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道友!”
秦銳在臺上朗聲說道:“接下來,會議正式開始,諸位道友,請保持安靜。”
“昔日修真之始,歷千辛經萬苦,我輩修士于天道間窺得一線生機,此生機,又名長生之機。
“昔日修真之初,篳路藍縷,雖有修士得道,卻依然不解人族困境。所謂人族困境,即,天衍之患。
“昔日修真之時,天衍之患暫緩,其勢欣欣向榮,蔚為大觀,雖千萬魔妖不能敵手,此為修真盛世盛世。
“當今修真之世,天衍之患再臨,先圣有感天人之道,化天衍之患而用之,本當屬神跡,但事實卻略有出入,以致如今筑基者甚眾,而誤導者甚寡,愈急愈衰,此修士之錯,非先圣不賢!
“貧道不才,年前頓悟天機,凝成金丹,為當年因果,特以饗諸位道友。”
此言一出,臺下紛紛駭然!
這可是傳說中的金丹期!要知道,虛丹期跟金丹期,可是有著天壤之別,金丹期的大修士,完全可是說是另一種存在,不僅僅是對于靈力的掌控力不同,單單是對元素靈氣的親和性,也能讓法術有質的區別。
而即便是虛丹期,也是足以讓人仰望的存在。
也許是想到之前秦銳的話,臺下眾人都沒有一個人出聲,也許是驚到了,也許,是嚇到了。
再看臺上的秦銳,眾人的眼神頓時不同了,此時早已沒有之前的不耐煩,眼神里赤裸裸的全是火熱之色。
其實不只是臺下眾人,就連臺上的幾位其他的老師,也驚呆了,完全沒想到之前一直彬彬有禮的秦銳,居然有著金丹期實力。但是沒有人去懷疑他的真實性,因為那種眉宇間的風采神姿,是假裝不出來的,之前所以沒看出來,是因為,實在是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秦銳看著眾人的表現,不動神色,見眾人漸漸安靜下來,向臺下虛按雙手,示意安靜,然后繼續說道:“如今是修真盛世,但也是最艱難的時代,艱難在,由奢入儉難。
因為生活太安逸了,安逸到,越來越多的人,越來越不用心修煉,只想著在筑基期混吃等死,空度兩百年歲月!
前日我遇到過一個筑基六層的修士,就在青陽山腳下,我跟他聊起護體靈氣,結果他一臉茫然。諸位,這是筑基六層的修士啊,按照如今的觀點,這是天才與庸才的分界線!而這位處于分界線之上的天才,居然對修行之事一無所知,我心痛啊!
“諸位,數千年前,魔族聯合妖族之事,其事未遠啊!
“諸位,你們是想稱為空度兩百年的庸才,還是做一個時代的勇士,活它個千千萬萬年?
“然后順便的,除魔衛道,救困扶危。”
“哈哈哈哈!”
只聽臺下一陣哄笑,然后在秦銳的注視下慢慢安靜下來。
秦銳繼續說道:“可能有人不清楚什么是天衍之患,我先不做解釋,先來聊一點輕松的,比如,修為的定義是什么?
“我不需要你們舉手回答,認真聽,就夠了。其他的事,會后再說。
“什么是修為?
“修為是衡量一個修士對靈氣應用度的標準,聽清楚了,我這里說的是對靈氣的應用。
“一個修士,筑基以上的修士,是從內力化靈開始,這是一個過程。當然,修為的提升可能需要一定天賦,但是我要講的是,一個修行者,前期需要的天賦,以及后天需要的天賦,是不同的。”
“一個修士,前期很可能會陷入自身的瓶頸,而修煉天賦的高低決定著瓶頸的高低,但是我告訴你們,虛丹以后的修行,更多的是靠參悟。”
“許多人總以為自身天賦不高,修煉到一定程度便懈怠下來,以至于明明有道心的人庸碌一生;也有人總以為自己根骨奇佳,成天玩世不恭的,能有個七八成的實力,渾然一副高人的做派。但是諸位道友,學習且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何況是逆天行事的修行!”
