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雅文的電話,樂樂心急如焚,自己身在上海,遠水解不了近渴。她把雅文身邊的男人細細篩了一遍,想看看究竟誰可以幫忙,這才發現雅文平日里身邊圍繞的狂蜂浪蝶雖多,但到關鍵時候卻完全找不到可以幫忙的人,她左思右想,幾經躊躇,最后打通了八寶飯的電話。
“那個王八蛋那么缺德,這么對待我們雅文小姐?!卑藢氾埓蟾耪诖蚵閷ⅲ牁窐钒咽虑楹唵我徽f,立馬就推翻了麻將牌,他的一口廣東普通話本來就難懂,現在混在電話那邊一堆雜亂無章的人聲和麻將聲里,樂樂得豎尖了耳朵才能聽個大概:“你把雅文小姐地址發給我,我現在就出發去高鐵站。”
雅文住的所謂酒店是貴陽城鄉結合部一個根本稱不上星級的小旅館,背靠著山,前面有個臟兮兮的飄滿了各種塑料袋和動物尸體的臭水塘,散發著令人作嘔的神奇氣息。八寶飯趕到的時候是晚上十一點多,酒店卷簾門已經放下了一半,坐在柜臺里的中年女人正在迷迷糊糊地打盹,被八寶飯推卷簾門的聲音吵醒了,聽說他要找的是肖雅文,女人馬上表示謝天謝地:“哎呦,你們可算是來人了,這女人到我店里三天,門也沒出,房錢也沒付,敲門也不開,也不知道在里面是死是活,我又不敢硬闖進去,正想著要不要報警呢。”她把八寶飯帶到雅文房門前,把鑰匙遞給他:“喏,就是這一間,你自己進去看,要是有事你直接打電話叫救護車,我膽子小,就不陪你進去了?!?
八寶飯打開房門,一股臭烘烘的氣味撲面而來,屋里漆黑一片,八寶飯心里暗暗打鼓。等他急不可耐地在墻上摸了半天好容易打開燈,才發現這屋子根本沒有窗,房間里空蕩蕩的,只有一張簡陋的單人床,他的女神肖雅文此刻正合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雅文小姐,你沒事吧,你不要嚇我呀?!卑藢氾埍谎盼囊粍硬粍拥臉幼訃樀貌惠p,又害怕又心疼,一個餓虎撲食沖了上去:“你要真有個乜嘢事,我怎么辦喔!”
“八寶飯,怎么是你,樂樂呢?”八寶飯敲鑼打鼓哭喊了半天,雅文這才迷迷糊糊醒過來啞著嗓子懵懵地問,她的眼睛被眼屎糊住了,一時間沒辦法完全睜開,半睜半閉地直翻白眼。
“八戒的眼里有個西施,西施的眼里全是眼屎?!边@話說得一點都不錯。但即便是這樣的肖雅文,在八寶飯眼里也是別樣的風情,眼看著西施把自己作踐成這個樣子,八寶飯就是再容忍也有些受不了了,他覺得自己心里微微一抽喉嚨也微微一緊,這一抽一緊不知怎么的就讓八寶飯恨透了自己。奶奶的,在這個叫肖雅文的女人面前,他何八保怎么就那么賤呢,你把她當個女神,心心念念地供著哄著,捧在手里怕摔著,含在嘴里怕化了,她卻連理都不理,可網絡里那個不知是三條腿還是四個耳朵的混賬王八蛋憑幾句花言巧語就把她給騙得團團轉,花錢不說,還讓她傷心得跑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來糟蹋自己。
“你起來,我帶你換個地方?!卑藢氾埍镏鴼鈵炛ひ?,他說不清自己為什么就生了這么大的氣,生雅文的氣,更生自己的氣,氣得簡直想跟自己狠狠打一架,一巴掌把自己呼到墻上貼著,摳都摳不下來。。
