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赤河，龍灣

赤河自西向東奔流入海，把中原大地分為一南一北。龍灣位于赤河中段，因九曲而得名。龍灣南岸的一頂大帳外面站滿了江湖人士和看熱鬧的人，大帳里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尊石刻的人像，二十位中原幫派的首領圍著石像環坐，個個表情凝重。

一位首領說道：“我聽到的說法是，赤河龍灣有一塊隕鐵，得到的人就能成為武林盟主。”

另一位首領說道：“我聽到的也差不多，可是咱們打撈了半天，只撈出這尊石像，哪有什么隕鐵？”

又有一位首領說道：“哼！就算只是一尊石像，不還是讓咱們爭得頭破血流嗎？武林大會召開在即，這散布謠言的人真是居心叵測！”

“唉，我們也傷了不少兄弟。要是找到這散布謠言的人，老子非把他砍了不可！”

“對，得把這人的舌頭割下來喂狗！”

“還好白馬幫的白永勝白幫主及時勸住了咱們，要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一個清瘦干練的中年男子說道：“白某實在不愿看到各位為了區區一尊石像而爭斗流血，只是盡了一點綿薄之力，不足掛齒。”

一位面帶刀疤的首領說道：“這里雖然不是武林大會，但除了三江商會和長興鏢局，江湖上有頭有臉的大幫派都來了。嘿嘿，看來各位對這武林盟主之位都垂涎已久。”

另一位首領馬上說道：“你不也來了嗎？還有臉說我們？”

刀疤首領哼了一聲，“武林盟主有什么稀罕，我就是來看你們狗咬狗的！”

幾個人正要發作，一位首領趕緊說道：“這么多人坐在一起，就得有人牽個頭，要不咱們這些人非得吵上天不可。依我看，今天的聚會就讓白馬幫的白幫主來牽頭主持。”

馬上有人問道：“為什么是他白永勝牽頭？”

另一人說道：“白馬幫是這屆武林大會的東道主，牽個頭有什么不可以？”

又有人說道：“白馬幫最近四處招兵買馬，還不知藏的什么禍心！”

白永勝聞言趕緊說道：“白馬幫臨時擴招，是為了維持武林大會的秩序。白某之前就已經說過，白馬幫永遠不爭武林盟主之位，請各位不要多慮。”

又一位首領說：“既然白馬幫不競爭武林盟主，由白幫主居中協調最好不過。在座各位誰有還能撂下這樣的話？如果沒有，就讓白幫主牽頭主持！”

見沒人再反對，白永勝起身說道：“那白某就當仁不讓了。在白某看來，天外隕鐵這個謠言是誰散布的恐怕一時查不出來，眼前讓人放心不下的卻是刻在這尊石像上面的八個大字。”

一位首領說道：“對了，石像上刻著八個什么字？嘿嘿，俺不識字。”

另一位首領說道：“你怎么連字都不認識？上面刻著‘赤河龍灣，清樂圣地’這八個字。”

“赤河龍灣說的就是這里，后四個字又是啥意思？”

“‘清樂圣地’，難道說清樂教的圣地在此？”

白永勝面帶憂色，說道：“恐怕正是此意。現在帳外的人群中，有不少都是聞訊趕來的清樂教徒。”

有人立刻說道：“就算清樂教的圣地在此，又能怎樣？”

白永勝說道：“前段時間西域查禁清樂教，不少清樂教徒逃難到了中原，讓中原許多百姓都信了該教。現在中原的清樂教徒，恐怕已有幾萬人之多！”

一位首領說道：“白幫主說得沒錯。如今清樂教又成了西域的國教，西域的教徒恐怕更多。”

白永勝又說道：“各位算過沒有，中原所有幫派的人加起來有多少？”

有人說道：“中原幫派涉及各行各業，總的人數不少，可是真正會武功的人就沒那么多了。”

