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洞的洞口處有一塊巨石，上面盤坐著兩個僧人，天云進洞時沒往石頭上看，因而沒有發現。

兩名僧人卻一直注視著洞口。

天云終于逃了出來，一個踉蹌跌倒在地，緊追而來的瘋子撲上來張嘴便咬。

天云轉身抬手，按在了瘋子頭頂上，那瘋子一哆嗦，不動了。

“咦，怎么回事？”坐在石頭上觀看的凈明凝眉問。

另一個僧人光頭、大胡須，有幾分高人的模樣，他擼著胡須回答，“誰知道呢，凈云師太說的沒錯，這年輕人身上確實有些不平凡之處。”

“看來這世上確實有什么玄秘功法！”

“有又如何，你一向虔誠于佛法，將一切外道視為邪門。即便有什么玄秘功法你也不會修吧！不像我這個邪魔外道，管他什么佛學道學還是儒學，統統來者不拒。”

凈明被明著擠兌，即便對那功法眼熱也說不出口了，回道，“凈海師傅還在怨我把你們幾人趕出云居寺嗎？”

大胡子凈海冷哼道，“都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其實就算是道同了，不是一類人，也很難坐到一起。我們打個賭吧？”

凈明臉色難看，“什么？”

“我能看出來，你對這年輕人身上的功法也是眼熱的很。就賭我們誰能拜他為師！”

“拜一個小孩子為師？”

“這有什么不妥。三人行必有我師。能拜師的留下，做不到的話就不要再打他的主意了。”

凈明鐵青著臉，不愿就此離開。他在山中住了十幾年，除了佛法高深，能不吃不喝打坐入定幾天外，其它地方和普通人沒什么區別。他追求的是了生死脫輪回等一些超越常人理解的東西，但自己又并未見過一樁超自然現象，心中難免會有疑惑。眼前這一幕實在把他震驚到了。天云只是出手一按，瘋和尚便聽話不動了，他想弄清到底是個什么狀況。

原來天云情急下，手上不禁有幾絲靈力外泄。天地菁華這種東西誰吸收了都會感覺舒暢。其實這也不算什么超自然。日月菁華本就是自然之物，或許等以后科技發達了，也會像太陽能一樣，會被人輕易捕捉利用。

天云把手一拿開，瘋和尚便要發狂，手按上去又不動了。如是幾回，天云忍無可忍了，準備好后輪鐵棍便砸，邊砸邊罵，“誰家的瘋狗不拴好，看我好欺負是不是？”

人善被欺，馬善被騎，這話一點都不假。瘋子也怕疼，幾棍子下去抱頭直躥。

“即然你變成了野獸，別怪我不把你當人看。今天必須把你馴服了，看你以后還敢不敢傷人。”

石頭上兩個和尚看的直呲牙，連忙起身向洞口處趕來，等趕到時，一場暴行剛好結束。天云杵在鐵棍上喘氣，那瘋子眼露驚恐的蹲縮在地一動不敢動，果然被馴服了。不得不說天云下手拿捏的太到位了。瘋子臉上看不到一點傷痕，衣衫單薄的身體卻像胖了一圈。

“阿彌陀佛！剛才離開了一會兒，沒想到有貴客來訪，有失遠迎啊！”凈海慢慢走近。

天云被稱為貴客，還真有些驚慌，連忙一收棍子，恭恭敬敬回了句，“阿彌陀佛。”

他一動，地上瘋子嚇的直縮脖子。

天云尷尬道，“這位瘋師傅是您師兄弟吧？”

凈海嘆道，“可憐人啊，被云居寺趕出來后受不了洞中艱苦，漸漸就失心瘋了。”

凈明不樂意道，“修行人哪個不艱苦？他分明是執念太重，統一不了佛道二法，頭腦里兩種思想對沖，這才生了心魔。”

凈海馬上介紹道，“這位就是云居寺主持凈明。在下凈海，在此洞中修行十多年了。不知小師傅尊姓大名？”