他在樓下結清了房錢,開著紅色smart帶著雅文來到GY市中心最好的酒店開了個房間,雅文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等她神清氣爽地從浴室出來,幾樣熱騰騰的外賣已經擺上了桌,仔細一看,好家伙,從雞湯到腸旺面烤面筋,全都是她喜歡的菜。
“八寶飯,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樂樂告訴你的吧?”喝完了一碗熱騰騰的雞湯,肖雅文覺得自己又重新活了回來,她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這才懶洋洋地問。
八寶飯沒有回答雅文的問題,他正趴在床上拿著筆在紙上不停地畫著什么,雅文伸長了脖子想看個究竟,他卻遮遮掩掩地一轉身把個磨盤似的大屁股對準了雅文。等雅文毫不客氣地把一桌子美食吃了個七七八八,他才吭哧吭哧轉過身,氣呼呼把手里的紙遞給了雅文。
八寶飯畫的是一只小小的哈巴狗,萌噠噠地站在一只比自己還大的肥得流油的雞腿上,狗頭上卻還冒出一串泡泡,指向一個小小的黑乎乎的不明物體,雅文研究了半天,才發現那不明物體是一只又干又瘦,而且是被啃得只剩下了骨頭的雞爪子。
“你現在就是這只小狗?!卑藢氾堖€是氣哼哼的:“放著我這個大雞腿不要,偏要想著一根爛雞爪子?!?
雅文樂不可支,她哈哈笑著仰身倒在床上,又舉著畫認認真真看了半天,發現小狗的臉雖然是個狗臉,但五官卻是自己的,一樣的圓眼睛高鼻梁厚嘴唇,還吐著個小舌頭:“你的意思就是說我肖雅文是小狗,你是大雞腿,還說我狗眼看人低,八寶飯你究竟幾個意思???”雅文扔了畫,一腳丫踢在八寶飯肥屁股上:“你哪兒來的自信,把自己說得那么好,我見過自戀的,卻沒見過你這么自戀的!”
八寶飯一把抓住雅文的光腳丫,然后又觸電似的趕緊放手,雖然還是一樣生氣,但神情已經緩和了很多。
“八寶飯,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也知道你對我很好,可我就是沒辦法喜歡你,咱們做朋友也好,哥們也好,閨蜜也好,就是沒辦法做男女朋友,做夫妻?!毖盼目嗫谄判?,她一邊說一邊給自己又盛了一碗雞湯,剛送到嘴邊卻又停了下來,抬眼看著八寶飯遲遲疑疑地問:“我是不識好歹的小狗,你是大雞腿,那這雞湯……我還能喝不?。”
“你喝吧,喝吧,多喝點?!卑藢氾埧扌Σ坏玫乜粗ぱ盼?,心里一地雞毛,他心想這個叫肖雅文的女人真是賤啊,可她賤得聰明,賤得入木三分,可要真說起賤,自己不是比她更賤么,明明知道人家不把你當回事,可一接到電話還不是貓抓心地跑來,巴心巴肝地伺候人家,心甘情愿地接受人家的輕視,還被輕視得如沐春風。八寶飯忽然絕望地發現,如果把他和雅文的關系比作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他在此刻就已經丟盔棄甲任人宰割,因為這從來都是一場不公平的戰爭,還未開始就勝負已分,沒有其他任何原因,喜歡就是罪過。
“啊呀呀,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啊,我肖雅文在此鄭重發誓,以后再怎么失戀,也絕不沒事跑出來自己找罪受了?!毖盼暮裙饬擞忠煌腚u湯,心滿意足地往被子里鉆:“如違此誓,五雷轟頂,人神共棄!”