白永勝接著說道：“中原任何一個幫派和清樂教發生摩擦，恐怕都不占上風。”

另一人說道：“白幫主的意思是說，龍灣一帶以后會變成清樂教的地盤？”

白永勝點頭說道：“不止是龍灣一帶，如果西域的清樂教徒也涌入中原，他們必然要占據更多地方。”

一位首領說道：“咱們中原可不是外人說占就能占的！再說清樂教徒大多都是平常百姓，并不會武藝。”

又一位首領說道：“可是對方人多勢眾，背后又有西域撐腰。萬一把西域的軍隊引過來就不好辦了！”

“我覺得白幫主說的有些道理。萬一西域派兵支援清樂教，咱們中原這一團散沙根本無法抵擋。說不定還會有人投靠西域，出賣中原！”

一位年長的首領說道：“中原分裂的亂局已有百年之久，正是因為西域和北國相互忌憚，中原才沒有被這兩國吞并。如果西域現在出兵，恐怕北國不會坐視不理。我看西域應該不敢同時跟北國和中原為敵。”

“陳老爺子，你是不是覺得你們竹鹽幫的地盤不在西邊，西域騎兵來了最先倒霉的不是你們？”

陳老爺子哼了一聲，“苗寨主，老夫還算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你們西風寨的地盤要是被人占了，老夫幫你們打回來就是。現在人家打不打過來都難說，你們在這里杞人憂天有什么用！”陳老爺子說完話，眼睛看向白永勝。

白永勝說道：“陳老爺子所言極是。不過有句話說得好，‘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萬一西域出兵，我們中原武林應該有個應對之策。”

陳老爺子問道：“白幫主這么說，想必是有主意了？”

“白某確實有個想法，愿跟各位商討。”

苗寨主說道：“白幫主有什么想法？”

白永勝環顧一周，說道：“一百五十年前，東土分裂成北國、中原、南地三國。一百年前，中原朝廷腐敗無能，被北國和西域聯手滅國，從此中原大地陷入長達百年的混亂局面。這百年里，北國和西域一直暗中挑撥各個幫派互相爭斗，導致中原流血事件不止，他們卻坐收漁利，魚肉中原！”

一位首領點頭說道：“白幫主說得不錯。別的不說，最近北國大軍南下，一路上耀武揚威不說，大軍的糧餉開銷還強行攤派給咱們，真是豈有此理！”

苗寨主說道：“西域也好不到哪兒去。我們西風寨的香料生意被他們強行抽成，兄弟們的血汗錢都快被他們榨干了！”

一位首領說道：“北國和西域敢這么欺負咱們，還不是因為這些年來中原各派就像一盤散沙，各自為戰嗎？可是咱們現在連個武林盟主都沒有。”

又一位首領說道：“中原武林大會每隔五年召開一次，每次開會都會加深各個幫派之間的仇怨，大家誰都不服誰，因而武林盟主之位到現在都選不出來。”

陳老爺子對白永勝說道：“白幫主，把你的想法說出來吧！”

白永勝點了點頭，說道：“武林盟主既然選不出來，為何還要再選？”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一片議論之聲。

有人問道：“中原如果沒有人做主，豈不還是一片散沙？”

白永勝微微笑道：“中原需要有人做主，白某的意思只是說這做主的可以不只是一幫一派，以后中原發生的大事，可以像今天一樣，大家坐在一起商議。”

有人立即問道：“怎么商議？”

白永勝點點頭：“每個幫派平等發言，少數的服從多數的！”

苗寨主問道：“要是有人不服從呢？”

白永勝厲聲說道：“在座各位合力‘勸服’！”

陳老爺子呵呵笑道：“白幫主的意思，老夫已經有些明白了。他是讓在座的各位一起來當這個武林盟主，這樣一來中原各派也能減少沖突，一致對外。”

白永勝向陳老爺子微微躬身，說道：“正是此意。”