“噢，我叫伍天云。”他眼神古怪的看著兩人，一時摸不清狀況。

凈明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佛寺中本來就該是學佛法的，如果一堆和尚中忽然冒出個道士，不念阿彌陀佛，念起了無量天尊，那不是亂套了嗎！他的云居寺雖小，那也不能亂了綱法。他不想再和凈海言語糾纏，蹲下身取出個饅頭給瘋和尚吃。

瘋和尚一把搶過來，卻看著天云不敢動口。搞的天云哭笑不得。

凈明和尚閃身道，“大家別站著了進洞暢聊吧！”

一進洞口有個塌陷處，不但背風，還能借到日月光輝，倒是個打坐修行的好地方。地上擺了幾塊青石，看上面擺設便能分出桌椅床榻，看著很是簡雅。凈海用平日里準備好的柴禾生起一堆火，又支著口破鍋，熬了一鍋野菜地瓜稀飯。他還不知從哪里弄來幾個蘋果還有饅頭和腌豆子，甚至還有草藥沖出的茶，自稱“百草延命茶”。住山人擺出這么一桌子飯，已算得上相當豐盛了。

很快張羅完畢，凈海也坐下道，“今日我用全部家當供養小師傅，希望小師傅盡情享用。”

天云覺得此人爽快，心里生出一種盛情難卻的感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多謝款待，多謝款待。”

“今日相會，對你我來說都是一種機緣，不必見外。來來，嘗嘗這個腌豆子，都腌了一年多了，平時不舍得吃，下飯特別香。”

瘋和尚縮在角落里，也是餓壞了，今日沾了光，正在猛吃海喝。

凈明被冷落一旁，小口喝著稀飯，倒有幾分高僧的氣度。

天云問，“凈明師傅住山幾年了？”

“十五年。”

天云拍馬屁道，“苦修十五年，得道高僧啊。”

“高僧不敢當，小徹小悟。天云師傅如果對佛法感興趣，不妨來小寺暫住，我們也好探討探討。”

凈海一聽，接話道，“你那地方一向視外道為邪門，天云師傅去了豈不是要被冷落。”

天云尷尬道，“不蠻兩位師傅，我是來尋醫治病的。實在沒時間研究佛法。”

凈海搶著道，“你不怕艱辛跑進山里尋醫治病，肯定是外面的醫學無法治愈的疾病。”

天云認真點頭道，“是絕癥，醫院治不了。聽說山里有隱世的高人，所以才跑進了山里。”

“能治小病小痛的人，山里確實有。但能治絕癥的高人我還真沒聽說過。你這個病恐怕還得靠自己。佛家的禪定，道家的入靜，都能在一定程度上消除病痛。禪定和入靜的方法我都會，你若愿意學，我可以教你。”

凈明插話道，“佛門八萬四千法，皆以禪定而入菩提果海。《摩訶止觀》卷八云：若善修四三昧，調和得所，以道力故，必無眾病。若一心修三昧，眾病消矣。”

凈海馬上擠兌道，“聽見沒有，佛法就是這么復雜。這還沒有詳說，禪定時要經歷九種心理狀態，稱為九次第定。禪定前還要定慧入門，若無大愿大行，終入歧途。等等這些，你光去理解它，沒個數月時間都不成。比起禪定，道家的入靜就簡單多了。”

天云聽得云里霧里，感覺這兩人都不簡單。到底是歸隱十幾年的人，畢生精力都用在了修行感悟上，自然有些門道。山里艱辛，這兩人肯定領略到了修行帶來的異處，說俗點就是好處。如果一點好處都看不到，怎會在山里堅持十幾年，這是常理。

凈明道，“你的目的是去病消災，可不能在簡單復雜上做選擇。”

天云心里是又激動又悲涼，嘆道，“問題是我得的是癌癥，撐不了多少時間，多則兩年，少則年許。恐怕學哪一種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