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對他剛剛顛倒黑白的操作耿耿于懷，并不是很想理他，但又咽不下這口氣，惡狠狠道：“不要以為你嘴巴能說，就能顛倒是非，那邊有監控，你打了我，我是不會和解的，你等著被拘！”

李健正義凜然地說完，卻見他笑了起來，像是在嘲諷，當即冷臉質問：“你笑什么？”

夜星光從口袋里掏出手，骨骼分明的手掌撐著椅子站起來，頎長的身子一轉。

李健略微豐滿地上半身，條件反射地往椅子里縮，仰頭警惕地看著他。

“你想干什么？”

眼見著他慢慢彎下腰，逼近自己。

唇紅臉白，輪廓線條柔和，是看起來毫無攻擊性的一張臉，就連目光都像透著淡淡的笑意。

可李健總覺得迎面而來的壓迫，整個人在這樣的壓迫下動彈不得，虛張聲勢警告：“我……我告訴你，這這里是警局，你不能亂來！”

“我可是守法好公民?！币剐枪膺@樣回答，目光戲謔，像是抓到老鼠，但并不急于把它吃掉的壞貓，非得用修剪的極其漂亮的貓爪壓著老鼠的尾巴，看著它為了活命使勁蹬腿跑的樣子，當然他不是壞貓，面前的人也不是老鼠，所以他只是伸手整了整他厚厚外套里面翻領的襯衫，語調緩緩：“你這不安分的手本就不太值10%，但我看你這小肥豬還挺可愛，還是好心成全了你，可你不該貪心的?！?

艸你媽的小肥豬，你才小肥豬。

你全家都是小肥豬！

李健臉漲得通紅，不知是因為氣的還是被罵的。

恰好這時，詢問室的門開了。

是王警官回來了。

看著兩人那曖昧的舉止，特別是其中一個還臉紅的不成樣子，一時間竟有種四顧茫然的感覺。

“你們干嘛！”

“他衣領沒整好。”夜星光直起腰，轉向王警官，無害一笑：“我幫他整整。”

這么帥的人沖你一笑，就是天大的氣也能消一半。

王警官自認是一個硬漢，是不會被這種笑迷惑的，可語氣不知為何到后面就平和下來：“這里是警局，注意點影響?！?

夜星光繼續拿那張帥氣乖巧的臉攻擊他：“好的。”

王警官盡量嚴肅公正：“你可以走了。”

“他為什么可以走！”李健表現的比夜星光還激動，整個人都站起來，手拍著詢問桌，目眥欲裂，像個潑婦：“你們是不是收他錢了？我要投訴你們！”

“囔什么囔，給我坐回去?！蓖蹙俸鹊馈?

去寶格大酒店調取監控的小李說監控沒了，這么巧的事情要說沒點貓膩，他是不信的。

監控沒了，但錄音里那明目張膽的威脅卻是真的。

雖然他也大致猜出什么個情況，但辦案抓人講究的是一個證據，不是靠猜測。

他如今沒證據，自然不能無故拘留人。

反倒是這個主張被打的，送了那么大一個證據給人家，也不怪人家現在要反告他誹謗。

快要錯過身時，王警官忍不住教育：“夜先生，作為公民還是應該遵紀守法?！?

夜星光真誠回答：“自然，我可是遵紀守法好公民?！?

夜星光出了詢問室，一眼就見蔣莫和王律師在靠近大廳門口的地方站著。

夜星光走過去，朝蔣莫問道：“你璨姐呢？”

蔣莫一畢業就進入了夜氏藥業，跟在林璀璨身邊已有兩年，從實習助理到現在的唯一助理。

他看得出來，璨姐對光哥沒什么感情，但光哥瞧著對璨姐倒是很……一往情深。

兩年里，問他最多的話就是：你璨姐呢？

他還是實習生那會兒，少不更事，回答了他之后，璨姐和他說過，不要將她的行蹤告訴他。

但他實在是太能纏人了，威逼、利誘，到最后總會撬開自己的嘴，或者哄騙間接得到自己要的答案。

璨姐大概也是知道，從來沒有怪罪過自己。

所以為了不浪費時間，蔣莫現在都是直接跳過威逼利誘哄騙那一步驟。

“她和天宏醫院的法人代表在談新一批醫療設施的事情?！?

臨近正午，灰蒙的天空微亮，在他的臉龐輪廓鍍上一層朦朧的白芒，一雙惑人的瑞風眼向下斂著，很是漫不經心。

“在哪？”

蔣莫：“雙子星塔，十二樓?！?