“至于我所說的參悟,是一種心境上的修行,但是我需要說明的是,參悟是在修為基礎上進行的,至于筑基期,我奉勸各位一句,老老實實的扎實基礎。”
“事實上,修行中的幾道門檻,筑基是最容易的,卻也是最重要的,因此,也是最難的。”
“為何有此一言?諸位可知何為筑基?千畝之宅,萬戶之室,倘地基不扎實,很容易就會被摧毀,修行同樣如此。倘若對靈力的運用不能做到如臂使指,對五行的認知不能洞徹明晰,甚至對陰陽都知之甚少,我試問,這樣的修士,即便空有一身修為,又與孩童何異?”
“諸位可知,前日學院大比,為何不同于以往的分屬性比試?因為我就是想讓你們親身感覺五行的魅力。五行相克的原理人人都懂,但是卻始終只修行一種屬性,與人對戰時,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逃,恕我直言,這種人,簡直就是浪費資源。”
“真正高明的修士,至少,應該會三種屬性。本屬性,相生屬性,以及被克的屬性。知己知彼,才能立于不敗之地。再少,再少,也要學會本屬性相生的那種屬性。我舉個例子,我本人屬金,火克金,但是不要忘了,金是可以生水的,而水,又是克火的!”
“至于對戰經驗,我不做太多介紹,只是給你們指明方向,接下來我要說的,才是最需要聽的。”
“所謂五行,是指五大類基本屬性,而推動五行運轉的,正是天道,陰陽作為調和。比如之前有人不懂的護體靈氣,不必解釋的那么麻煩,說什么由于修士氣海的靈力運轉而與體外靈氣進行交融以至于在身體周圍產生一層看起來像是護體的靈氣等等之類,就簡單的一句話,維持內外陰陽,是靈力運轉的表現。”
“至于虛丹之后的悟道,完全是要靠個人去參悟,去修行,我要做的,就是讓你們打好基礎,真正認識到什么是筑基,而不是渾渾噩噩的活著。”
“正所謂,無以規矩,不成方圓,所以今天我在這里提幾點要求。自今往后,第一,絕對不允許上課遲到,雖然修行者無拘無束,但是筑基突破之前,在我這里,覺不允許!”
“第二,課程量必須增加。我看過之前的課程,全是講理論,講背景,講前途!這樣很糟糕。因此我提議,所有年級,一律每周增加一節符篆課,以及一門煉丹課。”
“第三,我提議每周增加一次實戰對抗,以班級為集體,分出等級。”
“第四,不準穿奇裝異服。”
“第五,學院每三個月進行一次修為補習,從今天會議結束之后起,開始測試所有人的修為。我定下一個標準,一年紀二層修為,二年級三層修為,三年級四層修為,四年級五層修為。不符合此條件者,要么選擇退年紀,不然一律作修為補習處理。”
“第六……”
“我反對!”
講話被人打斷,秦銳臉色陰沉的看向來人。
“你是何人?”
“我是青陽峰弟子,風川。”
“既然不是學院中人,何故擅入本院重地?”
“我是新來學院的,看不慣你這般作風而已。大家都是來修行的,憑什么聽你指手畫腳,你修為很高嗎?”
風川顯然自恃青陽峰弟子的身份,本以為自己這般行為會引起共鳴,卻沒想到大家看向自己的目光,隱隱帶著……那是同情嗎?
風川卻對自己很有信心,此次奉命前來青陽學院,本就是想鬧出點動靜來的,憑他筑基十六層的修為,完全可以將在場眾人不放在眼里。要不是來的路上跟人打了一架,也不至于拖到現在才來參加這個例會,或者說搞砸這個例會。
說起來,剛才木家那小子實力還真不錯,要不是自己有地階靈氣,說不定真被他傷到了。見此事氣氛有些微妙,風川先暫時壓下心思,一臉不屑的看向前方臺上的秦銳。
“這么說,你現在也是學院學生?”秦銳不動聲色道。
“可以這么說。”風川站在臺下,神情傲然。
“既然如此,我命令你,抄寫青陽校規一萬遍,天黑之前交給我。”
“哈哈!”風川仿佛聽到了一個最可笑的笑話,“你命令我?你有什么資格?而且我告訴你,青陽自青陽峰上下,沒有任何一個學院有這種硬性規定,道法自然你懂不懂?”
