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喜
- 再續前緣
- 妖芝藍
- 3053字
- 2013-06-13 08:10:19
啪!
薛洪用力拍著面前的桌子,桌上的硯臺被他順手一掃,跌落在地上,鬧了個粉身碎骨,滿地都是墨跡,底下二三十人烏壓壓站了一片,可是誰都不敢吭聲。
誰都知道,在錦衣衛鎮撫司衙門里,連都指揮使朱濟都能得罪,就是不能得罪指揮同知薛洪。
因為,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簡單來說,這錦衣衛編制里,按理應該有兩個指揮同知,一左一右,職位高低雖是一樣的,但不成文的規矩是,左尊右卑。
可是這衙門里三年來就只有一個指揮同知,就是這位正在大發雷霆的薛洪薛大爺,倒不是因為無人眼饞覬覦這個寶座,原因有二。
其一,朱濟前任王順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對薛洪知根知底,自然不會得罪他,眼見他對自己的位子虎視眈眈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當然,他能不能做事一回事,但自己掃了他的臉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缺少一個指揮同知視而不見。
其二,所有的錦衣衛都深知薛洪為人小氣記仇又手段狠辣,便是朱濟這樣頗有些來歷的人他也敢為難,其余人更不會心慈手軟,萬不說出頭有多難,就是真當上了,也絕對敵不過薛洪。
錦衣衛從上到下都怕了他,實際上不是怕了他,而是怕了他姐姐。
當今皇上的寵妃薛曦兒,那是個因為美貌與床上功夫而三千寵愛系于一身的女人。
這薛曦兒原本是秦淮河邊的娼妓,后來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入宮受寵,深得皇帝喜愛,愛屋及烏,便是連她一無是處的親生弟弟薛洪也水鬼升城隍,破格封為錦衣衛指揮同知。
出身草莽,得了官職卻不立品,不修身,蠻橫跋扈,自私自利,毫無遮掩,實在是人見人厭,但也是人見人怕。
薛洪真是氣壞了,竟然有人敢在老虎口中拔牙!
他恨得咬牙切齒,手中握著密函,他叫喬志遠!倒是要看這喬志遠有沒有三頭六臂?
耽誤了一夜,柳家的人才來了要接韻怡,只是前腳剛進門,后腳就來了人,都身穿官服,腰上佩劍,威風凜凜,前頭二十來對騎著高頭大馬的太監,中間一頂八人大轎,隊伍最后也是二十來對步行的侍衛,鳴鑼張傘緩緩而來,喬家村雖是京城天子腳下,但老百姓卻都是世世代代老老實實種田的人,從未見過這樣熱鬧的場面,只當唱大戲一般,男女老少都追著看。
前頭太監都下馬,分列大門兩側,然后只剩下最后兩人,推開門,緊接著轎子進門,
他們要帶喬志遠走。
去哪里不說,見誰也不說。
剩下的倒是說得很明白,不能帶侍衛,不能帶武器,甚至連衣裳都必須穿上他們帶來的。
不容辯駁,不容討價還價,那轎子里頭的人始終沒有下來,也沒有說一句話,但外頭辦事的人有條不紊,各自吹打。
兩個素凈的小太監,柔柔順順地躬身立在他面前,十分平靜地看著他。
他一面褪去身上的衣裳,一面在心中暗忖,這是皇上要召見,只是,這是為什么呢?他不過一個小小的六品官員,何以如此?
他壯碩的身子毫無遮掩地暴露在兩個小太監面前,他顯得有些尷尬,對方眼神比他更甚,只看呆了,一時間連手上的衣裳也忘了遞給他。
他不得不伸手捂住自己的關鍵部位,慢慢走到他們二人跟前,小聲問道:“我可以穿上衣服了么?”
兩人才忙著將衣裳遞給他。
畫好衣服,又馬不停蹄地趕著出來。
韻怡此刻早已穿戴好,由家人護著要回去,一看這陣勢,有些緊張,便忙向他走過來。
還未及近他身邊,早有兩個侍衛忙著過來,一把將她攔住,喬志遠原先不驚不憂,只淡淡向前,一看到那兩人攔住她,便一個箭步向前,揮開兩個人,將她護在身后,口中只道:“不要碰他。”
從一開始進來就不見他有任何強烈反應的眾人都呆住了,兩個侍衛忙拔出刀來。
這時只聽到轎子里頭輕輕哼了一聲。
兩人又將刀放下。
她有些著急,一直用力拉住他的衣袖,忙問:“他們要帶你去哪里?為什么只帶你一個人走?”
