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終于結(jié)束了,趙永華一走出考場便迫不急待地?fù)芡巳钨坏碾娫??!拔乙呀?jīng)回家了,這次考試我覺得考得很糟糕,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我媽交待?!彪娫捘穷^傳來了任倩的聲音?!拔业共慌?,反正從來沒考好過,我媽也不會罵我。”趙永華說道?!昂冒?!下學(xué)期再見!”趙永華無奈地掛斷電話回寢室收拾東西。
操場上,學(xué)生們?nèi)齼蓛赏现欣钕錅?zhǔn)備回家。教師宿舍里,歐然和陳浩杰也在忙著收拾各自的物品?!叭桓纾“⒔?!這次回去見了老丈人和丈母娘可不要緊張噢!”文默站在一旁調(diào)侃道?!拔液桶⒚羰窍然匚壹遥o張也是阿敏先緊張?!睔W然一邊把折好的衣服放進(jìn)行李箱一邊說?!拔疫€真有點虛火!”陳浩杰低著頭說?!疤撋蹲勇?!看到這么帥的金龜婿,周美珍的爸媽肯定高興慘了!”文默滿臉笑容地看著陳浩杰?!芭?!對了,默子!你是過來人,傳授點經(jīng)驗嘛!”已經(jīng)收拾完東西的歐然把行李箱放在一邊,看著文默。“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好看!多給丈母娘買點東西,搞定丈母娘,一切就好辦了!”
“對!美珍也叫我給她媽媽多買點東西。”……
此時,對面的女教師宿舍也是一片忙碌,周美珍換上了新買的大衣正對著鏡子仔細(xì)打量?!罢嫫?!陳浩杰媽媽看到有這么漂亮的兒媳,不知道要笑成什么樣子!”聶曉麗站在一旁說?!皶喳?!你們什么時候回去?”周美珍邊照鏡子邊問?!拔叶既ミ^文默家?guī)状瘟?,就沒你們那么興奮了,急著去見公婆,所以啊,我和文默還要等幾天才回去?!薄坝惺裁磁d奮的?工資那么低,買了幾件衣服,過年錢都沒剩幾個了!”“陳浩杰對你可真好!給你和你媽買了那么多東西,那像歐然才給我媽買了一件衣服!”一旁忙著收拾行李的李敏對正報怨的周美珍說道?!暗谝淮蔚轿壹?,對我爸媽肯定要有所表示啊!”周美珍轉(zhuǎn)過身去看著李敏。“你們家陳浩杰就是大方,不像歐然買個東西,總是算來算去?!闭帐靶欣畹睦蠲籼痤^來看著周美珍?!斑@可不行!現(xiàn)在就這么小氣,將來還了得!”聶曉麗故作驚訝地說?!斑@也沒辦法!一個月就那么點工資,回家過年還要走親戚,不省著點花,那有那么多錢?再說……”“就是嘛!這么低的工資,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買房成家??!”未等李敏說完,一旁的周美珍已經(jīng)接過話去大發(fā)感嘆?!奥齺砺?!要相信面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甭檿喳愓{(diào)侃道……
三天之后,陳浩杰已經(jīng)坐在了周美珍家的餐桌旁,今天,周美珍的姨父、姨媽、舅舅、舅娘、表哥、表弟、表姐、表妹都來了。周美珍對剛剛坐下的陳浩杰使了一個眼色,陳浩杰趕緊站起來走到廚房去端菜,這幾天,陳浩杰已然成為了標(biāo)準(zhǔn)的農(nóng)村女婿,端菜、盛飯,忙著幫周美珍媽媽料理家務(wù),初到“婆家”的陳浩杰極力想掙好表現(xiàn),不過效果好像不是很好,周美珍爸、媽始終對他不冷不熱,尤其是今天,兩個在外打工的表姐據(jù)說都嫁給了有錢人,都是開著轎車到周美珍家來做客的。周美珍爸媽的臉繃得更緊了,這讓陳浩杰有些不知所措,不得不依著周美珍的眼色行事。
陳浩杰從廚房里出來,把最后一道菜擺上了餐桌,待大家坐好又趕緊接過周美珍遞過來的酒,一邊熱情地招呼各位長輩,一邊準(zhǔn)備給長輩們斟酒?!靶£?!把酒給我?!标惡平軇倲Q開酒蓋,周美珍的父親便盯著他說。陳浩杰趕緊把酒遞到他面前,接過酒瓶的周爸爸示意陳浩杰坐下后,看著大家說:“小陳是美珍的同事,兩個娃娃平時耍得好,這次到我們家來耍幾天,大家一起熱鬧、熱鬧。來喝酒!”說完,周爸爸便給大家倒上酒。端起酒杯的親人們,祝福聲不斷,場面越來越熱鬧。
酒過三巡之后,臉頰泛起微微紅暈的長輩們顯得越發(fā)興奮起來。脖子上吊著一根又粗又亮的金項鏈,手腕上戴著大蓋頭手表的大表哥是席間聲音最洪亮的一個。滿身酒氣的大表哥端起酒杯站起來,對著周美珍的爸爸、媽媽大聲地說:“姨父、姨媽辛辛苦苦把表妹培養(yǎng)成了大學(xué)生,現(xiàn)在表妹又參加工作了,姨父、姨媽能干?。∥揖茨銈?!”
