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新年好呀!”
“唉呀，小雅來啦!”
“天氣還是有點冷哦!”
“還好啦，今天沒有什么事吧!”
“開會的時候就知道了呀!”
“過年有沒有去哪兒玩的呀?”
“哪兒也沒去，宅在家里，人都快發(fā)霉了?！?
“你呢?去哪兒玩了的?”
“和你一樣，哪兒也沒去。”
“感覺越來越不好玩了，小時候老盼望著過年，現在卻覺得過年一點意思也沒有?！?
“同感同感呀！”
徐嫣然和賈曉雅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
“開會啦，六摟階梯教室?！辈恢钦l喊了一句。
“知道啦！”
老師們三三兩兩爬上了六樓，來到了階梯教室。
辦公室主任在殷勤地給主席臺的位置做清潔，一塊抹布在那邊桌子和凳子處抹了又抹。
不一會兒，羅校校長就進來了，徑直走到主席臺位置，一屁股就坐下來了。
“老師們，新年新氣象呀！其他的我就不多說了?，F在開會！”
“咦，不是說新學期報到就給紅包的嗎，怎么，是說著玩的？”
幾個老師低著腦袋小聲議論著。還有的在玩手機，認真開會做筆記的就是那幾個副校長和主任什么的。
“咳咳咳，我首先傳達上級文件指示精神，然后和大家分享一個關于教育的小故事，最后布置本學期開學相關工作?！?
“那個那個，劉海峰，先把手機收起來啊，過會兒再玩！”
羅校長看下面沒幾個人在聽他講話，實在忍不住了，就拿劉海峰先開刀。劉海峰也蠻配合羅校長的，就把手機收起來了。
其他幾個人也很識趣，把手機放在一邊不玩了。
“老師們，以后開會呀，大家最好帶個筆記本，重要的內容還是記一下，好吧！”羅校長看到老師們一副精神渙散的樣子，極力壓制心中的不滿，用嚴肅又略帶商量的語氣說到。
“哎呀，羅校長，你有什么話就快點說吧，今天剛來，學校又沒發(fā)放新的辦公用品，上哪兒去找個筆記本呀！”
一位快要退休的老教師嚷道，在金馬中學，他呆的時間比羅校長要長得多，生物園地里種的菜，全是他家的，憑著自己資力老，他可不把羅校長放在眼里。
“老師們，接上級指示，從正月初十，也就是今天，我們正式上班了，今天會后，大家要做的事，一是整理各自的辦公用品，到教務處領新學期的教本和相關教學用品，中午在食堂就餐，下午分線路進村入戶開始家訪，通知學生報名時間，摸清學生異動情況，嚴挌控制輟學率?！?
“又要走訪，現在學生讀書跟大爺似的，老師還要上門去接！”
“誰說不是呢，年年走訪，遇到好一點的家長，還講點客氣，倒杯水給你喝，遇到沒素質的，把咱們當討米的乞丐了，看到我們就把門一關。”
“誰說不是呢，現如今這老師的地位，真的是低賤哦！”
“你們是沒聽到更氣人的哦，有一次我去走訪一學生，你猜那家長說什么？”
“說什么？”
“說出來，估計你們也會氣得夠嗆！”
“有多難聽，都是些沒素質的沒文化的，不要太當真。”
“哼，你們是沒遇到！”
“說什么了嘛？”
“我跟你說，那家長居然說，你們這些當老師的，要不是我孩子上學讀書，要不是我們交學費，估計你們飯碗都保不住，都要流落街頭餓死！”
“這是說的什么話，豈有此理！”
“唉哦，還有更難聽的！”
“唉唉唉，不要再議論了啊，”羅校長用手拍了幾下桌子，試圖制止老師們。
“這個走訪任務，社會家長有少數人不理解也是正常的?！?
“正是因為一些家長目光短淺，法律和教育意識淡泊，我們這個工作更要持續(xù)開展，確保我鄉(xiāng)每一個孩子都能享受九年義務教育?！?
“我們接著開會??！”
“上學年，期末考試調考成績已經出來了，在全縣同類學校排名中，我們的綜合排名并不理想?！?
羅校長此話一出，下面頓時鴉雀無聲。
“老師們，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我們學生的家長會越來越不信任我們，說白了，教學質量決定一切。”
“前幾年，我們學校的升學率，上區(qū)和縣重點高中的學生，那是有目共睹的，今年，今年有多大希望和勝算，我在這里要打一個問號?！?
