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算出來了！”剛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走出浴室，就見靈四仰八叉地趴在沙發上，兩條小腿懸空晃悠著，眼睛直勾勾盯著浴室門，小手還不耐煩地抓著沙發。

“來得正好，我正有問題問你。”田溪挨著它坐下，毛巾搭在肩頭，指尖無意識地絞著發梢。目光落在靈身上時，她忽然愣住了——小家伙的衣服還是那件灰撲撲的短褂，發型也依舊是亂糟糟的碎發，可眉眼間分明長開了些，以前圓乎乎的臉頰多了點棱角，連帶著個子都躥高了小半頭，往那兒一站，竟有了幾分少年人的模樣。

“靈，你是不是……長大了點？”田溪伸手比了比它的身高，指尖差點戳到它腦門上。

靈仰頭翻了個白眼，拍開她的手：“先關心關心你自己吧。丹海怎么了？”

田溪這才想起正事，連忙斂了神：“你看我丹海，里面的木靈氣都變成一粒綠沙子了，這是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靈打了個哈欠，語氣隨意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恭喜你啊，這是晉入固海境界了。”

“什么？”田溪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毛巾都滑到了地上，“我已經到固海了？”她原以為這一步至少要再打磨半年，沒想到剛進原始森林就突破了，驚喜來得像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得她暈乎乎的。

“不然你以為那粒‘綠沙子’是什么？”靈挑眉看她，“那是木靈本源凝結的丹核，固海固海，固的就是這個。”它晃了晃腳丫，語氣里帶著點羨慕，“說起來你運氣是真的好，居然在修煉時頓悟了。你在外面整整坐了 16天，頓悟狀態下吸收能量的速度是平時的十倍，我都沾你的光，跟著吸收了不少精純木靈，可不就長個子了嘛。”

“16天？”田溪驚得下巴都快掉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皮膚光滑緊致，絲毫沒有餓肚子的干癟感，“可我一點都不覺得餓啊，而且……頓悟是什么？”

“頓悟就是突然參透了某種天地法則。”靈難得正經起來，盤腿坐直了身子，“每個人頓悟的法則不一樣，你悟的應該是生命法則，不然也不會引動周圍草木瘋長。頓悟時，天地能量會自動滋養你的身體，比吃山珍海味管用多了，自然不覺得餓。至于身上的臟東西，就是能量淬煉出的雜質，跟上次洗髓一個道理。”

田溪聽得似懂非懂，指尖摩挲著下巴走到窗邊，望著外面熟悉的星空和小竹樓，又犯了新的疑惑：“可空間怎么沒變化？以前我每次突破，空間都會添點新東西。”

“那是你一個人獨霸空間的時候。”靈百無聊賴地摳著沙發縫，“現在你和唐染共用這個空間，得等你們倆的修為都有大突破，空間才會跟著升級。”

“這樣啊……”田溪的目光不由自主飄向懸浮在星空中的唐染，他周身的黑色氣流比之前更濃郁了，像一件流動的玄衣。她望著他專注的側臉，嘴角不自覺地彎起，眼底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連靈在旁邊輕咳了好幾聲都沒察覺。

“喂，花癡完了沒？”靈用胳膊肘撞了撞她，“沒事我去逛街了，剛才在黑市上看中個好玩的東西，正跟攤主砍價呢。”

“逛街？”田溪這才回過神，眨了眨眼，“空間里哪來的街？你剛才說的黑市又是啥？”她在空間待了這么久，除了小竹樓、靈田和那座孤零零的木塔，從沒見過什么街道。

“你沒去過九幽塔？”靈指了指遠處那座直插星空的木塔，塔身刻滿繁復的紋路，在星輝下泛著溫潤的光，“塔里面有黑市入口，我也是上次偶然發現的。”

田溪順著它指的方向望去，那座塔她一直以為是唐染專用的修煉場所，從沒敢靠近。如今聽靈這么說，倒勾起了好奇心：“那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16天沒活動，渾身骨頭都快銹住了，再說，哪個女人能拒絕“逛街”兩個字呢？

跟著靈穿過青石板路，走到九幽塔下才發現，這座塔比遠看時更宏偉，每一塊木板都透著歲月沉淀的古樸，門楣上雕刻的云紋仿佛活的一般，在光影里緩緩流動。靈推開門，一股淡淡的檀香撲面而來。

塔內出乎意料地簡潔：正中央擺著張梨花木長桌，桌角放著個青瓷筆洗；右側一道木質樓梯盤旋而上，通向云霧繚繞的上層；左側則有扇不起眼的小門，門上用朱砂寫著“黑市”兩個字，筆鋒凌厲，像是用劍氣刻上去的。

靈徑直推開那扇小門，門后并非想象中的房間，而是一片白茫茫的霧氣，隱約有嘈雜的人聲從霧里飄出來，仔細聽，有尖銳的嘶鳴，有低沉的嗡鳴，還有一種她從未聽過的音節——卻奇異地能聽懂大概意思，想來是前段時間跟著靈學的宇宙通用語派上了用場。

“進去吧，到了那邊我會根據我們的契約找你。”靈沖她擠擠眼睛，“每個人在里面的樣子都會變，算是保護隱私，你到時候別認不出我。”說完，便一頭扎進了白霧里。

田溪深吸一口氣，抬腳跨進霧中。穿過霧氣的瞬間，臉上像是蒙了層薄紗，摸上去光滑無痕，卻能感覺到五官正在發生細微的變化。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裳變成了一身月白色的襦裙，裙擺繡著細碎的銀線，走起路來沙沙作響。

再抬眼時，眼前的景象讓她倒吸一口涼氣——腳下是青石板鋪就的街道，兩旁是飛檐翹角的商鋪，掛著各式各樣的幌子：“靈草鋪”“器魂齋”“星石閣”……街道上人頭攢動，往來的“人”形態各異：有的長著毛茸茸的尖耳朵，有的背后拖著鱗片閃閃的尾巴，還有的腦袋是透明的，能看見里面流轉的光點。但沒人對她這個“異類”投來異樣的目光，仿佛大家早已習慣了這種千奇百怪的相遇。

“發什么呆呢？”一個穿著墨色短打、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湊過來，眉眼間帶著靈獨有的狡黠。

田溪這才認出她：“你這打扮……還挺別致。”

“彼此彼此。”靈上下打量著她的襦裙，“比你那些衣服好看多了。”

“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田溪壓低聲音，目光掃過路邊的地攤——攤上擺著的東西千奇百怪：有會發光的石頭，有蠕動的紫色藤蔓，還有裝在琉璃瓶里的銀色沙子，看著竟有點像她丹海里的丹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