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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懿莊世子朱瞻壑

夜色如墨,碧云閣浸在微茫的燈影里。檐角懸著的銅鈴偶被風觸,便發出三兩聲清響,像是誰在暗處竊笑。階前老桂篩下一地碎影,枝丫杈于空中,如瘦骨嶙峋的手爪。

朱瞻壑仿佛常客般微微笑著跟隨朱瞻基走來,二人一邊說笑著,邁步上了臺階,傾城及丫鬟們忙躬身行禮相迎,

晃動的門環,聲響悶鈍。門“吱呀”裂開一線,一邊隨行的孫傾城的一張臉便浮現在燭光里,胭脂暈開的唇畔凝著點古怪笑意。朱瞻基卻是腳步一緩,袖中手指微抬讓進這位幼年的玩伴。

殿內似乎有些清新的熏香氣,微帶些甜膩。屏風上繡的孔雀眼珠鑲著琉璃,隨人轉動,竟似活物般骨碌碌地脧視。孫傾城斟茶的手極穩,青瓷盞中湯色深紅,漾著細碎光點,恍若未凝的朝霞。

更漏聲遙遙傳來,帶著些許水音,仿佛來自極深的井底。

“世子有些熱么?我讓春雨來侍候您更衣?“

傾城忽然開口,聲氣輕得像蛛絲。朱瞻壑這才驚覺,自己后頸早已爬滿汗珠,忙搖頭表示不必。卻又對著傾城咧嘴一笑,幽黑的眼眸中不似當年那般無牽無掛、頑劣不堪的樣子,卻顯得有些惴惴不安、心事重重。

傾城轉身看了不遠處的春雨一眼,只見她滿面通紅,轉身出去,說是準備茶水去了。

畢竟朱瞻壑自小在太子妃面前長大,與朱瞻基和傾城又一起在上書房讀書好幾年,雖說是堂兄弟,卻猶如親兄弟一般親。今日久別重逢,自然有許多的話要說,言談間無拘無束。自那年朱瞻壑帶著新娶的世子妃回了漢王封地樂安州,一去五年就沒有見過面,可謂世事無常,今日得見方才得知,兩年前世子妃因難產母子不幸俱已離世。

朱瞻基與傾城聞聽此事不免唏噓不已,甚替朱瞻壑難過。但不僅如此,還有更令人驚詫的是,在世子妃懷孕期間,就被朱瞻壑的一位朋友介紹的那位民間名醫診斷出,已身中慢性劇毒,世子妃注定會因生產困難性命不保,胎兒也難以存活。所以,在得知這一真相后,朱瞻壑就開始調查下毒之人,在那位稱作碧玉公子的名醫的幫助下,最后查出這下毒之人竟是府中朱瞻壑的側室曹氏。

因為這毒的來源就在曹氏贈與世子妃的金釵上,那曹氏為了謀奪世子妃之位,趁世子妃懷孕就假裝與之交好,將一支金釵送與世子妃佩戴,還說這支釵系王貴妃所賜。世子妃曾與那曹氏少時一起在宮中給漢王的妹妹咸寧公主做過伴讀,所以也知道曹氏是王貴妃的表侄女,對她沒有一點防備之心。

當年她們四個小姑娘進宮給公主伴讀只是一個借口,其實也是預備給皇長孫朱瞻基選妃嬪的,后來朱瞻基奉旨娶了胡善祥和朱瞻壑心儀的孫傾城,朱瞻壑一氣之下就依仗皇祖母的懿旨,把剩下的四位全指給了自己帶去了樂安。

這金釵做工精細,樣式新穎,又輕巧,所以世子妃非常喜歡就整天戴在頭上,不想卻因此造成釵中暗藏的毒藥通過毛孔被吸收,導致身中劇毒母子皆死于非命。

朱瞻壑妻死子亡,深受打擊,又看不慣父王朱高煦那不肯放棄的奪嫡奪位的謀逆心思。覺得世事難料,往事皆空。遂賜那曹氏一條白綾自行了斷,也不與家里打招呼便離家出走,從此失蹤。

通過這件事朱瞻壑與那碧玉公子成了莫逆之交,辦完世子妃的后事,朱瞻壑就與碧玉公子進了京師,通過關系暗中調查曹府。終于得知曹氏的父親原來是王貴妃的親哥哥,因早年家貧入贅曹府為婿,所以王氏族譜上才沒有了他的名字,王貴妃與曹氏的關系也就不為外人所知。這么說曹氏竟是王貴妃的親侄女,王貴妃讓樣貌平平的曹氏進宮,原是想讓她嫁給朱瞻基為嬪妾的,不想卻被朱瞻壑橫插了一杠,沒有得逞。朱瞻壑又查到,王貴妃與那已死的紀綱關系匪淺,聽說王貴妃不久之前也曾賜予宮中嬪妃金釵之事,唯恐其中有詐會貽害傾城和朱瞻基的子嗣,所以這才悄悄進宮見朱瞻基和傾城將此事告知,以便早做決斷,采取應對措施。

朱瞻基聽完這些緣由點了點頭,對朱瞻壑說:

“世子真不愧為我朱瞻基的好兄弟啊,這番肺腑之言我當永記在心。好在王貴妃已死,算是她自作自受,也是被人毒死的。她賜給宮中嬪妃的那些金釵也已全數收回,傾城因不喜歡那金釵從來沒有戴過,應是無礙,你放心吧?!?

說到此,朱瞻基又言道,

“你說有位名醫碧玉公子與你同行,怎不見他來?他既醫術了得,何不請他進宮給嬪妃們診看一下,看是否都中毒了,還有沒有法子挽救?”

