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紫云回到袁老夫人那里，見四公子已經(jīng)離開，便對老夫人一五一時全講了。

老夫人聽后“哼”了一聲道：“這些年愈發(fā)的不像話了。當(dāng)我也是個好欺的。都算到我頭上了，當(dāng)年若不是她助我袁家，燕山又對她那樣，我如何能依了她愿！這些年她干的那點字事當(dāng)我不知道嗎，本來要徐徐圖之，前幾日遞來的她的那些腌雜齷齪事我就饒不了她，今日又在內(nèi)院如此生事，成心要毀掉我兒，那便怨不得我了！來人，找賴媽媽來！”

“老夫人”紫云自小在老夫人身邊伺候，又是個聰明機敏的，一下明白定是四公子或什么人說了什么了不得的證據(jù)給老夫人，這最后一下子讓老夫人多年的積怨不順意一下子噴發(fā)了出來，可這下手未免也太狠了點，“您這不是要傷了玉瓶嗎，老爺?shù)念伱嬉彩窃念伱姘。　?

“傻孩子，我是氣，可這個道理還用你說與我聽？我是趁這一家子還沒鬧開，讓她安靜罷了。”

“是我一時急了，讓您笑話了。”

“好孩子，”袁老夫人牽過她的手，“我還能不明白你是一片好心，你是真真的為了袁府上下著想，你小小年紀便能如此，比我那幾個孫兒，孫媳都更加貼心。”

“老夫人，瞧您說的，”紫云走到老夫人背后給她邊捏著肩邊道：“我為府里著想，是因為我是府里的人，也因為老夫人真的待我好。主子們可不一樣，哪有兒孫不在長輩前充小撒嬌的呢？”

老夫人閉著眼，正要說話，門外有人通報賴媽媽來了。

“讓她進來吧。”

只見一個面像嚴厲眼睛又透著精明的老婦人進來請安。

老夫人道：“紫云，快扶賴媽媽起來入坐，給賴媽媽沏茶。”

賴媽媽又伏了一禮：“謝老夫人。”

“快坐吧，你是家里的老人了，以前又托你管著家里的家法，平日我也乏著，知道老人們都一樣，便不愛麻煩。今日讓你來也是家里有事，我又不想鬧得人人皆知，闔府心慌，只有找到你了！”

“您這可是抬舉我了，有什么事，我能辦必然為老夫人分憂！”

“說來慚愧，我那兒媳現(xiàn)在是越發(fā)的脾氣大了，唉，今日就因為我沒為她說話，回了她的院子便一通摔打，還傷了屋子里的丫鬟，我兒也已與她分房，只因她太能鬧騰。我為這通鬧也傷了心神，但打鼠忌著玉瓶兒，又怕傷了兒孫們的顏面。只有請你去她院子里管束著她。”

“不瞞老夫人，我最近也聽說了些，既然老夫人找到了我，我必不辱使命。”

“讓紫云和你同去她院子里告訴她吧。”

可想而見，當(dāng)袁夫人聽完紫云通報了老夫人的決定，并要暫時收回管家鑰匙時的暴怒，和看見賴媽媽冰刀一樣看著她的雙眼時兩種極端的心情，瞬間之內(nèi)情神就崩潰了，當(dāng)賴媽媽從門外緩緩走進來時，她便知道袁老夫人真怒了！

這個賴媽媽她一直不知道是如何一個存在，她在府里時雖是一個下人，可全府上下都對她畢恭畢敬，連老夫人和老爺都禮敬有加，從不駁她的面子，還把家法交于她管，當(dāng)年她就受過她的杖責(zé)。后來年紀大了，老爺給了她處小莊子，又請了人照顧，所有開支都算在府中。她暗里查過許久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反正也不再府中，她便丟開不管。沒想到今天在自己的房里又見到這個可怕的女人，一切往事又都浮現(xiàn)，早知道就不該給她活路，就應(yīng)該讓她像那個老宅里的女人一樣去死。袁夫人瞪著通紅的眼睛忿恨的想著。

“夫人想什么呢？”身旁蒼老的聲音幽幽地響起，“啊??！”袁夫人這才發(fā)現(xiàn)屋子里只剩她和這個如鬼魅的賴媽媽。“其他人呢！其他人呢！”

“沒有其他人，大夫剛才來過了，說夫人得了癔癥，一般人靠近不得，老身雖年事已高，但仍是有身手在的，于是老夫人請我回來配合大夫給夫人治病，其余人只能房外伺候。”

“我要見老夫人，我要見老夫人！我沒有病，也沒犯過錯，這么些年我一直小心翼翼，為什么這么對我！為什么！”

“你見不到老夫人了，她讓我私里傳句話給你，所有的事，對她的，對真正袁夫人的干的事，甚至你以為你藏的很深的二十幾年前的秘密老夫人都知道，你好好的，你所念的便好好的，你不愿，你的結(jié)果一樣，可你所掛念的可誰也不能保證了！”

“你們要拿大哥怎樣，他可是嫡長子！”

“二夫人，你能想到這層上很好。”

“不要叫我二夫人！我是袁府正夫人！袁府正夫人！”

“我不打擾二夫人休息了，既然想清楚了，那一定要落到實處，二夫人的病根要是幾位公子知道了會怎樣，奴婢也不能確實的知道。再提醒二夫人一句，癔癥發(fā)作時可不要想不開死了，沒娘的孩子會很可憐的！”說完賴媽媽就關(guān)門出去了。

晚上兒子兒媳來看她，她已如枯槁一般躺在床上兩眼發(fā)直，兒子兒媳嚇得連忙出來，聽了大夫留下的囑咐，兒媳們又床畔扇扇風(fēng)，便再也沒人來看她了。

昔日風(fēng)光無限的袁夫人就這樣不敢死無法生中如敗絮般活著。那個當(dāng)年她拼命也要嫁也要搶的男人一次也沒來過。她爭搶了一輩子的主院如今依舊她住著，只不過也只有她和她最怕的賴媽媽，冬夜的風(fēng)吹過窗戶的聲音，冰冷的房間，黑暗的院子，遙遠的笑聲??

賴媽媽入府的那天夜里，袁四公子和凝香跪在院子燒著紙錢的火盆前，輕風(fēng)帶著燃燒過后的星星點點卷繞著向天上飛去。

在這里提一筆，此事也就揭過不提了。

兩個月后的一天夜里，袁夫人靜靜的死了，而她最愛的兒子們卻不知道，還在花天酒地，夜夜笙歌，爭風(fēng)吃醋，袁大人也因傷心過度和生氣而病倒。皇上得知此事大怒，直呼：如此不孝，枉為人子！又因袁大人一直為勤懇忠厚表率，第四子也人品出眾，故不責(zé)眾，只降罪于袁府長子，二子，三子，又因袁四公子長跪懇請，只重責(zé)了長子，對二子三子只輕責(zé)思過，于仕途科舉上再無可能了。

袁志在賴媽媽離開袁府之前，鄭重的跪在老婦人前磕了三個響頭，賴媽媽一動不動的受了。

袁府的這場鬧劇在人們的茶余飯后成了那陣子的談資，而袁府里卻打開了新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