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過獎了！”

聽完此言，王累急忙扣手行禮，心中竊喜的同時，又緊張不已。

其實(shí)，他這般模樣，并非小題大做。

王累出身寒門，雖有才識，但無人賞識，從及冠以來，一直閑復(fù)在家，靠著農(nóng)耕為生計，日子過的清苦。

“我本布衣，若非州牧慧眼識珠，辟我為從事，估計這輩如滄海遺珠，永無出頭之日，如此大恩，實(shí)在無以為報。”

以往的過去，在腦海一閃而過，王累看了劉璋一眼，微微拜服的身影更加向下貼地。

“好了！王累，自謙乃一種美德，但我更加看中人本身的才能，只要汝忠心辦事，我會識人善用。”劉璋微微一笑，然后又眺望遠(yuǎn)方景色，不在做聲。

“諾！累一定忠心效力，不負(fù)州牧期望。”

“今日州牧攜我出差，雖名為讓我作向?qū)В瑢?shí)則在考驗(yàn)才識，王累啊！這可是不可多得的機(jī)遇，一定要好好表現(xiàn)，不然真的當(dāng)作咸魚，永不能翻身。”

看著遠(yuǎn)方景色，王累兩手握拳，在心中默默的吶喊著。

……

綿竹城中，劉璋一行人牽著馬，行走在城中小道上。

“殘垣斷壁，滿目蒼夷。”

環(huán)視著周圍殘破不堪的景象，劉璋嘆了一口氣說道，“哎！不過數(shù)月未來，這綿竹就變成這般殘破模樣，實(shí)在讓人嘆息。”

“州牧，這的確讓人可惜。”

走在身旁的王累也是搖搖頭，“這綿竹城古為蜀山氏地，西周為蠶叢國附庸，自有“古蜀翹楚，益州重鎮(zhèn)”之譽(yù)，只可惜天災(zāi)降火，整座城被燒的面目全非。”

正如王累所言，這綿竹城乃軍事重鎮(zhèn)，東可通成都，西可通雒城、漢中。

而且，城外土地肥沃，氣溫溫和，又有綿竹河水繞城，雨水豐富，以后不管練兵還是屯田，乃最佳的選擇之地。

“嗯！這確實(shí)讓人惋惜！”劉璋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贊同，“這綿竹這幾年倒是多事之秋，我記的多幾年前，此地還發(fā)生黃巾禍亂，賊兵首領(lǐng)馬相起兵于此，后被從事賈龍帶兵平定，我父親恐賊復(fù)反，將治所遷移于這綿竹，為了修繕此地，又花費(fèi)了無數(shù)資源，如今被大火燒毀，前面的努力，可謂付之東流。”

這件事，劉璋雖未親身經(jīng)歷，但他父親時長說起，倒是記憶猶新。

“州牧，事已至此，在想也無用。”

言畢，見劉璋一臉陰沉，王累寬慰了一聲，便不在多言，所謂言多必失，這個道理他也是懂的。

就這樣，隨著兩人不語，整個隊伍變的悄然無聲，只有眾人的腳步與馬蹄聲在來回傳蕩。

被燒烏黑一片，斷梁倒塌的房屋立于街道兩旁，破碎的瓦碎，斷截的木支散在青色的石路上，隨地可見。

隨著幾人深入城中，蕭條的大街上，多了一些商販在擺攤叫賣，一些零散的行人穿插其中，這與從前那個人聲鼎沸，車馬流龍的場面，可是有天壤之別。

不過，這些行人大多衣裳不正，骨瘦如柴，他們表情麻痹，如死人一般的蹲在路旁，或躺在某個角落。

見到此景，王累不覺的出聲感嘆。

“天災(zāi)人禍，破壞之大，非人力所能抗衡。”

“嗯！現(xiàn)在最重的不是感嘆，是要賑濟(jì)災(zāi)民，穩(wěn)定人心。”看著那些無助的災(zāi)民，劉璋正色道，“還有將那些貪官污吏，繩之于法，以示正道。”

