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溪的房間也沒有好到哪兒去。

米白色的床單上居然有一攤暗黃的尿漬印。

桌上的毛筆頭刺猬背一樣炸開著，墨瓶倒放，玻璃隔板黑漆漆一片，墻上的五六張獎狀由上而下斜拉一句——強大帥到此一游。

書柜上的書大多數都已經被翻了一遍，紙張硬挺的全部被折成飛機，地面上密密層層，遠比客廳壯觀。

“要瘋了。”唐若溪真后悔剛才沒多揍那倆混小子幾下，撿起一個紙飛機捏壞在手心里，兇巴巴地說:“這輩子都別想再進我們家門。”

唐若黎蹲著身子把撲滿的碎片一塊塊拾進紙盒子，又拿起洋娃娃的殘軀放在上頭，透明膠扯出老長，牙齒一咬，一大截貼著紙盒子纏了好幾圈。雙手端著搖了搖，聽著里頭破碎的聲音，心里實在是難過極了。

一個小時后。

“若溪，你幫媽媽去醫院給秀智阿姨送飯吧！這家里一時半會兒收拾不徹底。今天輪到我們的班了。”胡京花被鐵鍋燙了一下手，趕緊捏了捏耳垂，這才把湯盛進大瓷盅，飯盒里米飯菜肉分開碼好，細心的用兩個口袋系緊。

“哎呀，不是還有唐若黎嗎？”唐若溪撿飛機撿出一肚皮火氣，嘴巴里抱怨，人還是走進了廚房，把口袋提在手中。“阿姨在哪間病房？”

“我已經在口袋里給你把小紙條裝好了。待會兒媽媽還要讓妹妹陪著去給阿澤道個歉呢！”胡京花在圍裙上擦擦手，把一顆葡萄喂到大女兒嘴里。

“喔，那我出發了。”唐若溪沒有討價還價，感覺葡萄甜得不像話。

轉了好幾條街才到了醫院，難聞的消毒水味道撲面而來，無論是醫生還是病人，臉上都難有笑容。

唐若溪看著眼前一長溜排號的人群，東張西望一番，才看到“住院部”三個不算大的藍字。跟著箭頭的方向走了兩分鐘，終于看到了白色的一棟大樓，她剛想把口袋放在地上把小紙條掏出來，耳邊傳來吳井善的聲音，“姐姐。”

不是疑問，是肯定。

吳井善從來沒有認錯過一次唐若溪的背影，他又小聲而堅定地喊:“姐姐，你來送飯嗎？”

“啊，是啊！”唐若溪轉過身，兩個人靠得過近，目光平齊之處，她只看到對方寬厚的肩膀。

唔，深藍色的襯衫深深淺淺的褶皺，他從前可不會允許自己這樣不利落出現在人前。

抬起頭，正好對上吳井善圓圓有一點可愛的眼睛，此時帶著笑，泛著亮，隱隱約約倒映出她的影子。

居然不爭氣的臉紅了一下。

唐若溪被自己臉頰的熱度嚇到了，趕緊退開幾步保持距離。

“姐姐，你臉紅什么？”吳井善低低地笑，很自然地伸手接過口袋。

笑之后才反應過來，他這幾天最高興的時刻，竟是在這一秒了。

撲通，撲通。

加快的心跳。

“你的臉不也是紅的，光說我。”唐若溪張牙舞爪的訓斥大男孩。“別廢話了，快帶姐姐上樓。”

“好。”吳井善出奇的聽話，走在唐若溪右側，只感覺兒時高高的姐姐此時也不過小小的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