖山腳十里之外分散守衛,他們實在無從得知山頂的情形,只是不斷聽到遠處傳來的巨響。

濃云密霧遮擋了所有人的視線,弟子們只能屏息凝神,盡量施法使海嘯一般滾來的煙霧和熱浪不再向外擴散。

待眾人終于精疲力盡之時,滾燙的煙塵才稍有消解的趨勢。沒有人敢違背先前掌門的命令向前一步,大家只是焦急又困惑地呆在原地。

氣溫一直升高,濃霧之中隱隱可見火光。

“啊!……”

即便是親眼所見,在場的每一個人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昆侖山,沒有了。

眼前只剩一個方圓百里的巨坑,坑中烈火熊熊燃燒,仿佛煉獄入口一般攝人心魄。

這是所有昆侖弟子從未想象過的噩夢——綿延數十里的昆侖群峰,白雪皚皚的人間天境,恢弘壯麗的九重層城,竟然在頃刻之間化為烏有!

要知道,這不只是一個古老的、受人尊敬的門派,這更是每個弟子的信仰,是每個人的家……

昆侖弟子大多沉默內斂,沉默使眼前的景象更使人心傷。

天坑四周黑壓壓地站著一圈人,跳動的火焰映著每個人眼中閃爍的淚光。汗水混雜淚水,順著被煙氣熏黑的面頰無聲地流淌下來。

知道抽干九湖必將付出代價,沒想到昆侖的代價尤為沉重。

江蘺拍了拍無闕的背。造化無情,福禍相替都是老天爺的旨意,她知道自己改變不了什么,也希望無闕可以看開。

一年過后,地火終于熄滅,但留下了一些腐蝕性極強的粘液。毒液與雨水混合淤積,使昆侖所在成為一片鳥獸不至的死域。

無闕施法從彌漫死亡氣息的毒液中取出純陽劍,交給玄真,令他帶走一批弟子另覓佳境。自己則繼續與其他的人駐扎在巨坑四周:一是為了防止其后續的異狀傷及無辜,二是抱著此處或可恢復清氣、重建昆侖的希望而觀望留守。

江蘺也選擇留下。

往復水的劫難并未讓這僻處北疆的昆侖故地沉寂太久。在經歷了幾次地動之后,春草終于迎著露水冒出頭來。點點新綠頗為舒緩人的神經,笑容也隨著天地生機復萌而重現在昆侖弟子的臉上。

江蘺躺在帳篷外,仰面望著高遠澄靜的天空。

見過許多死生之事后,人難免會開始思考自己的去向與歸處。

她曾經覺得自己像隨風飄蕩的蓬草,但如今一想,旅居世間,誰又能真正把握自己的命運呢?

原以為自己會長留玉浮,沒想到竟來到了昆侖。原想把昆侖當作新的歸宿,然而昆侖卻隨著往復水絕跡于人世。原慶幸于受到那個叫陵越的師兄的格外照顧,誰曾料這份感情最終成了心底的一道傷痕。原絕望于七傷谷中被靈蝶吸血的恐怖,卻機緣巧合獲得了神獸之血的庇護……

真可謂“當南而更北,謂東而反西。宕宕當何依,忽亡而復存。”

日方西斜,不遠處的昆侖弟子已燃起篝火來,嗶嗶剝剝的響聲便是入夜的前奏。

“你回去吧。”無闕見江蘺發呆的次數越來越頻繁,覺得她大概是與昆侖一眾男弟子沒的可聊,難免有些悶。

“又趕我走?”江蘺只怕熱鬧不怕悶,越不需開口說話的日子,她越是自在。

“你就不怕你的玉浮老家出岔子嗎?”昆侖巨坑附近的居住條件惡劣,無闕總想找個理由把江蘺勸回去,“再說……”

“再說什么?這里又不多我一個,玉浮老家也不少我一個。”江蘺點了把火,一邊借著火光擦拭佩劍,一邊反問道,“昆侖劍法我只學到皮毛,哪有臉就這樣回去?”

無闕:“想學昆侖劍法,將來亦有機會。等昆侖重建完畢,你再回來便是。”

江蘺:“來來去去,怎能如此隨意?”

無闕挑眉道:“我說你可以隨意,你便可以隨意。”

江蘺:“哈哈,四師兄倒是有點掌門人的架勢了。”

無闕:“呵,倒是難得聽你叫我一聲師兄。”

江蘺:“沒辦法,要趁現在多叫幾聲,以后就只能稱你為掌門了。”

無闕低頭一笑,又繞回到了最初的話題,道:“回去吧,就當是幫我的忙。”

“喂,什么叫做‘我回去’算是‘幫你的忙’,我留在這里很拖累大家嗎?我跟你說啊,我自尊心很脆弱,你要是激到我,我非跟你比劍斗法不可!”江蘺拿劍鞘戳了戳無闕的肩膀。

無闕:“我是怕你們玉浮的夜生淵也發生異狀,傷及你我牽掛之人……你在那邊,不是可以幫我照看云漪么?”

