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拜師出家
- 大明宣宗皇后傳奇
- 公孫英子
- 2710字
- 2022-11-01 00:20:21
張三豐放下酒盅,捋了捋頜下斑白的胡須,抿嘴一樂,狡黠的眼眸如同天上閃爍的星星,從牙齒縫里緩緩吐出了一句話:
“沈大富---,飲水思源,你還記得當年你是在哪里認識我的嗎?”
“嗯---,這個事----,老夫當然記得。”
沈萬三認真的瞟了老道人一眼,他想起來了,自己第一次與張三豐相逢是在那一年,岳父陸德源五十大壽這天。
大門兩側貼著一副龍飛鳳舞的對聯“壽比南山松不老”“福如東海水長流”,十幾個閃著福字和壽字的大紅燈籠高高掛起,隨風搖擺。那日岳父府上張燈結彩,喜氣洋洋,賓客盈門。女婿沈富腳不沾地的人前馬后的接來送往,好一個忙介。深夜,岳父的莫逆之交道人張三豐,才最后一個怏怏的離去。
第二天早晨,卻發生了令所有人都驚駭不已的大事,岳父陸德源突然叫來管家和府中下人交待說,他從今日起出家修道去了,并將陸家全部家產贈與女婿沈富。說著硬將一張親筆簽名的字據塞到沈富的手里,然后一轉身,不管女婿沈富如何喊叫流淚,也不管女兒如何的哀哀啼哭,管家和下人們也齊齊地跪了一地,徑自大袖一揮揚長而去連頭都不回。
岳父陸德源字靜遠,號杞菊,是唐代著名文學家陸龜蒙的九世孫,是一位誠信經營,仁義聞名的實業家,還是一位興學立教,厥功甚偉的教育家。也許在他心中是厭倦了人世間的爾虞我詐,爭名逐利,向往其世祖陸龜蒙當年的隱居生活,想在大自然中探討清凈無為,覽觀大化,頤養天年。只是他與張三豐結為摯友多年,受到他的影響,一直崇信道教勤于修為。最后能毅然拋家舍業修道而去,看來難說不是因為受了張三豐的點化和指引。
想到此,沈萬三不由得一臉苦笑,郁悶不已,嘆息道:
“唉,這件事果然是你在作祟,你這個無良的惡道,你是要老夫感謝你,還是恨你呢?慫恿岳父出家修行,害得我娘子整天哭哭啼啼,不能與我白頭偕老,早早地就去了。老夫那時也是十分的尷尬,怕被人罵做鳩占鵲巢圖謀財產,逼得岳父出家,那是要名聲掃地啊!”
“漬漬,---天理良心,還真是好人難做呀!平白你就成了百萬富翁,不謝我也就罷了,還來指責貧道這許多的不是,傷心死我了!”
張三豐聞言委屈的乍舌道:
“你那岳父陸德源識文斷字,一江南富商,他又不傻,如果不是他痛失愛妻,早就厭倦了世俗,過夠了富貴日子,糾結著想出家隱居,散漫江湖。而唯一的女兒也已嫁人,還得了你這個稱心如意的能干女婿,這不正是他實現自己心愿的好時機嘛,貧道不過是最后幫他拿了一下主意而已。”
看到須發蒼蒼的沈萬三抱著他的寶貝一臉的無精打采默默地不再作聲,張三豐收斂起小小的得意,抿了一口酒,夾起一個雞腿狠狠啃了起來。
不一會又用譏諷的口吻問道:
“沈老弟,生氣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陸氏發妻去世時你都快五十歲了,那些年你也沒閑著,陸陸續續的娶了十三房小妾。如花美眷,紅粉嬌娘,你是財大氣粗,風流倜儻過了,沒得后悔。倒是我因為陸德源,從此被你一直糾纏不清,還跟你成為了好朋友,吃你的,喝你的,甘心被你利用,為你操碎了心。”
“嗯,一晚上的這倒是說了句實話,人心換人心,八兩換半斤。老夫也沒有忘記你老兄的好處啊。”
為了照顧出家的岳父,沈萬三便于張三豐經常見面聯系,趁機向張三豐討教天文學和天象學、占卜術、還學會了使用指南針,把它首次用于航海的導航中,極大的保障了海洋運輸的安全,助他因此積累了巨大的財富。
洪武六年沈萬三獲罪性命不保,久已晦跡韜光云來鶴往的張三豐,為了救他只得重現江湖呼風喚雨,通過那些在朝中做官的徒子徒孫們出面力保。徒兒朱棣甚至請出了母后來替師傅的好朋友沈萬三說情,馬皇后婉轉的勸朱元璋說:
“妾身聽說律法是用來誅殺不法之徒的,沈家雖富,但并無惡行。一個百姓富可敵國是他自己的不祥啊,不詳之民自有上天教訓,陛下又何必出手呢?”