“問得好!我知道你們有的人口服心不服,但是我不需要你們心服。“秦銳冷冷的看著他說完,然后環顧臺下,一字一頓的說道:
”在座的各位道友,你們聽好了,從今往后,青陽境內,在我這里,我說的話,就是規定!”
……
青陽學院,陣法樓。
因為沒有人打擾的緣故,木辭顯得格外專注,顯然是對這次的陣法極為看重,連安置靈石的時候,都顯得小心翼翼的。
木辭正聚精會神的布置著陣法,卻忽然感覺到有不和諧的聲音,只聽到有人往這邊過來,腳步踩在碎石上,發出陣陣聲響。
木辭定睛看去,原來是之前那個大胖。
“木辭,我就知道你在這。”
只聽大胖發出一聲魔性的笑聲,然后快步向木辭走來。
“你別動,會死人的!”
木辭登時大叫一聲,急忙停下手中的事。
“什么意思?”
站在數丈開外,大胖好奇的看著木辭在上邊整理了好一會才放手。
“好了,算了,還是我下去吧。”
木辭顯然有些不太樂意,但是終究要給人個面子,畢竟上午還是靠他進來的學院,雖然并沒有什么用,但畢竟是幫了自己,木辭倒不會故意擺著臉。
“嘿,木辭,你怎么也沒去參道峰啊?”
木辭一揮手,“本來是要去的,但是又突然想到,老是那幾個熟人,在那嘰里咕嚕說一大堆沒用的話,然后就又折轉回來了唄。”
說著又看向大胖,“倒是你,你上次不是說要努力上進?怎么現在有空來這找我了?”
大胖顯然有些不好意思,指了指西南邊,尷尬的笑道:“那參道峰你是知道的,有點難走,你懂的。”
木辭頓時不懷好意的打量起這位大胖,古怪笑道:“本來是不懂的,但是看你這猥瑣的表情,我就懂了。爬不上去是吧?”
大胖有些惱火道:“看破不說破。”
木辭本沒有太多取笑的心思,只是有些好奇道:“你跟蕭浪不是更熟嗎,怎么,他現在不在樓上鼓搗丹藥嗎?”
大胖脫口而出:“我要是能找到他,還用得著找你嗎?”
“會不會說話啊?”木辭頓時不爽道,“這么說,用不著找我了?告辭。”
“哎,別別別!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這么重要的事,當然還得靠你。”大胖腆著臉道歉。
木辭本也沒想再故意尋他開心,不經意的揉了揉手腕,淡淡的問道:
“說吧,到底是什么事,這么需要我的幫助?”
“那個,木辭,你給蕭浪的那種符篆,能不能給我兩張啊?我可以買。”大胖說出了自己的意圖,但是顯得很是小心,仿佛生怕木辭會突然暴起發難一般。
木辭見他這幅樣子,不由好笑道:“你干嘛這幅表情,還怕我動手不成?不過蕭浪怎么會給你符篆,這不像他的性子啊?”
大胖干笑兩聲,“總之他的確是給我了,然后有人從我手中買走了。”
“這么說,你是來做買賣了?”木辭似笑非笑,“你上次賺了多少?”
“這個……”
“行了,你也不用吞吞吐吐的,”木辭揮了揮手,問道:“是不是青陽峰的人向你買的?”
“青陽峰?”大胖一怔,“不是啊,是我班上的王錘子買的,好家伙,直接開價一萬一張……”
“不過我沒賣!”顯然意識到自己太過得意忘形,說漏了嘴,大胖趕緊又說道:“別人的東西,我怎么好意思賣那么高價格呢?所以我只賣了五千一張,要不,我現在全給你吧?”
