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年年歲歲花相似
- 青鸞計之野女為妃
- 今秋子
- 2590字
- 2018-04-26 15:19:51
——唔……
——從哪一步開始呢……?
——好痛……
——是從哪一步出錯的……?
在理智崩塌的瞬間,白芷的身子也如落花般飄搖委地。
雪白狐裘無力地滑至肩胛,只剩常衣裹著的肩膀暴露在寒冬的空氣里,陣陣涼意卻已無心感知。那股混亂的氣在體內破壞沖撞,下腹漸漸墜痛,甚至喉間泛起血腥味。
一聲嘆息從頂上飄下。
白芷茫然間感受到那雙攙扶的手臂,下意識地想避開可身體卻僵硬得無法動彈。
寬厚的青紫羽衣籠罩著自己,一股強勁有力的氣通過他手掌的接觸源源不斷地涌進來,裹挾著、引導著,讓那丹田的亂流漸漸融入到周天運行之中——
“貧道還是高估了——學會的再多,以十七歲的心性終究難以承受這些。”
耳畔的聲音低沉、溫柔,藏著幾分憐憫。
良久,身體的痛苦一點點消減,取而代之的竟是幾分充盈舒適——白芷勉強穩了穩心神,稍一內視,氣脈幾近通暢,卻又有哪處與先前有異,白芷向來不作內丹修行,只是會些基礎,一時間無法想通其中原理。
“究竟為何……”
“嗯?”他收了手,為她細細理好裘衣。
“我明明與你無怨無仇。
如秋水般通透的杏眸平靜地望向那人,一瓣明黃的臘梅花悠然撫過清秀眉間。
“貧道是為你好,”他似乎從頭到尾都不想解釋,卻又把千言萬語都寄托在嘴角那抹淡笑之中,“總有一日你會理解貧道的良苦用心,到那時貧道自會為你化解——”
“嘩——”
衣袂翻飛間,有熏香拂面。
他怔怔地看著身上的她,青紫羽衣沾染花泥稥塵,卻見一方素白面紗軟軟垂下,委婉滑過她的鼻尖、她的櫻唇,最終在他起伏的胸口停駐。
“好好記住我的臉——等到我登頂的那一日,再想想今日說的一番胡話有多滑稽!”
那雙深邃而動人的眸子蘊藏了危險高傲的美麗,她高高翹起的唇角里,是蔑視嗎?還是憤怒呢?男子薄唇微啟,卻是欲言又止,漸漸地,胸口的起伏也平緩下來。
“會的。”他輕聲說道,垂眸別過臉去。
“過了今日,貧道也該云游修行去了——”
繡鞋邁過月門,白芷聞言回首冷冷一顧,那個男子已然起身立在樹下,青紫羽衣雖說凌亂,倒也平添了幾分不拘出塵。
“來日方長。”
他只是溫和一笑,卻堪比臘梅燦爛。
……
宮里來信了。
秦安陽斜倚在貴妃榻上,窗外紛紛白雪,屋內香煙裊裊,溫暖如春。素手漫卷一本詞話,只默默讀著,明明是臘月二十九,整個人卻毫無小除夕的喜意。
“奇怪,才過了一夜,主子怎么愈發細膩白皙了?”
大概不安于沉悶的氣氛,青蕪嬉笑著起了個話頭,明月一雙巧手剪著大紅窗花,嘴上稍稍應和了一聲。聞言懶懶打了個哈欠,秦安陽倒是擱下了手中的詞話。
“昨日祈福,順道向道君求了個好模樣,今日竟就顯靈了——”說此話時,秦安陽斜斜地望向窗外,卻瞧見一株臘梅,霎時間皺了眉頭,“就是在觀里聞了半天臘梅氣味,頭一回覺得這么濃俗。”
青蕪順勢看去,也瞥見了那臘梅枝頭,笑道:“主子不喜歡就砍了唄——這臘梅也忒可惡了,惹了美人鎖眉,都不知該低頭謝罪呢!”