陳老爺子問道：“那么都有哪些門派能做這個聯席的盟主？”

白永勝馬上答道：“除了在座的各位，還有長興鏢局和三江商會，一共二十二個幫派。”

有人問道：“中原還有其他大小幫派數百家，怎么能讓他們同意？”

白永勝說道：“只要咱們這二十二家不再爭斗，團結一致，其他幫派只能惟命是從。”

一位首領說道：“白幫主說的不錯，其他幫派的實力加起來也不如咱們這二十幾家幫派強。可是中原群雄爭霸的局面已經存在多年，要想讓武林各派不再互相爭斗，談何容易？”

又有人說道：“換句話說，不搶別人的地盤和生意，我們吃什么？咱們手下的兄弟們跟著咱們還不是圖個富貴？要是沒了盼頭，兄弟們的心都要散了！”

還有人說道：“對啊。要是真按白幫主你說的做了，對咱們有什么好處？”

白永勝看了一眼陳老爺子，說道：“好處多得很。拿販鹽生意來說，現在竹鹽幫大約控制著中原三成的鹽業生意，如果在座各位同意把中原的所有鹽業生意都交給竹鹽幫，那么竹鹽幫的收入至少會翻上幾倍。”

陳老爺子問道：“那其他販鹽的幾十個小幫派怎么辦？”

白永勝說道：“在座各位會幫竹鹽幫將他們一一兼并。”

眾人聞言一片嘩然。

苗寨主說道：“我們憑什么要幫竹鹽幫？”

白永勝答道：“因為竹鹽幫也會幫你們西風寨壟斷香料生意。”他環視一周，說道：“各位的地盤和生意跟竹鹽幫一樣，都會受到在座其他幫派首領的支持和保護。”

一位首領問道：“那像我們三山劍派這樣，不做生意的幫派怎么辦？”

白永勝答道：“吳掌門問得好。三江商會在三江城內組建了巡管衙門，負責維護城內治安。三山劍派和其他不以經商為主的門派可以負責維護中原的安定，協調各派糾紛，就像官府衙門一樣。江湖中的一般事務都由你們仲裁處理，大事則由咱們二十二個大派共同決策。”

有人說道：“這個主意好，吳掌門，以后你們三山劍派就改名叫‘三山衙門’算了！”

吳掌門干咳了幾聲，眾人卻是一陣哄笑。

又有人問道：“白馬幫和長興鏢局的生意有沖突，你打算怎么辦？難道要我們幫你吃掉長興鏢局？他們可不像一般的小幫派那樣好對付。”

白永勝搖搖頭，笑道：“實不相瞞，押鏢運輸這門生意僅憑長興鏢局和白馬幫兩家做都做不完。以前有摩擦是因為兩家都在中原北部，誰都不愿低頭。如果各位同意，白馬幫愿意把生意南遷，以后赤河以北歸長興鏢局，以南歸白馬幫。雖然長興鏢局的雷總鏢頭不在這里，但白某認為他會同意這個提議。”

幾個幫派首領聽了紛紛點頭。

一位首領說道：“白幫主的意思是說，以后中原就由咱們這二十幾個幫派說了算。可咱們把生意都壟斷了，必然要跟那些小幫派發生沖突。”

白永勝說道：“沖突只是暫時的，新的江湖秩序一旦建立，就不會再有摩擦。各大幫派聯合一致，西域和北國也不敢輕易欺辱中原！”

眾人又紛紛點頭。

陳老爺子說道：“老夫同意白幫主的提議。但三江商會和長興鏢局的人都不在，他們兩家如果不同意，此事難成！”

一位首領說道：“三江商會和長興鏢局要是不同意，咱們這二十個家就一起‘勸服’他們。”

首領們正在議論，從帳外走進一人。那人說道：“三江商會的賀會長誠邀竹鹽幫陳幫主、西風寨苗幫主、白馬幫白幫主前往三江商會的大帳議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