木辭好笑的看著他那副擔憂的神情,笑道:“行了,你自己留著娶老婆吧,我沒興趣拿回來。只是這種符篆,需要很稀有的材料,一時半會也做不出幾張,而且最近我的事比較多,忙不過來。”
“這樣啊,”大胖顯然有些失望,只是馬上又一臉熱切的說道:“要不,你以后要是再有這種符篆,直接賣給我,我兩萬一張,全要。”
“兩萬?”
木辭微微搖了搖頭。
“還不夠嗎,我可以再加的……”
木辭伸出手止住他要說的話,“兩萬太高了,折中吧,一萬五一張,月中給你十張。”
“當真?”大胖喜出望外,沒想到木辭居然會故意讓利。
木辭頷首,“當真。你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先上去研究陣法了。”
“哦,好好!你先去忙吧,別忘了答應的事啊!”
……
看著大胖遠去的身影,木辭心下的疑惑越來越深了。倒不是因為大胖,用腳想都知道這人有問題,哪有人無端端的,對一張陌生的符篆表現的這么熱切的?尤其是,木辭知道這個死胖子愛錢如命,之前坑過自己不少靈石,但都看在蕭浪的面子上沒有計較。這么一個連數十個低品靈石都斤斤計較的人,會突然給自己開出這么高的價格?
看來還是楊啟那伙人在背后搞事啊。
但是木辭卻有些疑惑,以他們的能力,想要制作出這種符篆,無非是時間問題,只是一個觀念轉換的事,沒道理還開出這么高的價格啊。
會不會是魔族,想憑借這種符篆隱匿氣息呢?但是這種想法很快就被木辭否決了,只要魔族自己不暴露出魔性,僅憑觀察本來就是不可能被發現的,因為魔族本來就是人類,只不過是信心入魔的人類而已。
但是除此之外,木辭想不到其他方面了。要不然就是楊啟那伙人根本做不出那種符篆,卻又恨迫切的需要。但是木辭畢竟沒有自大到目空一切的地步,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很清楚了。那么除此之外,還有什么原因呢?
木辭不是沒想過詢問大胖,但這樣一來就是打草驚蛇了,沒必要如此。而且對方明顯是對自己沒有惡意,不然也不會只會純粹的利誘了。想明白這點后,木辭對大胖的態度就明晰了,答應交易先穩住對方,自己主動降低價格是放低姿態,將時間定在月中,是給自己留下足夠的時間去弄明白此事,木辭可不想無緣無故被人當槍使。
正想著此事,木辭又從袖中取出一張隱匿符,與之前賣給秦皓的符篆有些不同,這張符篆的靈力明顯要更強一些,木辭平時隨身也會帶兩張這種隱匿符,即便自己沒用,但是關鍵時候說不定可以有所奇效。
仔細觀察著自己手上的符篆,這種散靈陣,木辭此前已經模擬過千萬遍了,細細的感受著符紙上微弱的靈力流轉,依然只是與往常一樣的氣息,木辭不由長出一口氣,自己是看不出來什么了,將來有機會,還是問問朱弦吧,說不定,還可能有想不到的收獲。
想到朱弦,木辭忽然露出一絲笑意,那家伙的性子,想來現在正被他那個師兄,折騰的要死要活吧……
搖了搖頭,木辭又將思緒拉回,既然現在暫時想不明白楊啟那伙人的目的,索性放下此事,過兩天再說吧。
下定決心,木辭將心態放平,繼續去完成剛才的陣法了。
陣法是普通的火靈陣,這是木辭一直想嘗試的陣法,但是每次總覺得少了一點味道,或者說,少了一點神韻,不夠完美。木辭的目的,僅僅是想感受靈力的運轉形式,與陣法的屬性無關,或者說,根本沒想布下陣法。
也許,感受陣法中的靈力運轉,已經是刻在木辭身體中的習慣了。自一年多以前木辭開始接觸陣法,到如今已經有將近五百天,這期間每一天,木辭都會對基礎陣法的靈力運轉作一個簡單的模擬,即便沒有靈石,即便練氣期無法運用天地間的靈氣,但是木辭總有辦法弄到足夠多的用于模擬陣法的靈石,這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習慣,這也是木辭憑以立身的資本。
