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璋卿登基稱帝后立刻將葉綾封為中宮皇后，皇后膝下無兒無女百官雖有異議到底還是念及葉家的顏面無人敢直言，不過為皇帝選秀充盈后宮倒是新皇登基后必須要做的事。朝中權貴家中的名門淑女一個個將畫像送進了宮等待柳璋卿候選，可那些畫像不過是被他放在御書房的一角落滿灰塵罷了。

五年過去，又十年過去。白綾夜總覺得時間過的飛快，已經稱帝十五年的柳璋卿后宮之中一直都只有她一個人。朝中的流言紛紛，都說柳家的江山社稷即將斷送在柳璋卿的手中，就連葉家也三番五次地想要將旁支的庶女送進宮來，都被柳璋卿一次次回絕。白綾夜不是不知道他所承受的壓力，但在她的心里竟為了他的癡情竊喜不已。

已經同他相處了三十五年，掰著手指頭也知道余下的時間并不多了，她能以葉綾的身份陪在柳璋卿的身邊至多還有二十五年。

正這么想著，門外的宮人已經快步走了進來，恭敬地拜道，“皇后娘娘，皇上此刻已經到宮門口了。”

白綾夜整理好自己的思緒隨著宮人一同到宮門口迎駕，遠遠的她就看到被宮人隨從們前呼后擁的柳璋卿臉上露出的疲態，他披著一件明黃色的披風，在秋風蕭瑟里顯得身形如此單薄。他見白綾夜只穿著單衣站在宮門口，立刻加快了腳步走近她將身上的披風套在她的身上，抓著她的手護在自己的掌心里。

“秋夜寒涼，你怎么穿的如此單薄就在宮門外等我？一定是身邊的人伺候的不夠上心，這就拖出去受刑。”

她連忙握緊他的手，搖頭道，“是我自己忘了添衣就來宮門口等你，不能怪罪他們。臣妾望皇上開恩能夠饒他們這一回。”

“既然皇后都親自求情了，那我就饒他們這一回。外面風大，我們進去再說話。”

進了內殿只留了兩個貼身的宮人伺候他們用膳，白綾夜替柳璋卿摘下冕冠，余光里掃到他的鬢角竟已經生出幾縷白發，她的動作一滯，隨后又立刻換做若無其事的樣子。原來凡人蒼老竟是如此迅速，在年年歲歲的時間長河里不知不覺就讓正值壯年的人生出老態。

用膳后，柳璋卿有些疲倦地躺在榻上枕著白綾夜的腿，她正為他輕按著頭頂的穴位。不一會兒他抓住她的手示意她停下，他坐起身來擁著她。

“綾兒，十多年過去為何我覺得你總是不曾老去，好像還是十幾歲的模樣，永遠那么年輕。”

白綾夜心虛地笑了笑，這些年她已經刻意用法術改變自己的容貌就是害怕被人識破，沒想到還是被柳璋卿看出了些許破綻。“陛下在說什么傻話，人怎么可能不老呢？只是你日日都對著我，看不出來我老了罷了。”

柳璋卿也自嘲地笑道，“是我多思了。不過我今天有一件要緊的事要同你說。你我膝下一直沒有子嗣，柳家的江山不能斷送在我的手上。所以今日我讓他們從宗室之中挑了兩三個機靈懂事的孩童，連同他們的母親一起接到宮中。明日我就帶你去看看，你看中了哪一個我們就將他過繼到我們膝下，以后這江山社稷就要交付在他的肩上。”

她有些驚訝地掙出柳璋卿的懷抱，問道，“如此一來，這天下還算是柳家的天下么？”

“如何不算，他們是宗親，生來就是姓柳的，只是沒有福分生在皇宮中罷了。能選出品性溫良的太子，也算是我為天下人做的一件好事吧。綾兒，我知道你跟朝中的大臣們一樣希望我納妃另娶，生下有自己血脈的孩子。可是我并不在乎這些，那些官家女子于我而言比不上你的萬分之一，我此生只想與你白首伉儷，余愿足矣。”

白綾夜望著他，明明長著一張冷若冰霜的臉，可說出來的話竟是如此的暖懷。她實在是羨慕葉綾，能在短暫的生命中遇到柳璋卿這位生死不棄的伴侶，偏偏又被她撿了這個大便宜。她重新靠近他的懷里，吸納著他身上熟悉的令人沉迷的味道。還有二十多年的時間她就要跟這一段凡塵告別，心中竟惶惶地焦慮起來。

第二日柳璋卿帶著她去見了從宗室之中選出來的幾個孩子，不過都是四五歲的孩童，因為生在宗室穿著倒也雍容。原本柳璋卿是想將幾個孩子都留在宮里，但害怕日后會有爭褚的風波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只選一個孩子作為儲君。

白綾夜幾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孩子身上的真龍之態，區別于其余幾個孩子的怯懦，他穿著一身玄黑衣冠落落大方地站在母親身旁。見到她靠近，孩子和母親一同向她問安。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臉，問道，“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退后一步，對著她拜道，“回皇后娘娘，我叫柳淮，年初剛滿五歲。”

如此得體的應答就連柳璋卿都被他吸引了過來，問道，“你是誰家的孩子？”

“回皇上，我是東陽郡王柳平溪的嫡長子。”

白綾夜再看柳淮的母親，站在一旁時端莊大方，臉上沒有任何波瀾，如此女子教導出來的孩子倒是比一般人強上不少。她示意柳璋卿自己想要選定這個孩子，兩個人走到一旁去，她又小聲地問道，“陛下將柳淮接進宮來，那他母親怎么辦？如此年歲的孩子若是離了母親實在是有些可憐，不如將他母親一起留在宮中，倒也圓了他們的母子之情。”

“我明白綾兒的意思，既然選定了這個孩子，就留他母親一直在宮中照顧直到他成年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