天宏的法人代表、黃先生很喜歡泰國菜，雙子星塔十二樓就是一家泰國菜館，背后的老板很闊綽，盤下整層樓，只開一家店，生意雖然不火爆，但深受云城的富人喜歡。

夜星光頷首，交代了句：“剩下的你們處理，我走了?！?

蔣莫訂的位置靠窗，能俯瞰云城市中心半數風景。

“林總?！彪S著男人的聲音落入耳膜，擱在餐桌上、素白纖細的手背上也覆上一只溫熱、微濕的大手。

林璀璨將目光從窗外收回，偏頭看回來，秀發一半扎了個丸子頭，一半披散在背后，臉蛋白皙，眸色清冷，唇色紅艷，有種既清純又嬌媚的矛盾感，很是勾人心弦。

遠看時只覺得漂亮，這湊近了看更為驚艷，黃先生不由心往神馳。

不等他多看一會兒，便感覺喉嚨被勒住，人不受控制地往座下椅子的背靠去。

林璀璨翕動的紅唇閉上，抬眸向上看。

“黃總和我老婆吃飯，怎么也不喊喊我？”

黃先生尋著聲音昂起頭，一張溫良英俊的臉龐映入眼簾。

干笑一聲：“呦，小夜總怎么也來了？”

“我坐這里，你不用管我?！币剐枪馄^和身旁的服務生說道，偏回頭和黃先生對視一眼，淺笑接下他的話：“我這不是尋找香味來的。”

收回橫在椅子上的手，繞過林璀璨，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迎著兩人投射過來的目光，絲毫不慌。

“我剛從警局回來，也沒吃飯，這剛好遇上，一塊吃不介意吧？”這話是對著黃先生說的。

坐都坐下了，難道還能說介意？

黃先生端著一臉笑意：“當然不介意，不過我們吃的差不多了，再點幾道吧，服務員……”

“不用。”夜星光出聲制止他，目光掃過林璀璨面前吃了一半的菠蘿炒飯，骨節分明的手伸出拿到自己面前，無視掉她警告的眼神，朝黃先生道：“也不是很餓，吃我老婆的就行了，你們聊你們的，不用管我。”

林璀璨壓著心底騰升的怒氣，看向黃先生：“黃總，新一批醫療設備我們剛剛也一起去看過了?！?

說著，素白的手伸進放在椅子上的紅色手提包，從里面拿出合同。

“價格還和上一批一樣，要是沒問題，你看這合同……”

“誒，合同不急?！秉S先生擺手，笑著打太極：“夜氏的產品，質量自然是一等一的好，這點我是不擔心的，但都說飯桌上不談生意，飯才吃的香，你看小夜總吃的多香，我們也別擾了他的興致，我看我們改約個時間再談合同事宜，你看如何？”

好話歹話都自己說完了。

林璀璨還能說什么，微笑地將合同往回收。

“既然……”

“喂，你小子怎么有空給我打電話？”女人嬌柔的聲音在桌上響起。

林璀璨抿起唇，太陽穴突突的跳，憑著多年的涵養素質，強行將快要燒到心口的怒火壓回去。

旁邊的黃先生在聽到手機里擴散出來的聲音時，表情也變了變。

“我這不是來雙子星塔的這家泰國菜館，還挺巧，看到了姐夫。”夜星光手拿著勺子，抬起頭，似笑非笑地望向對面的黃先生。

黃先生被他這一看，心底忍不住發毛，有種做如針氈的感覺。

女人嬌柔的聲音再次傳出來：“看到就看到了，他常去那家店，有什么稀奇的。”

“姐說的是，不過我看到姐夫……”夜星光瞧著對面男人臉色越來越不好，唇邊笑意漸濃。

他話說的緩慢，給人無限遐想空間，女人沉默一秒，再次傳出來的聲音明顯就冷了許多：“他是不是和別的女人去那吃飯了？！”

夜星光狀似不經意地掃了眼林璀璨收了一半的合同，望向黃先生，笑的人畜無害：“姐夫他……”

都明示到這份上了，黃先生也不是蠢笨的人，笑的有些勉強地拿過林璀璨手中的合同，取下西裝方巾袋里的鋼筆，翻開合同，在甲方那欄筆起筆落簽下自己的名字。

簽一份，推給林璀璨，埋頭簽第二份。

“他怎么了？”女人急聲道：“你要急死姐姐呦?！?

