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謙把手里的茶盞放回桌上，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白綾夜。她低伏著頭，把整個身體都貼在地上以表示對他的恭敬。他微微側了側身子，平視前方，說道，“辛卯星君請起。”

白綾夜起身后一直低垂著雙眼，盡量不去看慕謙。她恭敬地候在一旁，雖然十分不自在，但還是值得忍耐。一個月的平靜讓她明白，只要她還在天庭生活，與慕謙只會有越來越多的接觸。如果她還不能調整自己的心態，早晚都會狀況百出。

小仙童為白綾夜上了茶，但她依舊執著地站在原地，紫微帝君只好再次勸道，“星君還是落座吧，天尊方才已經賜了座，你也不必太過多禮。”

被紫微帝君如此勸說，白綾夜倒也有些為難，只好對著慕謙和紫微帝君再拜了拜，這才勉強落了座。喝了幾口清茶，白綾夜只好打量著正廳中的擺件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耳朵里卻依然聽得到慕謙和紫微帝君談話的內容。

“我想請帝君下凡一趟，替我們去凡間查探一番是否有混沌作怪。”

紫微帝君一愣，問道，“難道上次地尊從南海帶回的混沌不是造成血珊瑚有妖邪之氣的根源么？”

“它的確是南海混沌黑影的根源，可是我們并不知道在別的地方到底有沒有其他的混沌黑影。雖然當年我們三人合力將混沌封印，可是已經過去了萬年，封印松動也未可知。所以為了蒼生，我希望帝君可以替我們走上一遭。”

“既是為了蒼生，那便是我當盡之責。我明日便去凡間走上一遭，約莫七天之內就能回來復命。”

慕謙欣慰地點點頭，便繼續端起自己的茶盞。紫微帝君知道慕謙再無事吩咐，便轉過身去同白綾夜說話。

“剛才門口的童子送來星君的拜帖，本君著實有些驚奇，不知道星君此來是為何事？”

白綾夜起身從袖袋里摸出紫玉小盒，兩手交疊恭敬地遞送到紫微帝君的面前，說道，“小仙的修為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盒中的玉延仙丹還余有幾粒。這等仙藥太過珍貴，當初既然承了帝君的好意，如今也是該歸還的。”

紫微帝君頗有些驚喜地看著白綾夜，接過紫玉小盒，說道，“我從未想過你會將余下的玉延仙丹還給我，辛卯星君你可知道這仙藥究竟有多珍貴么？”

“正因為珍貴，小仙才不敢輕易領受。”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慕謙清了清嗓子問道，“辛卯星君何時受了傷么？”

白綾夜剛抬頭看向慕謙，紫微帝君已經替她回道，“上次的血珊瑚事件里，唯一受傷的那位仙君就是辛卯星君。雖然損耗了大半的修為，好在地尊當時帶她去南海求得了玉樹靈芝，再加上我的玉延仙丹，辛卯星君如今已無大礙。”

那一抹悄無聲息的關切在慕謙的眼里一閃而過，他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說道，“下凡的事就勞煩帝君了，本尊先回慶洹宮了。”

紫微帝君和白綾夜一同送著慕謙出了正廳，之后兩人不過寒暄了兩句白綾夜也告了辭。才走出紫微帝君的洞府沒多遠，白綾夜就看到慕謙明黃色的衣擺在前方。如此境地，調頭逃竄怎么看都不像是上策。她只能硬著頭皮上前對著慕謙一拜，說道，“拜見天尊。”

她躬著背，雙手朝前一揖，微微低垂目光。抬眼只能看得到慕謙的衣擺越來越近，同時感受到他掃過來的目光停頓在她身上。

“不必多禮，辛卯星君起身吧。”

雖然免了禮，但白綾夜此刻一點也不想抬頭去看對方的那張臉，她只想盡快離開這里。可對面站著的慕謙在身份上已經完全壓制著她，就連說不的權利也沒有。她直起身子，緩緩抬起頭，目光最終停留在慕謙的胸前。

慕謙見她沒有完全的抬起頭，猜得到她心中所想，便沒有為難她，只說道，“方才聽紫微帝君說起，你因為血珊瑚受了重傷，損耗了不少修為。如今可是大好了？”

“已經大好了，還要多謝地尊和紫微帝君求來的仙藥。”

“那血珊瑚身帶妖邪之氣，只怕你身上也沾染到了不少，且讓我替你把脈看看如何。”

慕謙說完已經上前一步去抓她的手腕，白綾夜見他突然靠近，幾乎是下意識地向后退出幾步。可到底還是遲了些許，被慕謙扣住了手腕拉向他身前。慕謙拉起她的胳膊支在兩人之間，強迫她仰頭看向自己。

這是在他知道白綾夜的身份后第一次認認真真的打量她的模樣，過去以姚煦的身份在凡間，他所朝夕相對的那個白綾夜一直頂著姚瑤的容貌。在被拆穿身份后，他也沒能好好的將她看上一眼。如今她近在眼前，她的眉眼神態，她的唇角酒窩都看的清清楚楚。但他卻真切的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只是隔著她的半條手臂，她的眼神里帶著拒絕的疏離。

白綾夜試圖從他的手里掙脫，卻被他緊緊地扣住手腕動彈不得。如果說慕謙已經忘記了白綾夜當初是因為他的緣故才身受重傷，但這份恨意和痛苦卻永遠的埋在她的心里。連帶著當初對姚煦的愛意，被她一起壓在最心底，混雜成世間最復雜的情緒。

慕謙左手扣著她的手腕，將她的手臂微微壓低，右手搭上她的脈搏細細診看。他低著頭的樣子又恢復了曾經的溫柔，弱化了天皇身份下的威嚴和強勢，白綾夜也略微放松起來。

如此親密的距離，難免令她懷念起過去的一些事情。她神思尚在游離，慕謙已經松開了她的手腕。

“一切都好，損耗的修為已經補齊了大半，再用些補藥也就算徹底康復了。”

白綾夜一時也恢復了清醒，對著他拜道，“多謝天尊。”

慕謙微微一愣，忙掩飾尷尬，說道，“慶洹宮還有不少補藥，我回去之后命人送去一些到奉宣宮。那些藥不如玉延仙丹珍貴，你若是剩下許多也不必還回慶洹宮了，就留在你身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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