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招了招手，一個小廝端著一個堆請柬放在桌子上，我有些疑惑的拿起一本打開，發現是大婚所用的請帖。

“這……”

“我連請柬都寫好了。”不知幾時他握住了我的雙手，他直直的看著我，眼里仿佛裝滿整個星海:“所以阿葵，你愿意……做我的妻嗎？”

我恍過神來忙忙把手掙脫，也看到他的面色微微凝固了片刻。

“阿葵？你不愿意？”我有些慌亂:“我，我需先問過我徐師伯。”

徐信來了后自然是不出意料的否決了，順帶把我強拉上了馬車，就準備離開。

被顧衍之攔住了。

“顧公子，我想我那時說的很清楚，你是如何回答我的我也記得很清楚，你莫不是要言而無信？”

顧衍之聽了這話便有些動搖，好似沒有攔住我的理由，當我以為我會被徐信帶走時他抬頭了。

他堅定不移的開口:“我喜歡她，也會娶她為妻，你不能強行帶走她。”

顧府外有一顆楓樹，在屬于它的時節里艷烈似火，偶有落葉掉落地面，似是在給這斑駁的青石披上赤色外衣，而樹下他們兩人卻爭執不休，我和徐信的貼身小廝清霜站在馬車旁，不知如何去勸解。

“喜歡？”徐信伸手摘下一片楓葉，走上前兩步對著顧衍之冷嘲熱諷:“一個替身，配談什么喜歡？”

“你說什么！”

一看氛圍不對我忙掙開清霜跑過去，怒氣沖沖的推開徐信吼道:“徐師伯你在說什么！”

“阿葵。”他穩住身形后轉身看我，眼里的決絕與笑意讓人覺得害怕:“玩夠了嗎？就算你再怎么想念玄笙，也總不能真的嫁給一個替身吧？”

“我不是！”我承然經常把他當成師父，那是因為我堅信顧衍之就是我的師父，我從沒想過把他當做一個替身。

“徐師伯，我沒有把他看成別人，我只是……不再相信你。”

“你太胡鬧了！”徐信慍怒:“你難道……”

徐信氣結，指著顧衍之半晌才開出口來:“真要嫁給他？”

目光轉向顧衍之，他抬起目光與我對視，卻沒有開口；我走上前握住他的雙手給予他安心，看向徐信輕聲道:“是。”

“阿葵？”

“千葵！”徐信氣急敗壞，我也知道這一次定然是讓他氣極了。我來不及會想剛一瞬間發生了什么，只是覺得此刻我的臉在火辣辣的疼，顧衍之護我未曾來得及，捂著臉抬頭時，徐信紅了眼，氣極反笑:“好啊，我管不了你，就是不曉得玄笙曉得了還能不能閉上眼。”

也許是因這皮肉之痛，淚水從眼眶里跑了出來；徐信從未兇過我一句，而今天，他打了我。

想來，我真是讓他氣得狠了吧。

可是顧衍之就是白揚，他不信，我彼時亦不敢說；顧衍之絕不會信……，我若說了，那他只會覺得我將他當做替身看待；那種結果不是我想看到的。

“師伯……”

“別叫我師伯！”他神色有些恍惚，自嘲般笑道:“我早已經管不了你了，你還喚我師伯做什么？”

他看著我的眼睛半晌，含滿怒氣的眸中帶著些悲傷，我看得答不出話來。

他閉眼轉身，掀衣上了馬車，大聲道:“清霜，我們回去！”

馬蹄聲帶著轱轆聲在我耳邊響起，碾過青石紅楓，我追上去兩步，最終只能停下，看著馬車漸行漸遠漸無影。

心里響起來千萬個聲音在質問自己:千葵，你錯了嗎？

徐信不管我了，我真的沒有親人了，而轉身看著顧衍之，我在他身上找到了熟悉的氣息，熟悉的眼神，卻始終找不到，丟了四年的那一份安心。

“阿葵？”他上前扶著我，被輕輕推開:“我想一個人到處走走。”

見他要跟上來，我踏出步子:“別跟著我。”

至酈水城外的涼亭，坐到了天黑，一個黑影閃現，我驚魂未定時他卻單膝給我跪下:“千葵姑娘，天黑了，屬下送你回府吧。”

終究，他還是派了個暗衛跟著我。

侍女見我回府上前就要為我引路，我擺手:“顧衍之在書房嗎？帶我過去。”

侍女猶豫了一下，還是畢恭畢敬的引路。

剛至書房便聽到屋子里有聲響，有著女子的輕泣聲:“你怎么能這般對我？”

又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是啊姐夫，你和那個女的才認識幾天啊？你就要娶她？你和我姐姐可是定了親的。”

定親？我正疑惑之際，屋子里才響起顧衍之的聲音:“我已經退親了，你別再叫我姐夫。”

“可是衍之……”是那個女子的聲音:“定親之時早傳遍了整個酈水城，如今你讓我以后還能嫁給誰呢？”

“誰在外面！”男子多有警覺，發現了我的存在，我也不懼什么，推開門便走進去。

“可真是熱鬧啊。”我冷笑一聲，可當我看著那個女子的臉時，卻再開不了口。

同時她也愣在了原地，半晌說不出話來。

“安然？”

“千葵？”雙方都滿臉驚詫，我緩緩移向旁邊的男子，不正是當初回樓尢時遇見過的安彥么？

那么……當年與安然定親之人，我那時未曾讓徐信揭開車簾去看的人，一直都是顧衍之……

看著安然驚慌泛白的臉色，再看向顧衍之，若說我當初是堅持，那此刻我便是確認；眼前人就是我的師父。

他就是白玄笙。

“顧衍之……”我緩緩朝他而去，咧開嘴笑道:“你還娶我嗎？”

他朝安然看了看，又收回目光笑著說:“當然，我會娶你；做我的妻子。”

安然看著我大半天沒移開眼睛，待回過神來卻是看到我依偎在顧衍之懷中，似是隱忍半天才開口，卻是對著我說的:“為什么……又是你……”

“因為……從始至終，我和他心里都只有彼此；而你從不曾存在過。”

顧衍之愣了，似是沒想到我會這般開口，半晌看著我笑出聲:“對，我只在意你，喜歡你。”

“衍之，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嗎？你就喜歡她？”聞言我感到他愣了愣，可是他卻轉身說:“她是誰不重要，我們兩情相悅，這就夠了。”

“什么兩情相悅？你知道她……”

“夠了！”安然的話沒來得及說完就被顧衍之厲聲打斷:“安然，我們既然早已解了婚約，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更輪不到你來說她什么。”

“你說什么？”安然被傷了心，眼神顯得十分空洞:“顧衍之，你一意孤行不怕后悔嗎？”

他拂袖轉身不再看她一眼，而是將我拉進懷中:“與你無關。”

“姐，姐，我們走吧！”安彥將安然拉著離開，出門前不忘狠狠剜了我一眼:“無恥！”

看著失魂落魄的安然被安彥帶著離開；我才從顧衍之懷中掙脫，抬頭看著這張臉，卻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說……”他眼里蕩漾著笑意:“我們心里是彼此，你心里有我？”

我點了點頭，又抬起頭，猝不防的吻了他一下:“安心嗎？”

他沒說話，只是直直的看著我，隱約我從他眼里看出些什么，正打算跑路，就被他推在墻角不能動彈，他是那樣的霸道，卻也讓我感受到他的溫情。

一個吻落在耳垂時，我才如夢初醒，一把推了他一下，我覺得我整張臉像是著火一般發燙，支支吾吾半天:“我，我得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