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北京保衛戰

清晨，初冬的北京城籠罩在鉛灰色的穹頂之下。永定河面浮著薄冰，寒風掠過枯黃的蘆葦蕩，發出裂帛般的嗚咽。城墻上霜色斑駁，垛口處士卒呼出的白霧頃刻消散，他們緊攥長槍的手指節發白，目光越過結著冰凌的護城河，望向遠方騰起的塵煙。德勝門甕城內鐵器相撞聲不絕于耳，火器營正將斑鳩銃架在青磚壘砌的炮臺上，炮口凝著昨夜未化的冰碴。

內城九門箭樓飛檐垂著數不清的寒露冰錐，朔風掠過時發出鬼哭似的尖嘯。西直門外老槐樹的枯枝如鐵，寒鴉驚起時抖落碎雪，落在樹根處暗褐色的土堆上。正陽門大街所有的商鋪店門緊閉，褪色的酒旗在風中獵獵翻卷，一陣風卷過城頭烽火臺裊裊升起的青煙。

時光無聲地流逝，待等暮色漸濃時，殘陽在居庸關方向洇出血色，大明兵部尚書于謙扶劍昂首立于城樓，望著順義方向騰起的狼煙將最后一線天光吞沒。

就在局勢剛剛穩定之際，潮水般的瓦剌大軍已經兵臨城下，面對來勢洶洶的敵軍，于謙臨危不亂。他披甲上陣親自登上德勝門城樓，指揮守城。也先挾持朱祁鎮陳兵城下，要求于謙近前答話，于謙高聲說出一句話：

“我大明社稷為重，君為輕！”

使得瓦剌以人質威脅明軍主動獻城的企圖落空。

十三日，也先趁著風雨大作，集中全力進攻德勝門，云梯林立，箭雨如飛，甚至還有拋石機輪番上陣，但仍未能攻克。守城將士同仇敵愾火炮轟鳴，火銃排放，萬箭齊射，在一次次的反擊戰斗中，明軍出現了幾百人的傷亡。敵軍的箭矢甚至險險乎地射中了于謙的衣袖，但他一步不退，繼續堅守崗位。

于謙的心血沒有白費，他的勇氣鼓舞了全城將士，在他的帶領下，北京城的守軍奮勇抵抗。當大批蒙古騎兵陸續來到京城下時，發現這里遍地是瓦剌人的尸體，北京城已經是固若金湯。想要攻城，迎接他們的只能是震天的號角，是大炮、火銃憤怒的火光，是遮天蔽日的無數箭矢，甚至是多如牛毛的石頭、磚塊、棍棒、沸油、開水！

經過七日的激戰，瓦剌軍始終無法突破北京防線。他們久攻不下，損失慘重，水和糧食也快沒有了。居庸關的羅通將軍也率兵死守，硬是拖住了三萬瓦剌軍不能前行。而明軍的幾十萬援軍已經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此時如再不撤，就可能被他們兩面夾擊，包了餃子！

也先見好不容易得來的人質皇帝已經失效不好使了，朱祁鎮已由“皇帝”突然變成了無權的“太上皇”。打呢，又一時打不贏，他不明白怎么如今的明軍，一下子變得這么強悍能打了呢？只好于二十日帶著朱祁鎮撤退了。

另一路的脫脫不花，見也先失利同樣跟著向北撤退。

于謙的智慧和勇氣挽救大明朝于危難之中，他不僅組織了有效的防御，還巧妙地利用心理和外交手段，成功瓦解了蒙古軍隊的進攻意圖。土木堡之變的危機至此也算有了一個正式的結束。付出了無數慘痛的代價之后，大明王朝終于轉危為安。

“北京保衛戰勝利了！”

“大明，勝利了！”

“我們贏了！”

北京城被歡呼著奔走相告的數萬軍民沸騰了！

由于于謙命石亨迅速調來了二十二萬大軍，確保了瓦剌軍再不能輕易南下。同時，以景泰帝朱祁鈺以及孫太后為首，穩固了朝廷的秩序，在于謙的幫助下明朝迅速恢復了元氣，并將局勢扭轉為有利于大明的方向。于謙因功被擢升為少保兼太子太保，位列內閣首輔。

而也先的軍隊雖然強大，但他的目的眼前還不至于想滅亡明朝，而是想通過這場戰爭獲得物資和政治資本。正是這一點，使得瓦剌的進攻在北京城前止步不前。于謙清楚地看透了也先的意圖，他并不急于主動進攻，而是通過堅守，拖延時間以期讓瓦剌軍因補給問題自行退兵。這一策略極為成功，瓦剌軍在不能攻下城池的情況下，只能選擇退兵，與明朝談判。

由于，正統皇帝朱祁鎮仍被囚禁在瓦剌，朝廷面臨著是否出兵營救的困境。一些大臣主張立即出兵，但于謙認為時機尚未成熟，他提出應先穩定國內局勢，積蓄力量，待時機成熟再做打算。朱祁鎮的命運成為談判的籌碼，這也是也先向明朝發出的可能釋放朱祁鎮的信號。所以，朱祁鎮目前還是安全的。

痛定思痛，總結“土木堡之變”的慘敗，留下的教訓十分的深遠，仔細想想事情并不那么簡單，應該說原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振的擅權瞎指揮并不是主要的。這場戰役揭示了明朝政治體制的諸多弊端，也暴露了軍事系統的嚴重問題。這其中，朱祁鎮的軟弱無能，把皇權賦予宦官行使才是根本的問題。因為人們都相信，天子是天下之子，做皇帝得有天命。從幾千年的中國歷史看起，就沒有一個宦官能做天下之主的。一位皇帝如果連自己的判斷力都沒有，又怎能指望他能治理好國家。

“土木之變”的悲劇，給明朝敲響了警鐘，暴露了一個宦官專權和皇帝無能昏聵的關系問題。

在這里可以說，朱祁鎮御駕親征沒有錯，錯在他沒有那個本事，卻不肯重用能臣，把指揮權交給像英國公張輔那樣的百戰沙場的將軍，而寧愿去相信一個太監。兵敗后又沒有殺身成仁，以身殉國的勇氣，而是屈服于瓦剌，甘當一個恥辱的“叫門天子”。所以在孫太后面前他就不是一個好兒子，在國家面前他更不是一個好皇帝！

再說朝中的大臣，他們未必就沒有看出問題，是沒有勇氣直言進諫，這種明哲保身的態度導致最后什么也保不住，同樣難辭其咎。由于整個朝廷的政治生態，充滿了相互妥協和利益交換，缺乏真正為國為民的氣魄。更深層次的問題在于明朝的政治體制，從此宦官干政已經不是什么新鮮事了。從明太宗朱棣時就開始了，王振不過是這個政治體制的產物而已。不同點在于，朱棣是一個英明之主，而朱祁鎮卻是一個無能昏聵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