“照、看、云、漪……”江蘺笑著重復著這四個字。其實她知道無闕是覺得她一個女子在這里臥月眠霜多有不便,才找了這樣一個借口勸她離開。罷了,既然他堅持此意,自己也就聽從安排吧。

江蘺:“玉浮近來無事,這一點你可以放心。這里三天兩頭就發生異象,我此時走,未免太不講義氣。等再安寧些,我便回玉浮。”

無闕見自己終于勸動了江蘺,略為松了口氣。他自小便沒有親人,如今師父與三位師兄俱已仙逝,而眼前這個曾不惜性命的代價助他修行的“轉派弟子”,便算是他可以想象的最接近于親人的存在了。

無闕:“你剛才一個人嘴里念念有詞,在說些什么?”

“唉,沒什么。”江蘺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尋找所歸的路程還很漫長,這種矯情的心思不便與人分享,還是藏在心里更為合適。

“有人掛念的感覺真好啊。”因剛才聽無闕說得如此在乎云漪,江蘺禁不住這樣感慨。

無闕:“你覺得沒有人牽掛你嗎?”

江蘺:“有啊,有家人,有朋友,有師姐妹,就是沒有有情人。”

無闕:“會有的。”

江蘺:“唉,你不知道,我啊,一日沒遇上有情人,就一日不敢放松修煉,生怕容顏老去長出皺紋……”

無闕:“早和你說了,皮相沒有那么重要。”

江蘺:“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唉,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居然比我先找到對象……”

無闕:“嫉妒嗎?”

“不不,還是為你高興。只是你有了對象,我就得避嫌了,不聊了。”江蘺起身掀開帳篷的簾子,伸了個懶腰,屈膝爬上了薄薄的床墊。

“哈哈哈。”無闕知道江蘺喜歡避嫌,也懶得嘲笑她多此一舉。回想云漪出現之前,她對自己可沒有這么見外。不過如今越是保持距離,便越可知她實在很重視自己。畢竟縱情肆欲易,而克情守禮難。時刻把握住分寸,不正是為了避免誤會,使這“朋友”能做得長久么?

才在帳中躺下,江蘺便收到了云漪傳來的消息——也是催她回玉浮。

住在帳篷里當然說不上舒服,翻來覆去都能感受到底下堅硬的石塊和濕冷的泥土。好在昆侖山的人不嫌棄她每天灰頭土臉的邋遢樣,以至于她覺得這以天為蓋地為廬的日子因少了許多拘束而更自由逍遙。

跟派中男弟子確實聊不上,但那又如何呢?比之于交淺言深,她更喜歡與人如此相視莫逆——自昆侖被毀以來,諸人便同甘共苦,已沒有昆侖弟子還把她當做玉浮來客,更沒有人將她視作“無關之人”。

夫復何求?

九湖干涸的后果各有不同,除了昆侖山一時成為生人絕跡的荒蕪之地,垂空島亦半沒入海。天山、閬仙、瓊華也各有不同程度的損傷。那些因九湖牽連而幾乎覆滅的門派之弟子暫無他處可去,好在仙山之間本就有一套相當完備的的弟子轉錄機制,因而經過兩三年的交接之后,除了決意進入俗世另謀生路的,其余道人都已被幸存的門派收留。

在云漪的幫助下,江蘺名義上早已回歸玉浮,不過她還是堅持在昆侖附近呆了三年之久。

三年之后,因昆侖故地毫無重聚清氣的跡象,無闕只得率留守弟子踏上了另尋仙山之路。這一路必然有難以預料的苦難艱險,所以他們選擇趁一個月黑風高之夜集體失蹤,丟下了江蘺。

當然了,昆侖弟子沒忘在江蘺帳外留下許多干糧、衣物和防身兵器,亦布下重重結界以避免野獸和邪祟入侵。待熟睡的江蘺醒轉之后,便只看到自己身處層層禁咒保護之中,四周堆著十個她都帶不走的行裝。

那不知為何人執筆的字條上寫著:

“道籍不留,仙緣常在。一日昆侖,終生昆侖。”

江蘺捧著字條大哭了一場。

“唉,走就走嘛,何必搞得這么煽情……”

看來她是非回玉浮不可了。

仙箓司中,綜事堂掌事人的書案上擺著早就送來的江蘺的道籍。

“五年。”長指輕拂道籍上的名字,然后將之緊緊攥在手心,陵越自言自語道,“一走,就是五年。”

“五年離索,五年相思……

從前生我的氣,也該消了吧。

回來……讓我、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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