作為家族的一支旁系子弟,木辭很清楚自己將來的境遇,他不喜歡處理家族里的事務,也沒有資格去處理;他不喜歡按部就班的修行,但是為了更好的運用陣法,又不得不重新開始以前那種修煉模式,以自己當初的天賦,再怎么也要有個筑基四五層的水平吧?但是現實卻無奈的發現,自己原本只是單純的想嘗試一下內力化靈,但是沒過一會,不自覺的就弄出了一個火靈陣。當時還一喜,以為自己終于化靈了,可以運用直接運用靈力了,但是過后卻無奈的發現,原來是不自覺的引出了右臂上的那個東西的靈氣。
想到此處,木辭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右臂,那里,有一層很薄的,類似于繃帶的東西。這是一件極品靈器,或者說是一件鑲滿了極品靈石的靈器。
說起來,這種輔助靈器,也就對練氣期的修士有用,通過對靈石中的靈氣的運用,可以做到與低階筑基期修士別無兩樣,但是有這種閑心的人,稍微用點功,筑基也不是什么難事,但是木辭不同,他更多的是不愿意修煉道法,即便是不得不修煉,也總是會不自覺的走到陣法上去,用齊桓的說法,他這是入了魔,魔怔的魔。
木辭的老師只說了一句話,眼界要放開一些,只盯著眼前的人,注定走不遠。然后送了木辭一件靈器,很尋常的那種引導靈器的東西,換句話說,就是所謂的地攤貨,但是木辭卻如獲至寶,顯然老師是認同自己這樣做的。因此后來木辭花了很高的代價,才將這件普通至極的靈器改裝成非常實用的靈器,或者說法寶。
想起一些往事,木辭嘴角漸漸露出一絲笑意,然后又漸漸斂去,自己有時候是不是太過依賴外物了?
木辭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勤奮的人,也不是一個努力上進的人,太過隨心,不然也不至于兩年來修為一點進展都沒有。
看來,得要人督促才行啊!
只是,木辭心目中的最佳人選,目前卻遠在天都……
……
青陽山下,孤松嶺。
孤松領殘垣外,兩名衣著樸素灰衣的青年男子,在臨近的樹下說著話。
“三師兄這般神情凝重,可是有什么發現?”只聽其中一名年歲較小的男子對另一人說道。
此人雖一身灰衣,卻顯得很精神,仔細看去,竟然正是木辭早先見過的朱弦,至于他口中的三師兄,自然是楊啟無異了。
只見楊啟點了點頭,“不錯,以我判斷,這里應該是有一場戰斗,大約是在兩天前,一名雷修,一名土修,看上去像是火修而已。”
“還有土修?”朱弦驚訝道。
只見楊啟突然抬頭看著朱弦,“你看得出來是雷修?”
朱弦拱手施禮道:“師兄想必早已看出,又何必取笑師弟呢?”
“何來取笑之意,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見朱弦不解,楊啟笑著解釋道:“實不相瞞,師兄我其實看不出來雷修的痕跡,只是身上有一件專門探知靈力的法寶,這才可以模擬當初的情景,若是僅憑觀測,這種一般散亂的靈氣不到一個時辰就散了,你之前所說有雷修的事,可是道聽途說,還是自己感覺出來的?”
朱弦卻點頭贊道:“師兄慧眼如炬,師弟正是聽人所言,也算是道聽途說了。”
“你少來這套,”楊啟見他這么說,心下并未在意,只是笑道,“弘毅,這一路過來,你就沒什么想要對我說的嗎?比如眼前這邊情景。”
“師兄是指什么?”
楊啟收起笑意,淡淡道:“你不愿意說就算了。我們這次,只是過來證實一件事。”
“還請師兄示下。”朱弦一絲不茍的施禮道。
感覺到朱弦對自己的疏離,楊啟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躬下身握起一把泥土,放在鼻尖輕聞。
朱弦只是安靜的看著楊啟,一言不發。
良久,只聽楊啟突然開口說道:“弘毅,你知道我聞到了什么嗎?”