從不知道,被一個女人這樣牽掛著,心里會那么暖,他忍不住漾出一個甜甜的微笑,輕聲對她道:“不要擔心。不會有事的。”
葉韻怡打量著眼前的陣仗,心中也暗暗地想,他說得對,倘或要置他于死地,又怎么會如此大張旗鼓,隆而重之。
眼看著他只身一人跟著那些人走了,心里雖早想到不會有事,但卻仍舊忍不住擔心。
跟著楊冬泉回到家中,見到的便是老淚縱橫的父母。
愛女接連兩次失而復得,已經讓這兩位老人家脆弱得說不出話來。
除了問她有沒有受傷之外,說得最多的便是對不起。
誰說古人頑固封建,頑固守禮,不懂變通?
柳從言被劫走,與他們不相干,可是他們卻一直跟耿于懷,只愿自己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女兒。
她輕笑了笑,若是換在方心身上,會是什么樣的結果?怨她太過招搖,招蜂引蝶,以至于惹禍上身?
“言兒、言兒!”
就在她發呆的時候,熏蘭喊了她好幾聲,怕她失了魂,忙又著急地推她的手腕。
對啊!她如今是柳從言,應該習慣了。
忙微笑著點頭道:“娘。”
熏蘭見她說話了,心才放心,口中才道:“昨兒個夜里這一場鬧的,咱們是在折騰不起了!只是快些將你的終身大事辦了吧!昨天夜里我和你爹一夜沒睡,你爹連夜休書給你大哥與二哥,讓他們也都抽出時間回來一趟,為你挑選一個如意郎君。”
她身后的柳墨也忙點頭道:“正是,這些天上門來提親的人不勝枚數,德兒和我商量過了之后,倒也有幾個合適的,德兒讓我從中挑一個,他拜托官媒馬大人派了媒探仔細核查,可是我看著,每一個好像都有些壞處。總是拿不定注意。”
柳墨口中的德兒,是柳家的長子,現在吏部任員外郎,是柳家三子中唯一一個留在京城中的,她二哥、三哥均在外頭做官,若是這樣隨意就離開可不行,若追究下來,十年寒窗苦讀白費了不說,甚至還有可能惹上殺人之禍。
她沉吟了一會兒,鼓足勇氣才道:“不必麻煩二位哥哥了!”
柳墨夫婦都看著她,雖然只來了幾日,但發生的事情接二連三,連讓人喘息的空間都沒有,再說,她就是個從不善于掩飾自己的人,自己的心意,也許他們早都已經心知肚明了。
雖然身在古代,但她骨子里還是個現代人,更何況,她如今哪里還有時間再矜持?這頭父母忙著想要將她嫁出去,那頭喬志遠一味退縮,她心里著急,若是為了這小小的別扭弄得又與他咫尺天涯,生離死別,她就白重活這一回了!想到這里索性把心一橫,只道:“女兒已經心有所屬,請爹娘成全。”
應該是這么說沒錯吧?希望不要嚇壞他們才是。
她沉默了一會兒,再抬頭時,卻看到父母臉上非但沒有吃驚的神色,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氣,都含笑看著她。
她一下子漲紅了臉。
熏蘭忙拉住她的手,輕笑道:“可是兩次救你的那個喬家公子?”
她忙點點頭,也許,古代的姑娘們遇到這樣的情況,被說中了心事,是應該拿帕子遮住臉頰,嬌羞地躲向一邊,或者嬌嗔著撒個嬌什么的,她的表達上也許太缺乏技術含量了一些,但她做不來那種姿態,只能自然地點頭。
想來這兩位長輩也不是刻板禮教的人,都笑著看她。
柳墨站起來往外頭去,口中只道:“這倒是好辦,我看那喬公子心地不錯,做人也謙和內斂,辦事也妥當,他想來也對你有些情義,否則的話,也不會打回營的路上又折回來救你了!我聽說,在門口還和錦衣衛打起來了,咱們柳家書香門第,所以才無法保護你周全,想來有這樣的人,我們也放心!”
熏蘭皺著眉頭,輕聲嘆道:“我沒見過他本人,聽老爺也這樣說,自然也是好的,我只是心疼,聽說他駐守在山西府沂州那邊呢!若是言兒跟了他,不是就得離咱們那么遠了么!以后若是我想見見女兒都不行!她從小到大從沒有離開過我!”一面說著,一面便滾下淚來。
柳墨安慰她道:“姑娘大了總歸是要嫁出去的,如今好容易得了個我們看著不錯,言兒心里也滿意的,這正是天大的福分呢!你偏又哭!快別哭了!以后的事情,我自有打算!你以為單你舍不得言兒么?”
熏蘭聽了,忙抬頭看向丈夫,迫不及待地問:“什么主意?能讓言兒留在京城里頭么?”
他大步走出去,只擺手笑道:“這會子先把親事定下來才是,那些都是后話,總之你放心,我會替他們兩個打算的!”
柳墨胸有成竹,只是忘了一句話,人算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