夜星光收回目光，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不是女的，是個男的，我也不太認識?！?

“男的你慢慢吞吞干嘛，怪讓人生氣的。”嘴上雖然這樣說，但語氣明顯變了，嬌嬌媚媚的。

合同簽完了。

“那就先這樣了，下次請姐吃飯賠不是。”夜星光聽著女人埋汰了自己一句，然后掛斷電話，喊住作勢要起身離開的黃先生：“姐夫。”

黃先生起身動作一頓，略帶疑惑看他。

夜星光好整以暇道：“都是自家人，以后別太為難弟妹呀?！?

雖然他說這話時神情柔和，面上帶笑，但生意人眼尖，那眼底分明一點笑意也沒有，話里的警告不言而喻。

可誰讓他自己的七寸被人拿捏住了呢？

“自然自然?！秉S先生好氣，好不甘，但面上仍陪笑地應承著：“合同簽完了，我也就不打擾你和林總了?！?

“黃總慢走啊。”夜星光禮貌送別，人一轉身，就把剛剛從菠蘿炒飯里挑出來放到一邊的菠蘿塊舀起來：“璨璨，飯不吃，再吃點你愛吃的菠蘿？”

這會兒沒有外人在，林璀璨也沒必要再壓著脾氣，忍著沒把面前的勺子拍開，但語氣是忍不了了，夾雜著三分譴責七分的怒氣：“有意思嗎？我談個生意，總是要跟著，你能不能不要總是出現在我面前？”

相比她的怒氣沖沖，夜星光倒是很平靜，放下那勺菠蘿，情話輸出：“只要看著你，就有意思?！?

林璀璨有點心梗，有種一拳打在棉花里的感覺，拿包就要起身離開。

手腕被拽住。

“夜星光！”顧著菜館里還有其他人，林璀璨只是壓著聲音喊。

“就這么討厭我嗎？”夜星光絲毫不懼，沒有松手，仰望著她：“好歹幫你解決了一個麻煩?！?

“幫我不也是幫你嗎？”林璀璨甩開他的手，神情冷漠：“別忘了，公司姓夜?！?

“這產業是代代傳承下來的，我也不好給它改姓，但如果你真的想，改一下也是無妨的，大不了我就挨一頓打，我皮糙肉厚，沒事的。”夜星光說的極為認真。

“不需要?！?

“你不近人情的樣子我也很喜歡?！?

林璀璨：“……”

十二樓有兩部電梯，菜館出來就有一個。

林璀璨徑直走過去，摁了下下樓鍵，電梯停在二十樓，數字慢慢變化著。

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扭頭：“你能不能不要跟著我？”

“我沒跟著你。”夜星光沖她眨了眨眼，解釋：“我也要下樓。”

不生氣，林璀璨。

電梯到樓開了，里面沒人。

林璀璨踩著高跟走了進去，摁了負一樓。

夜星光也跟著走進去，在她左后方的位置站定，肆無忌憚地盯著她看。

“璨璨。”

“別叫我璨璨！”

夜星光“噢”了聲：“老婆。”

林璀璨拎著手提包的手不自覺攥緊，深深地吐了口濁氣，還是沒辦法說服自己不跟他計較，側身，下巴稍稍抬起，仰看著他：“夜星光，你煩不煩，你到底想干嘛？”

夜星光脖頸微向下彎，垂下眼簾，反問她：“你不知道嗎？”

他表現的這么不明顯？

林璀璨冷若冰霜：“不知道?！?

夜星光直言不諱地表達愛意：“想你愛我?！?

“那你可以死心了。”從嫁給他的那一刻起，林璀璨就確信：“形如陌路是我們之間最好的結局。”

“?！?

電梯到地下停車場。

林璀璨轉身走出去，從手提包里拿出車鑰匙，朝自己的車走去。

剛打開車門，一只手擦著她的胳膊而過，將車門關了回去，一股清冽的沉木香霸道地鉆進鼻子里，一如他這個人。

林璀璨轉身，眉頭微蹙：“夜星光?！?

“我在。”

夜星光嗓音微啞地接話，收起了玩世不恭，乖巧的臉因著眼底的晦暗不明，有些冷然、危險，朝她逼近，像頭野狼，林璀璨下意識后退，他抬起另一只手，將她禁錮在兩臂之間。

他這副樣子，和記憶中迎著暖黃燈光，一步一步朝她逼近的樣子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