明月悄悄拍了拍青蕪的手,安陽突然輕笑起來,面上的紅潤比那之前靈動許多。正在此時,卻聽幾聲恭敬叩門,安陽喊了聲“進”,便見林嬤嬤推門進來。
“郡主安好。”林嬤嬤將手中的檀木食盒輕輕擱在桌上,便小步走至秦安陽跟前行了一個萬福,“太后娘娘聽了您的那番話,直夸您懂事識大體,這不,還賞賜了您宮里小除夕準備的御膳。”
秦安陽點點頭,心里了然。
小腹又漾起了微熱,白芷稍稍調整內息,便覺得身子又軟又輕盈——若是不知道個中的真實效用,白芷真會覺得吃了什么養生修氣的好東西。一想到此,眼神便黯淡了幾分,可不過一瞬又恢復如初。
“林嬤嬤,明月,今年除夕回去跟家人們好好聚聚吧。”
話音剛落,明月持著剪子的手驀地一頓,剛要開口卻見林嬤嬤搶先一步。
“郡主有心了。只是老身和明月皆奉了太后娘娘的懿旨侍奉郡主,豈有偷懶回家過年的道理呢?老身和明月謝過郡主好意了。”這林嬤嬤目光懇切,秦安陽心底冷哼一聲,卻依然伸手邀她到邊上坐下。明月聞言默不作聲,青蕪看在眼里,自是明白她的心意。
“那天我聽嬤嬤說家里長孫周歲,回來還特意帶了一盒蛋酥給我嘗嘗。”安陽郡主拉開小木柜的抽屜,取出一串金珠紅繩,“我雖在京城,可心里總惦記著遠在沁陽的幼弟,他才三歲呢……”
林嬤嬤愣了一下,一低頭卻見那金珠紅繩已躺在手心。
“嬤嬤過年回去,就幫我把這紅繩送給你那孫子,也算是稍稍緩解我的掛念之苦。”
“這……”手足無措地摩挲著閃閃發亮的金珠子,林嬤嬤局促地看了看秦安陽,又低頭盯著手心,“我家那孫子哪里配!代小世子給郡主解憂——這,實在折煞老身了。”
“嬤嬤就別客氣了。”
秦安陽又勸了一句,這林嬤嬤最終還是連聲道謝,收了這串金珠紅繩,也不提和明月一起留在秦府守著安陽郡主過年了。這回倒是青蕪輕輕拍了拍明月的手背,這兩個姑娘相視一笑,滿屋子都是輕快的氣息。
……
似乎只是一眨眼,大年三十就到了。
是日夕陽沉沉,按照大夏習俗,京兆尹在搭好的花臺上三擊大鼓,在這吉利的“咚咚咚”聲里,除夕游園會便正式開始了。
天闕街市上的游人仿佛比平日多了一倍,馬車徹底無法通行,就算是那些嬌滴滴的夫人小姐想要享一享這游園之樂,也得委屈下車轎,然后被侍女、家丁嚴嚴實實地護著,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緩步前行。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眼前驀地出現一只揮來揮去的大手,白芷一個激靈,胡亂踩上拂地的裙擺就向前倒去,卻被廉城穩穩地扶住腰肢。兩人陷在擁擠的人流里,進不得退不得,廉城只小心地護著懷里的人兒,免得她被游人沖撞。
“師兄……”
輕嗅著廉城衣服上好聞的熏香氣,白芷怔怔地開口喚了一聲,醞釀許久,剛要開口卻聽到不遠處“嘭”地一聲巨響——
“快看!放煙花咯!”
“哇!”
黯淡的天空中迅然升起焰火,隨即絢爛爆開,呈現牡丹花的美景,人群猛地爆發出贊嘆之聲,生生地沖擊著白芷的耳膜。
“師妹方才說什么!”在這沸反盈天的喧鬧之中廉城忍不住拔高了聲音,可白芷,卻只是仰頭默默望著他,那通透的眸子里映出漫天的煙火和廉城的模樣。
一雙素手驀地攀上廉城的雙頰,墨色髻間的銀花飛鸞步搖猛地一晃——
這猝不及防,卻,如此柔軟的吻。
廉城的瞳孔驀地一縮。熾熱,從兩人接觸的地方源源不斷地傳來,這感覺如此清晰,又仿佛整個喧鬧嘈雜的世界漸漸遠了,遠到只剩下一個空曠無垠的空間,卻只能容納他們兩人。
“城哥哥……”
她輕輕呢喃著,淡淡的甜味滴進唇間,顫抖地抬起眼簾,卻見是她的淚水——為什么哭呢?粗糙的指腹緊張地撫上她的眼角,可那如珍珠般的淚卻還是止不住。
為什么不推開……?
為什么……?
……
做不到。
……
周圍是繁忙擁擠的人流,只有他們兩人是靜止的。冬日的夜空開滿了絢爛的煙花,那生長的,是游人的笑聲,是世人的愛欲。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