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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罪與非罪

秦淮河上,煙雨朦朧,雨中觀望遠處,樹木樓榭,數艘水上輕蕩的畫舫輕舟,別有一番風韻在心頭。

雨嘩嘩地下著,打的玻璃窗欞啪啪作響,陣陣涼爽濕潤的風吹進船艙。很慶幸,今晨聽了沈公子的話,在離開南京之前再來看看這秦淮河風光。因為沈海波已答應這位京城富商之子,與他一見如故的黃公子的邀請,將要跟隨他們一起往南去出游些日子,畫舫已安排交于家人張平照管。不然這大雨天的,反正哪兒也去不了。大家喝著上好的茉莉花茶,隱隱幽幽的茶香四溢。

為了解悶,傾城提議,讓兩位男士輪流講個故事,幾位姑娘一聽,紛紛贊成。連一路做侍衛打扮又恢復了男裝,從不言語的明太醫的臉上也似乎是,閃過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誰先講呢?

“沈兄為大,自然是沈兄當先講嘍。”

朱瞻基狡黠地笑著,將了沈海波一軍。沈公子眉目清秀,豐神如玉,一雙黑黑的眼睛亮晶晶的,瀟灑不凡,因為他膚色白皙,看上去并不比朱瞻基這位名為“黃泰”的“黃公子”大。他身穿一襲青衫,有些不知所措的站了起來,望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的幾位姑娘,臉色有些紅潤,溫和靦腆的一笑,

“那,在下,講個什么故事好呢?”

“沈兄,在你的船上,就隨你的意,你講什么,我們聽什么好了。”

朱瞻基皮皮的又起哄。還是英寧好心的提醒道:

“沈公子講個為國為民做好事,得好報的故事吧。”

“那好,讓我想一想,讓各位見笑了。”

傾城見沈公子猶然站在那里,很不好意思的樣子,忙說:

“沈兄,不要著急,坐下來給我們講吧。”

“好。”

沈海波躬身坐下,開始講起來:

“你們去過南京東南,橫跨秦淮河的文德橋南岸的烏衣巷吧?那里曾是三國東吳時的禁軍駐地,由于當時禁軍都身穿黑色軍服,所以此地俗語稱烏衣巷。東晉時,興旺六朝的名相王導、謝安,兩大家族就居住在這里。人稱其子弟為“烏衣郎”,那時的烏衣巷車水馬龍,官宦巨家,名動天下,是何等的輝煌。可是入唐后,王、謝兩家敗落,不知其處。烏衣巷幾為廢墟。如今只能聞得唐代詩人劉禹錫的詩句:“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可惜!可嘆!”

沈海波嘆息了幾聲,又接著說:

“都說,為人要做好事,善有善報。可有的時候,做好事未必能得好報。始皇帝嬴政修萬里長城,是為了抵御外敵的入侵,卻因此惹得天怒人怨,江山二世而亡。隋煬帝疏通南北大運河通商利漕運,也因勞民傷財,亡于唐。元丞相脫脫,大修黃河防水患,想一勞永逸,“功在千秋”,卻“患在當代”,使得明教北宗的韓山童趁機在河泥里埋一石人,上刻“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動黃河天下反”,從而導致數十萬治河民工扯起了造反大旗。把個江山弄沒了,改姓了朱。”

他望了朱瞻基一眼,期期艾艾漫不經心的說道:

“這天下事分分合合,有其偶然,也有其必然。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不同之處在于是哪些人坐在船上,哪些人站在水里。平時看著不起眼的百姓,覺得他們是牛馬,可他們又是改朝換代的主人。所以孟子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為政者,在于審時度勢,分清輕重緩急。什么事可做,什么事不可做。什么事現在可做,什么事必須等到將來才能做。這就是俗語講的“強扭的瓜不甜”,你得等它熟透了再吃。”

朱瞻基聽得興趣盎然呵呵一笑:

“真看不出沈兄乃是一塵世高人,言之有理,深入淺出,小弟受教了!”

沈公子雍容文雅的抿一口茶,急忙搖頭笑道:

“哪里,哪里!黃老弟謙虛,為兄只不過閑來無事時,喜歡讀一些文史書籍,戲談而已,諸位切莫當真啊!”

