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綾夜和桃安在房中擺了一桌子的酒菜，她倒也沒忘記和熒惑星君的約定，捏了個訣就讓清風將訊息傳到了熒惑星君的洞府，不多時熒惑星君拎著兩壇酒就到了門口。

她一開門見他手中提著酒壇，挑眉問道，“怎的自己帶了酒來？是嫌奉宣宮中的酒不夠滋味么？”

熒惑星君翻了一個白眼就往屋內走，邊走邊回道，“這里可是地尊的奉宣宮，我一個小小的星君怎么敢隨便妄議奉宣宮的事。不過是擔心你準備的酒水不夠，帶來的一份心意罷了。”

“倒是難得見你客氣的樣子。”

“你馬上就不是辛卯星君了，是該對你客氣一些的。”

白綾夜合上門聽他這么說，連忙追上去問道，“你說什么？”

熒惑星君和桃安互相行了平禮后坐在桌邊，將手中的酒壇放在桌上，轉過身看著她回道，“你還不知道么？人尊向天尊提請，說你在凡間護佑璋卿上仙有功，穩固人界秩序，要升你的品階做辛卯仙君，不日就要在慶洹宮受封了。”

這件事白綾夜雖然已經從淑灃那里得知，卻不想消息竟傳的如此之快就連熒惑星君都知道了，看來她這個辛卯仙君的品階是逃不掉的，想要下凡繼續去做落地星君也不過是奢望而已。她見桃安聽到這個消息面上沒有絲毫的驚訝，便問道，“姐姐也一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了么？”

桃安頷首道，“今日在正殿聽地尊提起過，我以為你已經知道的便沒有多說。”

熒惑星君見白綾夜愁容滿面，不解地問道，“尋常的星君升了品階都是開心的，怎的你一臉憂愁像是不愿做這位辛卯仙君一樣，是否有什么難言之隱？”

她的難言之隱自然是說不得與旁人知道，只好裝傻充愣地笑了過去，一邊張羅著吃喝一邊將這件事暫且壓在心底。酒足飯飽后熒惑星君便先行離去，白綾夜和桃安坐在廊下賞著星光，手里還不忘提著酒壺。

“姐姐見過月攬星君么？”

桃安搖搖頭，問道，“這月攬星君是何人？”

“她曾是妖界的一只赤狐精，因為傾慕地尊就被地尊打發到了我凡間的洞府修行。我被天火灼傷眼睛時正是她經歷的第二道天劫，我原本以為她上天庭受封后一定會來奉宣宮探望地尊的，畢竟那個時候的她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要再見地尊一面。”

桃安聽后思索了半刻，說道，“你這樣一說，或許她應該是來過奉宣宮的，只是我不曉得她的名字，她可是愛穿著一身楓紅色的衣衫？”

白綾夜頷首道，“是喜歡穿楓紅色的衣衫，她當真來過奉宣宮？”

“來是來過，只是她并沒有如愿見到地尊的面。每次她來都被天將們攔在宮門外，即使她央求著我們去替她通傳，地尊也是不見。如此來了幾次之后就沒有見過她再來了。”

“地尊果然沒有留給她一絲的希望。”白綾夜說完一嘆，將壺中的最后一口酒飲下，心中悶悶地透著苦澀。她站起身看了看遠方，說道，“姐姐先回去休息吧，我想趁著空閑去一趟凡間的洞府。”

“記得早去早回。”

白綾夜騰了云頭就下了天庭，落在凡間才發現正是盛夏，想來她洞府門口的那株槐樹應該已經郁郁蔥蔥開了不少的花，此刻正是賞花的好時候。云頭落在洞府的大門外，人世間幾十年的時光流轉，過去不過小小的一株槐樹此刻已經長得粗壯不少，由她一人環抱怕是也抱不下。她仰頭望著墜在樹間的點點雪白，清風里帶來的淡雅幽香沁人心脾，令人流連忘返。她像是卸下了一身的包袱輕輕地倚靠在樹干上，手指拂過斑駁粗糙的樹干。這棵樹是慕謙臨走時為她種下的，借著這棵樹將他二人聯系在一起，這份剪不斷理還亂的緣分著實讓人頭痛的厲害。

她正出神地想著，洞府的大門不知何時打開了，曲逢星一眼就認出了她，歡欣地走上前，拜道，“辛卯星君總算是回來了。”

白綾夜扶起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凡間百年不曾見過，逢星你還是老樣子。小月和月攬星君呢？”

“小月和月攬星君都在洞府中，辛卯星君進來說話吧。”

白綾夜見洞府中的一切似乎都保留著她生活在這里時的樣子，邊走邊問道，“月攬星君住在這里可還習慣么？我見這里沒什么變化，她卻也沒叫你們折騰一番么？”

“辛卯星君不知，月攬星君自從飛升之后回到凡間，整個人的性情都有些變了，整日都把自己鎖在房間里，喜靜的很，我和小月很多時候都不敢去打擾她。”

“怎么會這樣？”

“我們不過是洞府中的小妖自然是不清楚這些緣由的，等下還是辛卯星君親自去問吧。”

白綾夜猜想北堂心月應該是為了修桀的事所以情緒低落，可是按照她的性情怎么都不應該將自己鎖在房里。她跟在曲逢星的身后見她叩響了北堂心月的房門，許久都沒有人回應。白綾夜示意她退后，自己貼近門框叩響了門。

“北堂心月，是我回來了，你能開門讓我見你一面么？”她說完將耳朵貼在門上，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里面傳出一些細碎的聲響。

“是小夜……回來了么？”

“是我回來了，你能先把門打開么？”

就在白綾夜的耐心全要耗盡準備強行破門時，北堂心月悠悠地拉開了門，她穿著一身楓紅色的衣衫長裙襯得她臉色蒼白可怖，裙擺褶皺遍布，袖口還有幾處不知沾著什么污漬透著暗暗的黑色。她的頭發散亂著，有幾根發釵松松垮垮地簪在她的發間，似掉非掉。她看到白綾夜時身形晃了一晃像是要跌倒，又極快地穩住了步伐，發間最松的發釵應聲落了地。

她咧了咧嘴角，說道，“竟然真的是你回來了。你是要做回這落地星君的位置么？你若想要我還給你就是。”

白綾夜蹙著眉，問道，“你怎么變成這副樣子了？哪里還有一點星君的模樣？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北堂心月轉過身搖搖晃晃地就要坐在地上，忽然冷笑道，“你不知道我身上發生了什么事么？我想要的一切都得不到了，就連這個星君的位置都快要還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