這話說完沒幾分鐘,就又出了幺蛾子,她把頭從被子里鉆出來,期期艾艾地對著一臉無奈的八寶飯裝可憐:“八寶飯,前幾天我可能著了涼,全身又酸又疼,腳軟得跟豆腐渣似的,得要從頭到腳按摩兩個小時才能好,不過這么晚了,按摩店也應該打烊了吧?”她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八寶飯,臉頰在雞湯的滋養下紅撲撲的嬌媚可愛,長長的頭發幾乎遮住了上半身,小腿羞答答地從被子里探出來,白嫩得像八寶飯最愛吃的雙皮奶,八寶飯的心又緊緊地往上抽了一抽,臉都紅透了。
更要命的是,該死的肖雅文居然把長發輕輕一撩,露出大半個白皙光滑的背,嬌滴滴地說:“天上沒去過,地上你最好了!八寶飯,你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幫我刮刮痧吧,我都疼了三天了,再不把寒氣刮出來的話,我可能就要翹辮子了?!边@話雖然說得嬌媚,但語氣卻十分正常,聽上去就好像八寶飯是她的保健醫生,幫她刮痧是順理成章,他們雙方本來就是簡單的醫患關系。
八寶飯忽然又大大地生起氣來,這個該死的女人,她明明知道自己對她的沖動和渴望,卻偏偏要用這平淡的語氣來羞辱自己,或許她就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讓自己明白自己對她是多么渺小的存在,即便自己對她再好,也只是一個無足重輕的毫無吸引力的男人,即使她和你赤裸相對也沒有任何心動之處!好你個肖雅文,一個來歷不明的爛仔都可以讓她心動不已痛苦不堪,而自己即便把心挖給她,她也只會嫌棄地避之唯恐不及!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頃刻之間,八寶飯猶如醍醐灌頂,整個心胸充滿了澄明的洪荒之力,就連一直盤旋在小腹下的滾滾熱浪也忽然消失無蹤,好吧,按就按,誰怕誰,你可以用你的漠然羞辱我,我也可以用我的漠然羞辱你。他恨恨地想。
這么想著的八寶飯已全然不再是平日里那個為雅文瘋狂的八寶飯,他忽然間變成了一個斗士,在為自己的尊嚴而戰,雅文成熟而豐腴的身體此刻已經變成了他必須攻克的堡壘,不但必須攻克,還要插上屬于自己的小紅旗,你不是不稀罕我嗎?不是棄我如敝履嗎?我也得讓你知道,面對你的身體我也可以毫不動心,也可以視若無睹。這么想著的八寶飯手下不知不覺便多了些專業和輕佻,他覺得自己需要用專業的手法來傳達他的冷靜和漠視,而那輕佻則專門用來傳達他何八保收放自如的熟練與挑逗。
雅文敏銳地接收到了八寶飯傳遞的信號,對他態度的忽然轉變有些莫名其妙,但這種變化卻陰差陽錯地令她感到舒適,八寶飯專業冷靜的手法讓她幾天以來緊繃的皮肉慢慢松弛,全身漸漸彌漫起一層薄薄的舒泰感,讓人昏昏欲睡,但那輕佻挑起的小小的刺激卻又像鼓點一樣讓她雖然無比舒泰卻偏偏不能入睡,她在八寶飯手下朦朦朧朧地興奮起來,欲罷不能,由興奮而瘋狂。
雅文從來不會也不屑掩飾自己的欲望,對她而言,男未婚女未嫁的肌膚之親就像吃飯喝水一樣光明正大,她悴不及防地轉過身子,裸露的胸腹在冷空氣的刺激下迅速地起了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她知道自己此刻很美,她閉著眼睛也能想象八寶飯此刻的震驚與興奮。你不是能裝么,裝啊,繼續裝啊,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裝到什么時候,她閉著眼睛幸災樂禍地想。
八寶飯的手驟然停在半空,不甘心投降卻又不忍心收回,他的呼吸越來越粗重慌亂,雅文輕而易舉地攬過他的脖子,感受他的熱烈和莽撞,就在八寶飯徹底淪陷之前,她淘氣而捉狹地湊近他耳邊吹氣若蘭地說:“今晚我是你的,不過親愛的,今晚我們只觸及身體,不觸及靈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