張三豐還在皇帝朱元璋經常布衣出游的寺廟墻上作了一副詩畫,一個老和尚背一大口袋,上提兩句詩:“大千世界正茫茫,何必收拾一袋裝。”,來隱晦的規勸朱元璋放過沈萬三。幾方面的活動,終于使得皇帝放棄了殺心,沈萬三得以活命奉旨流放到云南。這魚找魚蝦找蝦,二人又得以相聚。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但張三豐仍時常責怪沈萬三捐軍糧、修城墻還想出巨資犒賞軍隊,是因為向皇帝炫耀自己的財富因而獲罪,是出頭的椽子先爛。其實只有沈萬三自己知道,他拼命散財只不過是為了自保,想花錢免災,討好皇帝,也好給子孫求個一官半職。誰知道反而遭了讒言,招了羨慕嫉妒恨,平白惹來了殺身之禍。
做了興國公后的沈萬三為人謙遜溫和十分謹慎,怕犯了朱元璋的忌諱,平日里連自己喜歡吃得紅燒豬蹄都改稱為“萬三蹄”,可欺君之罪還是照樣扣在了他的頭上。
只因那一日,沈萬三拜見過皇帝出宮時,忽然被一乞丐道人攔住討賞,恰巧身上沒帶錢,摸了一陣只有幾枚皇帝剛才賞得御制銅錢,便將其中一枚給了那個糾纏不休的道人。卻不知這一幕正好被當值的宮中內侍看到,立即密告了朱元璋。
沈萬三是商人,沈家經商貿易多年,必然買賣達三江,財源通四海,沈家子孫也有幾人通曉多國番語。但若想要入罪于里通外番,純屬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真是哪個廟里都有個屈死的鬼。
想起這些,沈萬三嘆了一口氣,自我安慰道:
“好在老夫該做的事都做了,問心無愧。過去沈家興旺時也曾鋪路架橋,造福鄉里,衰敗了也還有這眼下最后的家園終老,如今是妻也離了,子也散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夫即使是死也不是少亡了。”
張三豐聽了卻眉頭一皺,薄怒道:
“你個老東西,真是沒出息!這么容易就滿足了?告訴你,貧道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來是要收你為徒,讓你隨我出家修行去!”
“啊---,你說什么?出家?老夫多大年紀了,八十七了,有這么大年紀才出家拜師的徒弟嗎?你就不能看著老夫安生的活一天嗎?”
“呵呵,---”
張三豐冷笑一聲,轉身將房門關上,扇起一陣冷風,吹的數盞燭光迎風搖曳不定,只聽他低聲緩緩言道:
“你以為貧道愿意來折騰,動動腦子想一想,這都是天意啊!天意不可違,大明有劫數!若是太子朱標不死,沐英就不會死,若是太子在,皇帝就不會立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做皇太孫,主少國疑,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老了,為了小皇帝坐穩那把椅子,別說我們,就是朝里那些藩王和開國的功臣們也在處處小心。在云南若沒有沐英罩著你,你能安生至今嗎?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是得未雨綢繆了。長點記性吧,自己老死與讓人安個罪名整死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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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無言,一片寂靜,等房門再打開時,管家沈森和幾個下人看到兩個白頭老翁已是情義款款,喜笑顏開,張三豐正揮筆在聚寶盆上題詩:
“浪里財寶水底藏,江湖英名空蕩蕩,
平生為仁不為富,舍棄紅粉入蠻荒。”
接著便見沈萬三跪倒大禮拜師,張三豐賜沈萬三道號“三山”。又招管家沈森交代了家事,第二天一早沈萬三就與師傅張三豐一道結伴去福泉山道觀修煉去了。
從此,屯堡人再也沒有見過沈家沈大富,也沒有見過經常來找沈大富的仙道張三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