此時紅日當(dāng)空，正是中午時分，溫?zé)岬奶鞖庾屩T人有些煩悶。

“劉州牧，那些貪婪之徒的確可恨，累恨不能將他們抽筋拔骨。”抬頭看了一眼天色，王累建議說道，“不過，此時才剛?cè)罩校骋堰^，那些粥鋪在次施粥，定會在哺食，如此我們必須等在晡時才能前去探查，只有眼見為實(shí)，才能逮個正著。”

漢代將時間命名為夜半、雞鳴、平旦、日出、食時、隅中、日中、日昳、晡時、日入、黃昏、人定。

晡時，又名日鋪、夕食等，大致現(xiàn)代（15時至17時）。

王累之意很明顯，就是讓劉璋在下午施粥這個時段，帶人探查，來個突其不意，趁其不備。

“好！現(xiàn)在找一間酒肆飽餐一頓，然后歇息一番，待到晡時，在給那些狐鼠之徒來個特別驚喜。”

環(huán)視著隊伍里的眾人，見他們神情疲憊，自己也是饑腸轆轆，于是劉璋點(diǎn)點(diǎn)頭。

……

傍晚時分，暮色蒼茫。

街道處，臨時搭建粥棚里有著身影忙碌，他們搭鍋生火，很快滾滾黑煙升起于棚頂。

這時，一些衣衫襤褸的災(zāi)民從四面八方走來，他們有的成雙結(jié)對，或形單影只，手中拿著破碎的陶碗，或燒的焦黑的青銅物器，擠在亂哄哄的長隊中。

“都排好隊，勿要生亂，不然不貸。”

與往常一樣，綿竹縣尉陶偉與門下賊曹王順帶著一隊縣卒巡視，以免有人生亂。

門下賊曹王順濃眉大眼，嘴角生有兩撇胡須，他環(huán)視左右，然后走近縣尉陶偉身邊，低聲說道：“陶縣尉，這粥鋪施粥日益減少，多有災(zāi)民餓死，每日都有尸首橫街，若是長久下去，只怕會發(fā)生暴亂。”

“哼！這粥鋪減少施粥，乃縣令下令，我等身為下屬，只能以令行事。”陶偉滿臉胡須，一臉惡相，他冷笑一聲，說道，“再者，我等身為朝廷命官，掌管一縣軍事，又有利器在手，還怕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災(zāi)民生亂。”

“陶縣尉，說的有理，在下糊涂了。”

聽完此言，王順急忙扣手行禮，一臉掐媚說道。

這縣令減少施粥的分量，自然是為了貪墨其中的米糧，這其中貓膩，只要有點(diǎn)腦子之人都能心領(lǐng)神會，而他一位小小門下賊曹可沒有反駁的權(quán)利，只能選擇沉默。

“好了！繼續(xù)巡視，等任務(wù)完成，便回去吃酒。”

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陶偉笑了一聲，便抬起腳步，繼續(xù)巡視。

不過，二人還未走幾步，擁擠伍中就跑出一位披頭散發(fā)的少年，攔住了他們。

“官爺，這米粥清如水，根本填不飽肚子。”這少年骨瘦如柴，手持著半塊陶碗，可憐巴巴的對著最前面的陶偉說道。

見此情況，陶偉并未開口，只是看了一眼身邊的王順。

“哪來的毛頭小子在此撒野，還不滾開！”

王順會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走向了少年。

“幾位官爺，我爹傷病纏身，腸胃疼難難忍，請行行好，多掏點(diǎn)粟粥于我。”

少年急忙跪倒在地，口中苦苦哀求。

“滾開！”王順大喝一聲，順勢將手中長劍拔出了半截，“若你在行搗亂，我就將你就地正法。”

“求求官爺，行行好，若沒有米粥填肚，我爹肯定撐不過今晚。”

少年一臉惶恐，但依然跪地不起。

“你爹死活，管我屁事！”

王順怒罵了一句，見陶偉臉色已變，于是抽出長劍，對準(zhǔn)這少年，“好！既然你冥頑不靈，那就休怪我無情。”

只是，利劍還未砍下，他的身后，就響起來一道渾厚的聲音。

“劍下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