朱弦欲言又止,但終究,還是略顯遲疑的問道:“可是魔族的氣息?”
聞言,楊啟不由多看了朱弦一眼,顯然沒想到他會猜到魔族身上。點點頭,只聽楊啟說道:“沒錯,正是魔族的氣息。”
說著又看向北邊方向,對朱弦說道:“那里,是魔族的巢穴,我曾經經歷過魔族浩劫,在西北戰場,跟我的許多朋友一起,為抵御魔族出過力。”
“師兄,那是魔獸,并不是魔族。”朱弦忍不住說道:“那些所謂的魔族,他們畢竟也是人,師兄何至于趕盡殺絕呢?”
“弘毅,你又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在我眼里,他們不配是人,甚至連魔獸都不如,我看到他們流血就高興,就開心,就興奮,原來他們也會流血,也會感覺到疼痛,也會畏懼死亡。弘毅,你知道嗎,我恨不能馬上殺光這些靈魂骯臟的垃圾!”說到這里,楊啟的面容有些猙獰,與木辭當初在棲霞鎮見過的模樣完全不同,那是一種近乎病態的神情。
“師兄?”見楊啟這般模樣,朱弦有些擔心。
楊啟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擔心,然后神色漸漸恢復,“弘毅,你知道我此次為什么只帶你過來嗎?”
朱弦一愣,顯然之前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是聽從師兄的吩咐而已,現在聽楊啟忽然問起,一時到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楊啟卻是不介意的笑笑,“弘毅,因為你我師出同門啊,可能那時你還小,一些事不記得,我不怪你。但是如今連小妹都已經出嫁了,你也不小了,這份師仇也該有人替我分擔一下了。”
朱弦默然。
“你莫非忘了師恩?”見朱弦不做聲,楊啟的聲音頓時大了起來,“你莫要忘了,要不是當初魔族的奸計,師父他也不會故去,你我師兄弟又何至于在別人門下,看別人臉色?”
“師兄慎言!”朱弦突然大聲說道:“我自然不會忘了師恩,但是如今師父對我們同樣恩重如山,師兄這般說話,師弟就當沒聽過。”
“同樣恩重如山?”楊啟冷笑道:“當初僅僅殺了一個魔族細作,就讓我面壁三年?這次若不是實在抽不出人手,你以為他會放我下山?”
朱弦只是靜靜的看著楊啟,然后看著楊啟的眼睛,平靜的說道:“這不是濫殺的理由。師兄的道,與朱弦不同,朱弦恐怕要讓師兄失望了。”
楊啟突然靜靜的看著朱弦,仿佛不認識他一樣,眼神中卻有著深深的不滿,只聽他冷冷的說道:“那你走吧,這里不需要你了,我自己可以解決。”
“若是之前師兄不讓我一起來,我求之不得,但是現在讓我走,卻是不可能的了。”
朱弦少有的與楊啟對視道:“因為現在若是走了,我擔心師兄你會迷失本心。師兄,你現在的所為,已經快要接近魔道了。”
“住口!”楊啟突然大喝道:“你說什么?你說我入魔了?”
朱弦卻不為所動,一字一句的說道:“師兄此前殺的那些人,難道不正是這般神情嗎?
見楊啟似乎露出思索的神情,朱弦繼續說道:“何況師父此次只是讓師兄你調查清楚此事,萬一是小人從中作梗,豈不是平白造了殺孽?我希望師兄到此為止,然后會山之后主動向師父請罪,好好平復一下自己的道心,不然……”
楊啟突然抬起頭來,發紅的眼睛看著朱弦,“你是在教訓我?”
“是的。”朱弦平靜的說道:“我只是不希望師兄誤入歧途,也希望能給那些人一線生機。師兄,過猶不及啊。”
“去他媽的一線生機!”楊啟突然狠狠地向地上吐了一口痰,“老子就是要除惡務盡!你愛跟著老子不攔你,但是你要是敢礙手礙腳,”只見楊啟狠狠一瞪眼,血紅的眼睛露出猙獰的神色,“老子連你一起殺!”
