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大廳的廣播聲裹挾著人流的嘈雜漫過來，葉佳柔牽著陸麟澤的小手剛走出到達口，目光便被不遠處那個身影攫住。男人倚在黑色賓利的車門邊，身形頎長挺拔，深灰色西裝襯得肩線利落分明，夕陽的金輝落在他發梢，勾勒出熟悉的輪廓。

心猛地一縮，像被無形的線攥緊。是他，陸華霆。

這三年在巴黎刻意筑起的心防，在看到他的瞬間轟然開裂。她下意識將澤澤往身后藏了藏，指尖冰涼——好不容易靠設計工作室站穩腳跟，好不容易讓生活回歸平靜，她不敢再被這個男人攪亂節奏。

“媽咪，我餓了。”陸麟澤的小肚子不合時宜地叫起來，小家伙仰頭望著她，長睫上還沾著旅途的倦意，“飛機上的小餅干不好吃，澤澤想吃牛排。”

葉佳柔回神，摸了摸兒子柔軟的頭發，聲音放得極柔：“澤澤乖，媽咪帶你去吃大餐。”可視線越過人群落在那個身影上，腳步頓住了。他就站在出口必經的路上，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目光似乎正往這邊掃來。

不能被他看見。這個念頭瘋長，她咬了咬下唇，蹲下身對澤澤眨眨眼：“澤澤，我們來玩個游戲好不好？看誰先跑到外面的路燈下，第一名有冰淇淋獎勵，還要加超大份牛排！”

陸麟澤的眼睛瞬間亮了，拍著小手歡呼：“好！澤澤一定是第一名！”話音未落，小家伙已經像只小炮彈似的沖了出去，短腿邁得飛快，身后的小書包一顛一顛的。

葉佳柔望著兒子的背影，剛想追上去，卻見那小小的身影在賓利車旁猛地頓住，接著“咚”一聲撞在了一個堅實的懷抱里。

心臟驟停的瞬間，她看見陸華霆低頭，眉頭緊鎖地拎起了澤澤的后領。

“小屁孩，走路不看路？”男人的聲音透過嘈雜的人聲傳來，帶著幾分壓抑的煩躁，顯然被撞得不清。

陸麟澤被懸空拎著，小臉漲得通紅，掙扎著蹬腿：“放開我！你是壞人！我媽咪說了，不許陌生人碰我！”

“澤澤！”葉佳柔的聲音陡然拔高，所有顧慮都被拋到腦后。她撥開人群沖過去，視線觸及兒子委屈的小臉，怒火瞬間沖昏了理智。在巴黎護著澤澤對抗難纏客戶的狠勁涌了上來，她想也沒想，抬手就往陸華霆臉上扇去——

“啪”的一聲脆響，在喧鬧的機場出口格外清晰。

空氣仿佛凝固了。

葉佳柔的手僵在半空，掌心火辣辣地疼。陸華霆緩緩轉過頭，左臉頰浮起清晰的指印，夕陽的光落在他眼底，深不見底的情緒翻涌著，有震驚，有錯愕，最終卻定格為一種近乎滾燙的復雜。

“柔柔……”他低喚出聲，聲音沙啞得像蒙了層沙，“你回來了。”

這聲“柔柔”像針，猝不及防刺進葉佳柔的心臟。她猛地后退，想抽回手，卻被他反手攥住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男人將她拽進懷里，滾燙的呼吸落在她發頂，帶著壓抑了三年的執念：“還好，你回來了。”

“放開我！”葉佳柔掙扎著，鼻尖縈繞著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氣，三年前的溫存與后來的決絕在腦海里交織，讓她幾乎窒息。

“壞叔叔！不許欺負我媽咪！”被忘在一旁的陸麟澤急了，踮起腳尖對著陸華霆的胳膊狠狠咬了下去。

“澤澤！”葉佳柔連忙推開陸華霆，轉身捂住兒子的嘴，眼底滿是慌亂。

陸華霆的胳膊上留下兩排小小的牙印，他卻像沒察覺似的，目光死死鎖在葉佳柔臉上，又緩緩移到被她護在身后的孩子身上。小家伙正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他，那眉眼，那倔強的小模樣，分明是他的翻版。

隨行的保鏢上前一步，沉聲攔住想往外走的母子：“葉小姐，總裁的話還沒問完。”

陸華霆的目光冷了下來，落在陸麟澤身上，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小孩，你幾歲？”

葉佳柔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冰涼地掐進掌心，聲音都在發顫：“你問這個干什么？我們跟你沒關系！”她下意識想扯開話題，目光躲閃著不敢看他，“凌菲呢？她沒跟你一起來？你快去陪她吧，別在這里耽誤我們吃飯。”

話一出口，才驚覺尾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酸意。當年在陸家老宅，看到凌菲挽著他的手臂笑靨如花時，也是這樣心口發澀。

陸華霆卻捕捉到了她的慌亂，眉峰蹙得更緊：“我問他幾歲。”

陸麟澤被媽咪剛才的厲聲嚇到，此刻小聲嘟囔：“我……我三歲了，下個月就滿四歲。”

三歲。

陸華霆的瞳孔驟然收縮，心臟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中。三年前，正是她不告而別的時間。他猛地看向葉佳柔，眼底翻涌著震驚、狂喜與難以置信，聲音都在微微發顫：“他……是我的孩子？”

葉佳柔臉色煞白，猛地將澤澤抱進懷里，轉身就想走：“不是！你別胡說！”

可手腕再次被攥住，這一次，陸華霆的力道帶著不容掙脫的堅定，眼底的冰寒早已融化，只剩下失而復得的滾燙：“葉佳柔，你騙了我三年。”

夕陽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機場的喧囂仿佛成了遙遠的背景音。葉佳柔望著他眼底洶涌的情緒，知道這三年刻意隱瞞的秘密，終究還是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