說完,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周爸爸和周媽媽也將杯中酒慢慢喝完,放下酒杯的周爸爸眼中泛著紅光,盯著大侄兒說:“還是你最能干啊!年紀(jì)輕輕已經(jīng)有房有車了,我們家美珍工資低噢,不曉得還要工作好多年才能像你一樣噢!”“表妹他們才參加工作,慢慢來嘛!”大表哥一臉自豪地說?!鞍?!要是能找一個……”旁邊的周媽媽趕緊踩了周爸爸一腳,欲言又止的周爸爸頓了頓,說道:“來!喝酒!喝酒!”大家又舉起了酒杯。
席間長輩們都談著如何掙錢的話題,陳浩杰卻連嘴都插不上,這些人怎么全身上下盡散發(fā)著“銅臭味”?表面上對長輩的畢恭畢敬夾雜著內(nèi)心的不屑使得陳浩杰渾身不自在。
終于散席了,表哥、表姐吆喝著要打麻將,周爸爸拿出兩副麻將擺了兩桌,周美珍和兩個表姐及大姨媽已經(jīng)圍坐在了麻將桌旁,大姨父和兩個表哥約陳浩杰坐在了另一桌。“打小點嘛!就打5元,混時間。”剛剛落坐的大表哥大聲地說。
陳浩杰一愣,想說些什么,不過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囊中羞澀的他,機(jī)靈一動趕緊對著正在收拾桌凳的周美珍爸爸說:“周叔叔!你來打吧,我來幫你收拾?!笨釔鄞蚵閷⒌闹馨职值挂矝]有推辭,徑直坐在了陳浩杰的位置上。
陳浩杰把桌凳收拾整齊,將剩下的兩個盤子端到廚房去。就在廚房的門口邊,陳浩杰聽到周美珍的媽媽正在和二姨媽嘀咕著什么。陳浩杰嚇意識地停下了腳步?!拔铱葱£愡€是多勤快,多老實勒!”二姨媽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了陳浩杰的耳朵?!袄蠈?、勤快有啥子用?工資低,又不會去掙錢?!敝軏寢尩穆曇麸@得非常刺耳?!叭思耶吘故谴髮W(xué)生,又有工作?!薄跋袼屈c工資,好久才給我們家美珍買得起房子、車子噢?聽說他爸媽還是離了婚的,又都重新安了家但后人就他一個,將來是好重的負(fù)擔(dān)!不曉得我們家美珍是啥子眼光噢,選了個這種人?”“要是不滿意,你們可要乘早作打算噢?!薄翱隙ú粷M意噻!我和美珍爸爸商量過了,等他再耍兩天,我們就叫他回去,等他走后,我們再跟美珍做工作,反正我們是堅決不同意……”陳浩杰站在廚房門邊,呆若木雞。
第二天,陳浩杰不顧周美珍的再三挽留,毅然踏上了回家的班車。
陳浩杰剛離去,爸爸、媽媽便圍著周美珍做起工作來。“美珍你可要懂事??!我和你爸辛辛苦苦供你讀了大學(xué),你怎么能找這樣的人耍朋友呢?”周媽媽話音剛落,周爸爸又大聲說道:“美珍!憑咱家條件隨便怎么也會找個比小陳強(qiáng)百倍的嘛!”“就是嘛!表妹,我認(rèn)得的有錢人多得很,隨便給你介紹一個也比小陳強(qiáng)嘛!”大表哥也發(fā)話了……