……
參道峰,青陽學院大會。
秦銳正冷冷的看著臺下的風川,眼見對方并沒有安分下來的意思,秦銳神情不變,只是右手輕輕一揮,只見數道靈力向風川飛去,風川甚至來不及反抗,便已然被束縛住,動彈不得,任憑那道靈力將自己拉至臺上。
登時,風川就知道了自己與對方的差距,自己的躲避根本就是徒勞無功,現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這般擒上臺來,臉上頓時掛不住,想要出口告饒,卻聽秦銳對臺下說道:“此人既然是學院學生,故意出言不遜,意圖影響會議的進行,甚至是想毀掉學院的名聲,簡直其心可誅!”
說到這里,被束縛在臺上的風川頓時胯下一涼,看這作風,還生怕他真的一腦抽,將自己給誅了,自己好歹也是青陽峰弟子啊。
卻聽秦銳繼續說道:“念在初犯,此次就處罰在此罰站三日,再有下次,”說到這里,秦銳注視全場,“再有這般公然挑釁師長者,不論身份,一律廢去修為,開除學籍!”
眾人自然再沒有頭鐵的出來挑釁,紛紛點頭應是。
“接下來,會議繼續,再有喧鬧者,一律抄寫校規一千遍。”
偌大的參道峰會場,頓時安靜下來。
……
學院陣法樓。
木辭正在思索著陣法,忽然心頭一陣悸動。
“這種感覺……我好像在那體會到過!”
木辭停下手中的動作,突然神情凝重,“這不正是昨天那股氣息嗎?”
感覺那股氣息不同于昨天的若有若無,而是顯得清晰可見,木辭閉上眼細細感受著那種氣息。
似乎,是從南邊過來的?
木辭輕輕踮起腳尖,仔細看著南方的低空,看到隱隱有一股黑氣正緩緩過來,顏色很淡,若不是木辭感受到了那股氣息,還真不一定會注意到。
那是什么東西?
看起來,有些危險的味道。
木辭想起昨天姜淇對自己說的話,自己只能感覺到那股氣息,卻察覺不出姜淇所說的危險,但是未知的東西,都可以當做是危險的。
見那股氣息離自己越來越近,木辭干脆完全停下手中的事,走下樓往學院南邊過去,他倒是想去看一看那究竟是什么,這么大一坨明顯不正常的東西,居然這么大搖大擺的過來。
學院山南邊都是一些低矮的山峰,因為經常有人在此布陣的緣故,此地的地貌實在有些難堪,當然,木辭也為此貢獻過自己的一份力……
因此木辭即便不出學院,在一處高石上就能看到那團淡黑色的東西。
不止是木辭看到了,學院早有許多老師也看到了,當即就有人向那邊過去,聲勢浩大,顯然想要將其擋在學院山外面。
只是那黑氣似乎感覺到有人過來,倒是將氣息斂去不少,幾乎再也看不見,木辭也一時感覺不到那股黑氣的氣息。見這黑氣似乎通靈了,木辭情不自禁的說道:
該不會,這就是傳說中的魔氣吧?
想到此處,木辭不由有些意動,之前在山下就想見識一下所謂的魔族,只是一來木辭沒有以身犯險的習慣,所謂君子不立危堂,一向都是木辭的行事準則;二來,木辭不想有人跟著自己冒險,尤其是與自己親近的人,比如姜淇是自己的表妹,而云兒,木辭更不會讓她涉險。
眼下卻有魔族自投羅網,嗯,應該算是自投羅網吧,木辭自然有些好奇,甚至,出奇的好奇,因為木辭對魔族的感官,因為一個人的緣故,木辭一向都只是覺得魔族是一個神秘而神奇的種族,千萬年來一直為正道所不容,而且幾乎從有正邪之分起,正道一直是優勢局面,而魔族卻從未滅亡,實在不讓人感嘆其頑強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