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永樂城郊，月夜

無數(shù)北國軍帳被風(fēng)吹得呼呼作響，幾隊兵士在駐軍大營外來回巡邏，他們手上的燈籠也被風(fēng)吹得亂晃不停。在一個大軍帳內(nèi)，四皇子正和一個白發(fā)齊肩的老人把酒對飲。

四皇子笑道：“老先生真是神機妙算，這永樂城果然得來不費吹灰之力！”

白發(fā)老人說道：“拿下永樂城只是攻略中原的第一步，趁中原群雄和西域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要趕緊催促八皇子繼續(xù)南進(jìn)。”

四皇子點點頭，說道：“老八正在城中捉拿中原武林人士，至少還要忙上一兩天。”

白發(fā)老人說道：“殿下要提醒八皇子，中原武林人士正在赤河龍灣聚集，隨時可能北上反攻。”

四皇子說道：“那幫烏合之眾不足為慮吧？”

白發(fā)老人搖了搖頭，說道：“中原幫派如果聯(lián)合起來，恐怕也不好對付。況且他們背后還有一個厲害的角色暗中支持！”

四皇子趕緊問道：“老先生說的是誰？”

白發(fā)老人看了四皇子一眼，“時至今日，我也不再瞞你。現(xiàn)在最需要提防的人就是我的師兄，戚志山！”

四皇子皺著眉頭說道：“戚志山？我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那殿下是否聽說過光復(fù)盟？”

“就是那個企圖讓中原復(fù)國的光復(fù)盟？”

白發(fā)老人點點頭，說道：“不錯。百年以前，中原政權(quán)被北國和西域合力所滅，中原皇室也被趕盡殺絕。從那以后，中原大亂就一直持續(xù)至今。可是讓中原復(fù)國的努力卻從未停止，這個光復(fù)盟就是由支持中原復(fù)國的人聯(lián)手組建。到了今天，他們的盟主之位就傳給了我的師兄戚志山。”

四皇子若有所思，“原來是這樣！”

白發(fā)老人繼續(xù)說道：“光復(fù)盟的行動十分隱蔽，據(jù)說他們的人已經(jīng)滲透到了北國和西域的達(dá)官顯貴之中。我甚至懷疑，三大天營之中就有他們的人！”

四皇子說道：“難怪那日老先生一定讓我除掉徐無功，竟是為此。”

白發(fā)老人點頭說道：“天火營三個‘無’字輩的成員之中有兩個叛逃，對徐無功不得不防。十年以前天火營編造出右心之血的謊言，誘騙北國出兵南地，慘敗而歸。十年后徐無功又挑起南地兩山內(nèi)斗，再次讓北國出兵南地，結(jié)果仍然是慘敗。最后南地不得不投靠西域，而西域和北國也因此劍拔弩張。若不是我們把注意力轉(zhuǎn)向中原，北國和西域恐怕已經(jīng)開戰(zhàn)，到時候得利的就是光復(fù)盟！”

四皇子點點頭，說道：“如此說來，徐無功真的有可能是叛徒！不過您既然說右心之血是個謊言，為什么還要捉拿那個叫平小虎的人？”

白發(fā)老人說道：“漫天花蟲奇毒無比，平小虎卻兩次中毒不死，他的身上一定有可以對付漫天花蟲的辦法，我們只有抓他回來才能弄清其中奧妙。再說他也可能跟光復(fù)盟有關(guān)系。”

“可惜上次讓平小虎跑了，目前我們還沒有查到他的下落。”

“漫天花蟲目前對我們的威脅不大，此事可緩。不過光復(fù)盟那邊就要小心提防。”

“我明白了。”四皇子想了一下，小心地問道：“老先生為什么要跟您的師兄作對？”

白發(fā)老人看著四皇子，反問道：“殿下之前又為何要跟八皇子作對？”

四皇子一時語塞，干笑了兩聲。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有人大喊“失火了”。四皇子正要出去查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帳頂也著起火來。外面的衛(wèi)兵趕緊沖進(jìn)來，拉著四皇子就往帳外跑。四皇子出來一看，原來附近的幾個營帳都已起火，火勢借著風(fēng)力迅速蔓延開來，整個軍營的人都在忙著救火，場面一片混亂。

四皇子呆立了一陣，突然看見一個大胡子兵士沖進(jìn)了自己的軍帳，他趕緊大喊：“對了，快把老先生救出來！”

等了一陣，眼看軍帳就要被燒毀，卻仍不見那個大胡子兵士出來。

四皇子指著身邊一個兵士急道：“你！快進(jìn)去看看！”

那個兵士趕緊冒著大火跑進(jìn)軍帳，不一會兒，他跑了出來，顫聲說道：“里面的老先生已經(jīng)死了！”

四皇子大驚失色，氣急敗壞地說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那個兵士趕緊沖了回去，背著一個人跑了出來。

四皇子定睛一看，老先生的頭顱竟已不見，斷頸處還在流血。四皇子強忍著不吐出來，過了一會兒才有氣無力地說道：“捉、捉拿刺客！”

……

平小虎全力向附近的樹林奔去，身后有一人一騎追了過來，馬蹄聲越來越近。“嗖”的一聲，一支鐵箭擦臉而過，平小虎趕緊從腰間取出一個小布袋，轉(zhuǎn)身向那騎馬之人擲去。黑暗中突然炸出一團(tuán)火焰，那馬兒驚得撩起前蹄，繼而狂奔而去。騎馬之人把持不住，被顛了下來。平小虎一個箭步?jīng)_了上去，將那人撲倒在地，用彎刀抵住那人的脖頸。