“老師們，教育質量是我們學校的生命線，鄉(xiāng)政府和學區(qū)已經拿出教育質量獎懲辦法了，我現在給宣讀一下。”
會場上異常的安靜，只有羅校長一個人在那里抑揚頓挫的念著所謂的文件精神。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么愛你都不嫌多……”突然，不知是誰的手機鈴聲響了。
羅校長黑著臉朝下面望了一下，只見王德金老師連忙把手機從口袋里掏出來，接了電話，壓低聲音說：“我在開會呢，過會兒我再跟你打過去，啊，不說了，掛了?！闭f完趕快掛了電話。
“以后，開會的時候，大家最好把手機調到靜音和振動狀態(tài)?！绷_校長極力在忍，用裝出來的平靜腔調說著這話。
“下面，我們接著說……”
“嘿，德金，又來業(yè)務啦！”
“呀，小聲點，沒看到羅校長想要發(fā)脾氣了嗎？”
“唉喲，他能發(fā)什么脾氣，回回開會還是這樣！”
“一個老客戶，要五百個鴨蛋，過會兒就給送過去！”
“你這年底年外，收入了不少吧！”
“唉，小打小鬧，小本生意，喂鴨子又臟又累的活兒，明年就不干了?！?
“唉，去年也這樣說，今年咋還干呢？”
“沒辦法，去年禽流感，虧了不少，今年形勢好一點，得想辦法把本錢搞回來呀，現在還沒回本呢！”
“嗨，鬼才信你呢，那下午的走訪，你不去啦？”
“去不了，我和你一個組，你去村里晃一圈，找兩個學生帶路，做下記載，回頭轉到我的鴨舍那里去，我們一起喝兩杯，怎么樣？”
“算了吧！”
“我說真的，下午我回來，在鴨舍等你，不見不散??！”
老李和王德金是二十幾年的老同事了，兩家還有沾親帶故的關系，這不一拍即合，走訪就是個形式，王德金教學之余，在金馬鄉(xiāng)的河堤上搭了一間鴨舍，他老婆守著飼養(yǎng)，跑銷路和運輸就都歸他負責了，計劃搞個兩三年，在縣城給他兒子買套商品房，據說前段時間都交了定金了，明年年初交房。
“好了，今天就說到這里，散會了！”羅校長起身站起來。
“唉唉唉，老師們，留一步，羅校長給大家發(fā)新年開工紅包啦！”
“呀，真的有紅包，怎么不早說呀！”
“當然是真的，不是給大家群發(fā)短信了的嗎！”
辦公室主任守在階梯教室門口，每一個走到門口的老師都從他手里領一個燙金紅包，再出去。
“快拆開看看！有多少？”
“五十”
“你的呢？”
“也是五十！”
“大家都一樣，是學校的一點心意，莫嫌少啊，哈哈哈！”
“多得不與少得，少得不與冒得，管他呢，還可買包好煙抽一哈！”楊副校長說道。
“那個今天沒來的老師，可不可以幫他們代領！”
“沒來的就沒有紅包啊，上班第一天就曠工，不扣錢就不錯了，哪來紅包！”李尚能高聲說道，他才不怕說話不中聽，本來他說話就沒讓人覺得舒服過。
中午，在食堂吃過午餐后，老師們就三三兩兩散了，食堂的老丁，就每個辦公室去統計下午在學校進餐的人數，除了嫣然和小雅他們幾個支教生，其他住校的老師都有家室，自己開火。老丁就說，人數太少不好用鍋爐，下午就在小灶上給這幾個支教生下面吃算了，每人再添一個荷包蛋。
嫣然被分到跟陸金枝一組，到陸家村走訪。
陸金枝不知從哪里借了二輛自行車，她問嫣然會不會騎，好在嫣然會騎。
陸金枝帶著徐嫣然，倆人一前一后騎著自行車，開始了一家一戶的走訪。
每到一家，陸金枝都會笑著臉主動跟人家打招呼，先聊幾句家常，再通知開學報名的時間，家長有什么別的疑問，她也耐心的解答，嫣然只是站在旁邊，她都插不上話。
陸家村也算是陸老師的娘家老家了，雖然從小到大她也沒在這個村子呆過幾天，只是很小的時候，帶著弟弟陸金濤，隨爺爺奶奶在村子里過了幾個寒暑假。
如今，爺爺奶奶早已作古，陸金枝的父母也不在陸家村住，但是她年年都被學校派到陸家村走訪，對陸家村的一草一木，她也是相當熟悉了。
“嫣然，累不累？”
“還好啦！”
“要不，我們到村頭小賣部那里，歇一會兒！”
“我對這兒不熟，聽您的吧，您說去哪兒就去哪兒！”
“那好，跟我走吧，前面路窄，騎車小心一點！”
“大嬸！”
“哦，是金枝呀，又來走訪了啊！”
“是呀！你們家小方，都上大學了吧！”
“是呀，還不是多虧你，那一年差點輟學了，你幫她先墊付了學費，一說這事，小方到現在都感念你對她的恩情呢！”
“您莫那樣說，還不是您的支持，她才有今天，學費您又不是沒還上，她呀，最該感恩的是您啦！”
“唉，金枝老師，我還問你個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您說！”
“你那大兄弟，接人了沒有！成家了沒？”
“您說的是金濤呀，還沒呢！”
“我跟你說，我有個姑表親的妹子，跟你那大兄弟，我看可以，要不，你回去問問，我?guī)退麄z掇刀撮刀。老大不小了，該成個家了！”
“謝謝您關心，我回去就跟他說說！”
“你這個當姐的，也不意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