就在大家都已回家過寒假的時候,文默和聶曉麗還在學(xué)校。一來兩人自大學(xué)以來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放假后互相陪著逛幾天街的習(xí)慣;二來兩人想利用寒假加幾天班,多掙點錢好為雙方家人多買點年貨;三來是受歐然和陳浩杰委托,文默要將期末考試成績拿到后分別發(fā)給他們。
今天,文默將加班工作完成后,來到教務(wù)處領(lǐng)取了三個班的期末成績單。文默趕緊打開自己班的成績單仔細(xì)看了看,然后分別將歐然和陳浩杰班上的期末成績單拍照發(fā)給了他們。
當(dāng)歐然的手機(jī)QQ提示音響起時,他和李敏正在幫媽媽洗菜。歐然走到一邊把手揩干,點開手機(jī)仔細(xì)看著班上學(xué)生的期末成績,當(dāng)他看到任倩居然有4科沒及格時,立馬撥通了任倩的電話?!澳闶窃趺纯嫉??居然有4科不及格!”歐然氣憤地質(zhì)問?!笆裁??我有4科不及格啊?”任倩顯得有些吃驚?!笆前。∥覄偰玫匠煽?,任倩你考得這么差!真得讓我有些失望啊!”“對不起!老師!對不起!老師!”此刻的任倩似乎只知道道歉?!奥犝f你和趙永華在耍朋友,我還不信,看來真的有必要和你媽媽交換一下意見了。”“老師!你千萬不要給我媽講!是他們亂說的。老師!我求你了!我會處理好的。”“嗯……那好吧!再給你一次機(jī)會,相信你會處理好同學(xué)關(guān)系的,但就你的成績我還是要和你媽媽交換一下意見?!薄袄蠋煟∩掀谄谀?fù)習(xí)時,我沒有用心,我保證下學(xué)期一定會努力學(xué)習(xí)?!薄澳俏野殉煽儼l(fā)給你,你先給你媽媽講一下,好讓她有思想準(zhǔn)備,我等會再打過來。”
歐然掛斷電話后又走到李敏旁邊和她一起洗菜。這時,歐然媽媽走了過來,滿臉笑容地對他們說:“別洗了!別洗了!你們快去看電視。這點菜讓我來洗!”說完一把將菜盆端了過去。“阿姨!您就讓我們幫你做點事情吧!你看你一天那么辛苦。”“不辛苦!不辛苦!你到咱家來過年,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再說有你歐叔叔幫忙勒,你們快去看電視?!薄皨專∩傧袋c菜,咱吃不了那么多?!闭f完歐然和李敏知趣地來到客廳。
“阿敏,我得和任倩媽媽打個電話?!睔W然邊說邊拿出手機(jī)撥通了任倩媽媽的電話?!皻W老師??!”任倩媽媽的聲音顯得有些激動?!叭钨粙寢?,任倩把期末成績給你看了沒有?”歐然道是很平靜?!翱戳耍呀?jīng)在我面前承認(rèn)錯誤了。我相信她下學(xué)期肯定會加倍努力的?!比钨粙寢寣ε畠嚎偸鞘值匦湃魏吞蹛??!凹议L!任倩上學(xué)期期末學(xué)習(xí)不在狀態(tài),心思可能沒用在讀書上啊,你要多批評教育噢?!薄昂玫?,歐老師!我女兒一直都是很懂事很聽話的,她這次可能是考失誤了,我相信她下次肯定會改正的!”“只要能及時改正就對!好嘛,家長就這樣嘛!”“好的,歐老師,謝謝你,讓你費心了?!薄安恢x!家長。再見!”