“沈秋，是你？”平小虎驚道。

“你是平小虎？”沈秋也吃了一驚。

遠(yuǎn)處又傳來一陣馬蹄聲，沈秋剛要呼救，嘴就被平小虎用手捂住，她還要掙扎，身體卻也被緊緊壓住，動彈不得。待追上來的幾個人騎馬走遠(yuǎn)，平小虎才放開沈秋，卻見她兩眼怒瞪著自己。

平小虎趕緊說道：“剛才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請沈秋姑娘勿怪。”

沈秋瞪了平小虎好久，才問道：“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平小虎摘掉臉上的假胡須，說道：“我是來找慕琪的。”

沈秋說道：“慕琪回去以后就得了一場大病，這次沒有跟西南軍一起來。”她往四周看了一下，說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吧。”

平小虎苦笑一下，“你不是要把我引到你的兩個姐姐那里去吧？”

沈秋又瞪了他一眼，“我要是想殺你，剛才早就一箭把你射死了！”走了幾步又說道：“她們還在永樂城里。”

直到二人遠(yuǎn)離了北國軍營，沈秋才回頭問道：“剛才闖進(jìn)四皇子軍帳的那人是不是你？”

平小虎點點頭。

沈秋看著平小虎身上的北國兵服，“你為什么要行刺四皇子？”

平小虎說道：“我沒有打算行刺四皇子，只是想趁亂劫持他的一個幕賓。”

“為什么？”

“是四皇子和這個幕賓合謀害死了我?guī)煵！?

沈秋驚道：“你怎么知道？”

平小虎說道：“我當(dāng)時在找慕琪，無意間經(jīng)過四皇子的營帳，聽到他們說起謀害我?guī)煵慕?jīng)過。我一心想要得知真相，就去其他營帳放火以引開衛(wèi)兵。可我回去的時候，四皇子的營帳也著了火，他本人也被護(hù)衛(wèi)救了出來。”

“那你為何又殺死了那個幕賓？”

平小虎搖搖頭，“我回去的時候，那個幕賓的頭已經(jīng)被人割了下來。”

沈秋驚道：“那人不是你殺的？難道刺客另有其人？”

平小虎嚴(yán)肅地點點頭，“這個刺客很可能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的行蹤，我卻沒看見他。”

沈秋輕聲說道：“你能活著逃出來算你命大。沒想到你為了慕琪竟然敢闖進(jìn)北國軍營。”

“我——她畢竟是我的師姐。”平小虎停頓一下，又問道：“北國為何突然出兵中原？”

沈秋說道：“我不知道，可能跟南地兩山歸附西域有關(guān)。”

平小虎驚道：“南地兩山要歸附西域？”

“你不知道？南地兩山合并以后，兩山夫人就決定歸附西域了。”

“兩山夫人是誰？”

沈秋看著平小虎，輕嘆一聲，“除了歐陽蘭還能是誰？”

“那她的夫君——”

“據(jù)說是以前越山派的掌門之子，一個叫洪云的人。”沈秋見平小虎驚得說不出話來，哼了一聲，“你是不是還在掛念歐陽蘭？”

平小虎輕嘆一聲，“上次在三江城沒來得及道別，想不到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兩山夫人。”

“想不到你掛念的人還挺多。”

平小虎只得苦笑一下，“和我打過交道的年輕姑娘不多，我都經(jīng)常想起。”

“你還想起過誰？”

“還想起過沈秋姑娘你。”

沈秋臉上一紅，問道：“為何想起我？”

平小虎笑道：“上次被沈秋姑娘姐妹幾個騙得好苦，要多回想幾次才能長記性。”

沈秋瞪了一眼平小虎，“我聽說你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沒想到最近的事情倒是記得一清二楚！”

平小虎又笑道：“我還經(jīng)常回想起在三江城背著沈秋姑娘突圍的情景，當(dāng)時的情形真是驚險極了。”

沈秋臉上又是一紅，“沒想到你是這樣輕薄無恥之人！這事以后不準(zhǔn)再提，否則我一箭射死你！”

平小虎又笑道：“我被三大天營追殺，本來就命不長久，倒不如命喪沈秋姑娘箭下。”

沈秋看著平小虎說道：“你為何對自己的性命都滿不在乎？”

平小虎苦笑一下，“不是不在乎，只是離開三大天營之后，我比以前看得開了。”

沈秋低聲說道：“有時候我真不知道是該同情你還是羨慕你。義父和沈冬走了以后，我也想了很多……”她突然臉色一沉，嚴(yán)肅地說道：“平小虎，下次見面我們就是敵人，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平小虎愣了一下，看著沈秋，默默地點點頭。

沈秋卻不看他，又輕聲說道：“三大天營已經(jīng)派人追拿你，你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了。”

“以后你浪跡天涯，不能再那么沖動魯莽。”

“好。”

“時候不早，我要回去了。”沈秋不看平小虎一眼，轉(zhuǎn)身就走。

平小虎欲言又止，只得點目送著她走遠(yuǎn)。眼見沈秋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平小虎深深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離開。沒走幾步，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大喊：“平小虎，能不能帶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