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二龍抬頭，細細密密的春雨下了足足半月有余，坐在著大殿之上，殿外吹來的細細的風居然讓人有骨寒之意，終于，也是老了。年少時期，這樣的時日早早的減了棉褂棉褲穿上著紗裙四處招搖了，哪里還會覺得冷。

“太后娘娘，這是戶部李大人的千金，李芳怡，年芳14，太后娘娘...”聽得小祿子喚我，我也抬眼看了看他，兩鬢斑白，他也不再是“小祿子”而是周公公了，在他示意下，我看了看殿下跪拜著的女子。那樣年輕那樣的充滿希望，當年，我也是這樣吧？我是及不上她的吧。

細細打量那女子，素色的云錦，淡淡的脂粉，并不繁復的珠釵，抬起頭看著我，眼睛里沒有絲毫的退縮。

“果然是生得落落大方.”

“謝太后夸獎。”

“可曾讀過書？”

“民女年少時父母曾請過先生教過些女兒經，也略懂書畫...”她答得不卑不亢。

“父母也是教的好，果真是大家閨秀的樣子。”

“其實民女也曾聽聞民間對娘娘的傳聞，娘娘為天朝操勞，執掌后宮，是國之表率，民之福祉，民女心早對娘娘萬分欽佩！今日一睹卻不似想象，更加年輕。”她的目光中別無造作，想必也是肺腑之言。

看著她，突然的心中居然生出了些煩悶之感。是啊，她生出名門，她是名將之后，她備受推舉，她的目光是那樣極致的驕傲，她或是為了這座皇城而來，她或許以為她會得到一切，她或許對她的未來是充滿了各種各樣美好的異想，她想要的寫在了她的臉上，她青春年少就離開家人選秀，為了那至高無上的后座，愿意嫁個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

不自覺得將眼前的少女與當年的自己做了一番對比，我們終究是不一樣。可是她呢？他她要是知道了我的故事，她還會站在我的面前么？還會說著憧憬我么？還會在她眼眸中找到閃光的希翼么？

民間傳聞？關于我，到底是什么樣子？權傾天下，垂簾聽政，執掌后宮，榮寵一身？是這個樣子么？

我不過是一個沒了愛人，沒了孩子，沒了家國，沒了朋友，沒了敵人，沒了一切，只坐擁這一個空空蕩蕩的宮殿的孤家寡人，有什么好羨慕，有什么好憧憬的？這只是世人對于苦痛生活的臆想，他們覺得，她們是苦痛的，而在他們之上的人一定是幸福的，所以他們才能不斷的迫使自己向上，迫使自己逃離困苦。而我們這樣高高在上的人也必須制造出我們很幸福的假象，讓他們，不對世界失望，這是我們的職責，我無權去戳破這群年輕的人的夢想，

等她們坐在了我的位子上，他們也必定能有自己的故事，能享受著刺骨的寒風。

“此次選秀都是翩翩俏佳人，個個國色天香。但畢竟是陛下人生中的初次選秀，李家芳怡姿色才智都是上品，就先冊封為李美人，留在蓉儀殿，其他佳人名冊呈給陛下由陛下示意再交與禮部安排，小祿子，本宮有些累了，扶本宮回宮，你們也都退了吧！”

“恭送太后娘娘...”聽著殿下這些年輕的聲音，我心下不覺一松，現在開始，是她們的故事了，紅墻之內，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