“唉!……”任倩媽媽掛斷了電話,在媽媽的一聲長嘆中,任倩已經(jīng)慚愧地低下頭,呆呆地站立一旁,媽媽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任倩說:“小倩啊,從小就是媽媽一個人把你拉扯大,還要照顧生病的外婆,你可要爭氣??!”任倩垂著頭,一言不發(fā),依然呆立在一旁?!霸诶蠋煷螂娫捴?,你已經(jīng)承認(rèn)了錯誤,我也不想過多地罵你了,從小到大你一直都很聽話,但這次居然有4科不及格,也太不像話了!”任倩媽媽變得有些激動了?!皨寢專掖笠饬寺铮聦W(xué)期我一定會努力的?!比钨蝗跞醯鼗貞?yīng)道。“大意了?要是媽媽給人家打工大意了,沒做好事,人家一分錢都不給啊!你這么不爭氣,叫媽媽以后怎么活??!”任倩媽媽激動地大聲說道?!翱?!咳!咳!”隔壁傳來了外婆的咳嗽聲,任倩趕緊走了過去,媽媽也緊跟其后。
午餐時間到了,歐然家的餐桌上已經(jīng)擺滿了豐盛的菜肴?!靶∶?!來吃飯了!”歐然媽媽熱情的聲音,從廚房穿透到了客廳。“來了!阿姨!”李敏高興地回應(yīng)?!拔沂遣皇窃摪讶钨辉鐟俚氖赂嬖V她媽媽呢?”歐然突然問道?!跋胧裁茨兀楷F(xiàn)在是在放假,要處理事情,等開學(xué)了再去處理嘛。走噢,阿姨都在喊吃飯了?!闭f完兩人便一起向餐桌走去。
傍晚時分,剛剛吃過晚飯,任倩媽媽便對任倩說:“小倩,今天王阿姨攬了一掙錢活,去給超市做清潔,你和媽媽一起去,行不行?”“媽,我想在家復(fù)習(xí)一下功課,下學(xué)期好補(bǔ)考?!比钨恍÷暤卣f?!靶?!你在家好好看書。哦,注意照顧好外婆噢。”任倩媽媽邊說邊向外走去。
待媽媽走后,任倩倒了一杯水,走到外婆的臥室,把水輕輕地放在床頭上?!靶≠唬∧憧梢犜掄蓿銒屘蝗菀琢?,你可不要再讓她操心噢!”就在任倩轉(zhuǎn)身向外走時,外婆發(fā)出了孱弱的聲音。“知道了!外婆。你就好好休息吧!”說完,任倩來到她和媽媽共處的臥室,拿出一本書,坐在了床邊。
正當(dāng)任倩準(zhǔn)備翻看時,手機(jī)QQ提示音響了起來,任倩知道這是趙永華正在給她發(fā)消息。連日來,只要媽媽不在家,任倩就會偷偷地和趙永華用手機(jī)QQ聊天。任倩分明知道她不應(yīng)該再和趙永華交往下去,也一次次下決心不再和趙永華聯(lián)系,但不知為什么,那QQ提示音總是充滿著魔力,在趙永華一次次發(fā)的消息“吸引”下,任倩便敗得一蹋糊涂。在和趙永華的聊天中,任倩能夠短暫地忘卻一切煩惱,心靈深處四處漂泊的航船似乎能夠??吭跁簳r的港灣。那種愈是不能繼續(xù)又愈想繼續(xù)的感覺讓任倩能夠拋開奶奶的嘮叨;忘卻媽媽的訓(xùn)斥;丟棄老師的批評;扔掉手中的書本。
今天,媽媽一直忙到晚上10:30才回家,聽到媽媽開門的聲音,任倩趕緊將手機(jī)藏了起來,蓋上被子,裝著睡著的樣子。媽媽走進(jìn)房間,幫任倩把被子蓋好,又走到外婆的房間看了看,然后再到衛(wèi)生間洗漱。此時,任倩的手機(jī)QQ提示音仍響個不停,任倩趕緊拿出手機(jī),迅速發(fā)了一條消息:我媽回來了。又趕緊把手機(jī)收起來,蓋好被子,直到媽媽上床,躺在床上的任倩仍毫無睡意,表面平靜的她,內(nèi)心劇烈地翻騰著。勞累了一天的媽媽很快睡著了,任倩卻怎么也睡不著,夾雜著對媽媽深深的愧疚和對趙永華無限的向往,任倩越想越亂,越亂越睡不著,越睡不著頭腦越昏沉,午夜時分的黑暗已完全將她吞噬,任倩如墜入了萬丈深淵般無助。
早晨,當(dāng)媽媽6:30出門上班時,內(nèi)心折騰了一晚的任倩剛好進(jìn)入熟睡狀態(tài),就連媽媽走之前又一次幫她蓋了蓋被子,任倩也毫無察覺。直到上午12:30媽媽下班回來,任倩仍舊躺在被窩里?!靶≠?!你怎么還在睡噢?”媽媽有些生氣了。任倩睡眼惺忪,一臉疲態(tài)地看了看媽媽又側(cè)過身去,繼續(xù)睡覺?!翱炱饋砹耍≡趺丛絹碓讲幌笤捔?!我都下班回來了,你還在睡!”見任倩仍無反映,媽媽又大聲說:“你簡直是越來越不聽話,越來越糟糕了!連飯都沒幫做!”說完,媽媽趕緊到廚房做飯。