朱瞻壑聞言一笑,面露譏諷:

“我倒是想帶他來著,可你這宮中豈是外男隨便出入的地方,連我這個世子爺有著御賜的進宮腰牌,都尚且要經你的許可才得以進來,別說他了。你要是想用他,自己請去,他就住在城外十里的白云客棧?!?

朱瞻壑說完摘下一只隨身佩戴的玉佩遞給朱瞻基,

“他見了這個玉佩自然會隨你前來?!?

“白虎!”

門外的一個影衛應聲而至,朝著朱瞻基拱手一禮

“少爺!”

這二十八星宿的影衛按照東方青龍,北方玄武,西方白虎,南方朱雀排列,每一方下又各有七宿編制,成員個個出身于早年永樂皇帝專門給朱瞻基成立的一支隊伍,三千人的幼軍。這些少年軍人都是犧牲了的軍戶或者是功勛武將的后代。朱瞻基與他們從小一起習文練武相伴長大,所以這些人不但身強力壯武藝高強,而且是對朱瞻基忠心赤膽的勇士。因常年跟隨朱瞻基外出,為了不露出身份都是稱呼朱瞻基為“少爺”,所以習慣了,在宮里仍是這樣稱呼皇太孫。朱瞻基將那玉佩交于白虎,叮囑了幾句,白虎就轉身離開了房間。恰巧春雨進來送茶,朱瞻壑看了她一眼,立刻驚奇地問:

“這不是春雨丫頭嗎?怎么還沒嫁人,是不是脾氣太大沒人敢要了啊?”

春雨頓時面如紅霞,瞪了朱瞻壑一眼,

“世子爺還是這樣慣會取笑人,不跟你說了!”

一扭身便出去了。傾城看著朱瞻基會心的一笑,說道:

“春雨啊,不是不嫁,也不是沒人要,是在等有緣人。”

朱瞻壑聽了這話不明就里,怔了一下,卻接著對朱瞻基說:

“哦,我說皇太孫兄弟,當初王月蓉可是打算把曹氏嫁給你的,肯定是沒安好心,這本是要去禍害你的,沒想到卻被我點了來,害得我妻亡子散。怎么著你也得好好補償我,反正我也不打算回樂安了,把你宮里的金子銀子多給我一些,我好去尋個去處安身?!?

說到這里,面上又有些傷心的樣子,“庭院深深深幾許,心神憂憂憂幾分。弱冠初識百般愁,縱是情深難攜手。”朱瞻壑想到此,望著傾城默默無語了好一陣子,弄得朱瞻基心里不免酸溜溜的,看來,他的這個兄弟還是放不下傾城。接著只見他慢慢的搖著頭又低聲說道:

“這個皇宮,魑魅魍魎,真是不適合我,我只得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父王的所作所為叫我寒心透了,我不想參與這些內訌,日后父王如有異心,闖下大禍,我也是眼不見,心不煩了。唯有一事拜托你們,就是我那二弟朱瞻圻,是個可憐人,想辦法把他發落的遠遠地,讓他帶上他的母親,不然都是活不久的人了。”

朱瞻基和傾城相視一愣,朱瞻圻的事,他們也聽說了一些。漢王的二兒子朱瞻圻不是漢王妃韋氏所生,那韋氏兇悍好斗,不能容人,又有些手段。多年來朱瞻圻和母親金氏忍辱負重,委曲求全。前不久韋氏借故把金氏趕出王府,讓金氏去浣衣局做苦役去了。現在世子朱瞻壑若是失蹤,這世子之位無論如何韋氏也不會給了朱瞻圻的,所以朱瞻圻還真的就有性命之憂。不管怎么說,這都是皇爺爺的子孫,皇太孫朱瞻基決不能放任不管。

“放心吧,這事我會盡力去安排,還有皇爺爺會幫我的。血濃于水,一切都有我呢?!?

“這樣就太好了,謝謝你,好兄弟!”

朱瞻壑激動的站起來握著朱瞻基的手不放,不想卻身子不穩一個趔趄差一點摔倒了,虧得朱瞻基及時扶了一把才站住了。

“你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朱瞻壑苦笑了一下,

“不要緊的,是那天晚上在曹府探查時被發現了,纏斗中受了點內傷?!?

“怎么不早說,我給你宣太醫來瞧瞧?!?

“不用了,再說我也不想讓別人知道我的行蹤。這傷沒大礙,只需養兩天就行?!?

如此也好,反正白虎也去請名醫碧玉公子去了。朱瞻基和傾城就叫了一頂小轎,把朱瞻壑送到朱瞻基的寢殿昭和殿去了,還讓春雨前去伺候著。

回來后,傾城回味著朱瞻壑所說的那些事,心中感慨頗多,不由得隨口吟出了一首詞《思帝鄉》: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是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話音未落,卻感到突然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頸間吹過絲絲的溫熱氣息,朱瞻基輕輕的咬著傾城的耳朵,幽幽的耳語,

“傾城妹妹,瞻基哥哥與你不離不棄,永遠不會令你蒙羞!”

他拉過傾城的手放在他的胸口,那里,有一顆跳動的心,一下一下撞擊著她的掌心。

傾城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也隨之加快,心底甜蜜的好似湖水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波光閃閃,美不盛收。

這一夜,你儂我儂,情意纏綿幾度云雨巫山,百般恩愛。也許,朱瞻壑的不幸遭遇,更令二人感覺到幸福的難能可貴。猶如那年那月那人,紅羅帳暖春宵短,君王從此不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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