說著又站起身還拱起手,作起了羅圈揖。嘴里一面嘟囔著:

“唉,莫談國事!莫談國事!”

傾城見他如此認真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旁邊一身青衣做丫鬟打扮的無情、無心趕忙低下頭,閉緊嘴,免得管不住自己笑出聲來。沈海波轉身坐下,又接著說:

“漢時,飛將軍李廣兵敗雁門山,損兵折將,削職為民。回藍田南山,射獵為生。一日他行獵歸來已到了宵禁時分,守護霸陵的霸陵尉禁止他通行,李廣隨從通報說:“這是原來的李將軍。”,霸陵尉斥之道:“就是現任的將軍也不準犯夜行路,何況你是前任的將軍!”,李廣無奈,只得夜宿亭下,等待天明。不久,匈奴再犯中原,大敗漢軍,漢武帝又拜李廣為右北平太守,領兵御敵。李廣上任后立即將霸陵尉調至其軍中聽用,待霸陵尉趕到,馬上揮刀將他殺之,以泄私憤,并隨之上書請罪。”

“漢武帝追究李廣的殺人之罪了嗎?”

趁著沈海波又開始喝茶的機會,等不及要知道下文的英寧趕緊催問,無情姐倆的眼睛也朝沈海波大膽地掃視了過來。

“漢武帝卻沒有治他的罪,還下招撫慰,贊他勇武有氣節。”

“難道漢武帝不知道李廣這是犯罪行為嗎?”

這次是無心忍不住的問道。

“非也,漢武帝當然知道李廣為泄私憤濫殺將士犯的是死罪。但是他無罪,因為朝廷用人之際,在江山社稷、萬千黎民的安危面前,李廣有罪,不算罪!霸陵尉沒有罪,可以是罪!”

“這漢武帝用人朝南,不用人朝北,不辨是非,遇事和稀泥,算不得明君!”

無情有些氣憤,開口抨擊道。

“還真是沒聽說過漢武帝對飛將軍李廣,曾經有過這樣袒護的事故。”

傾城不禁輕輕嘆息。

“嗯,這樣的事漢武帝時也不僅僅李廣如此。”

看到眾人很替古人擔憂的樣子,朱瞻基又插話接著說:

“幾年后,李廣的小兒子李敢,以校尉身份從驃騎將軍力戰胡左賢王,立下軍功,漢武帝賜爵關內侯,代李廣為郎令,功勛赫赫。他因懷疑父親之死與大將軍衛青有關,便找機會痛打了衛青一頓,可衛青仁厚,未予聲張。后來,這事不知怎么的卻被衛青的外甥霍去病知道了。于是趁著陪同皇帝涉獵甘泉宮的機會,當著皇帝的面,一箭射死了郎令李敢。僅僅因為自己的舅舅被人打了,便敢在皇帝面前殺人,霍去病有罪嗎?”

“皇帝又沒有追究霍去病的殺人之罪是不是?”

“嗯,英寧,你終于變聰明了。”

朱瞻基笑著看了英寧一眼,繼續說:

“霍去病有罪,但衛青老邁,國賴冠軍侯,所以霍去病有罪,不算罪,李敢無罪,可以是罪!因為皇帝關心的是整個天下,是千千萬萬的子民,他要維護的是萬里江山的穩定。皇帝沒有錯,有錯,也不算錯!”

船艙里一陣無言,只有喝茶的噓溜聲。

朱瞻基腦海里突然浮現出那日進到沈公子的書房里,見得滿架的大量書籍,涉及古今中外。沈海波說這些書籍俱是先父遺留,更為新奇的是,也許是沈斌料到自己不能活著等到兒子降生,從而親自撫養教導與他。竟親手制作了一本線裝書本,那里面有沈斌的自畫像,一首詩,還有為兒子設計的從一歲至十五歲各個階段的學習課程,以及要讀的書名目錄,和一些鼓勵兒子自強自立的話語。那工工整整的小楷字體,字字娟秀如磯,可憐天下父母心,沈斌這是在用遺書教子啊!

想到此,朱瞻基不由得輕聲詢問起坐在身旁的沈海波:

“沈兄的父親當年蒙受冤屈,被先皇下旨撤職抄家,導致貧病而死。兄臺心里就一點也不懷恨于先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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