直到媽媽做好午飯,盛好一碗端給臥病在床的外婆,任倩才昏昏沉沉地從床上爬起?!翱茨隳枪順幼?!我簡直懶得給你說了,吃完飯,我還要趕去上班!”此時,任倩媽媽已經(jīng)很生氣了。
“吃了飯,跟我一起去掙錢,看你那樣子還讀啥子書噢,下學(xué)期干脆就不要去讀書了!”看到任倩披頭散發(fā)的坐在床上,一言不發(fā),任倩媽媽更來氣了。接著又大聲呵斥:“快去吃飯!以后就跟我一起掙錢,別去讀書了!”“不讀就不讀!你以為我好想讀啊!”突然任倩大聲吼道。拿起碗筷正準(zhǔn)備吃飯的任倩媽媽一下愣住了,這是任倩長這么大,第一次這樣跟她頂嘴,那一刻任倩媽媽拿著筷子的手懸在半空,她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半晌,任倩媽媽夾了一柱菜放進(jìn)嘴里,沉默地咀嚼著,再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是憂、是悲、是怒、是傷個中味道,只有她才能體味。
一個坐在桌旁吃飯,一個坐在床上發(fā)愣,母女倆相對無言,各自內(nèi)心卻又暗流涌動。終于吃完午飯的任倩媽媽打破了這尷尬的寂靜:“我要去上班了,你還是要記得把午飯吃了?!薄班拧比钨恍÷暤膽?yīng)了一聲。望著媽媽離去的背影,任倩心里真不是滋味,內(nèi)疚與委屈、疼愛與厭煩、壓抑與期望并存著?!靶≠荒阍趺床宦犜挵?!你這么大了,要懂事噢!”耳旁傳來了隔壁外婆弱弱的呼聲?!皶缘昧?!你就不要再說了,外婆!”任倩不耐煩地說。
走在上班路上的任倩媽媽,今天腳步明顯放緩了,盡管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心里仍不住地泛起陣陣寒意。自從任倩爸爸棄她們母女而去,她一直倔強(qiáng)地支撐著這個家,任倩初中畢業(yè),家里經(jīng)濟(jì)拮據(jù),為了讓任倩多讀幾年書,她仍然送任倩去讀職校。今天雖然自己說了些氣話但卻從未想過要終止任倩的學(xué)業(yè)。想到這些,任倩媽媽耳旁不禁又回蕩起任倩的話“不讀就不讀,你以為我好想讀??!”在陣陣心寒之余,任倩媽媽不停地安慰自已:“畢竟是孩子,還不懂事,都在氣頭上,等今天回去一切就都過去了。”同時也不停地提醒自己:“今天回去一定要跟任倩好好談?wù)?。?
囫圇吃完午飯的任倩,急急忙忙地洗完碗筷,趙永華的信息已經(jīng)一次又一次地“吹催”起來。任倩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拿出手機(jī),直接在屏幕上敲出一段文字:“好煩啊!不想在這個家呆了。”“怎么了?親愛的。”趙永華回應(yīng)道?!把a(bǔ)考4科,媽媽、外婆天天嘮叨,煩死了!”“有什么煩的嘛,就當(dāng)沒聽到,隨便她們嘮叨,等她們嘮叨夠了,她們就不嘮叨了?!薄笆遣皇青??”“我就是這樣對付我媽的?!薄拔矣X得我媽還是多辛苦的,上期考試4科不及格,真的感覺很對不起我媽?!薄坝H愛的,要不這樣嘛,我們提前三天到學(xué)校,我陪你復(fù)習(xí),只要開學(xué)補(bǔ)考全過了,就沒事了。”“好啊!不過我還是要給我媽說一聲?!?
“親愛的,有我在,你就不要再煩了……”在QQ的交流中,總是那么愉悅而輕松,不知不覺一個下午又過去了。
當(dāng)任倩媽媽下班回家,看到打掃得干干凈凈的房間,聞到廚房里飄出的飯香,聽到任倩忙著切菜的聲音。一切辛勞和委屈頓時煙消云散,任倩媽媽趕緊步入廚房?!靶≠?!來媽媽來炒菜!”任倩媽媽滿臉笑容地說。“媽!這是最后一道菜了,就讓我來炒吧!你就去給外婆盛飯吧!”“好勒!我就知道咱小倩是最聽話的!”說完,媽媽興高采烈的盛了一大碗飯菜給外婆端去。隨著任倩從廚房里出來,把最后一道菜擺上餐桌,豐盛的晚餐便呈現(xiàn)在任倩媽媽面前,媽媽更加高興了,和任倩相對而坐?!皨寢?!我想提前三天到學(xué)校復(fù)習(xí),爭取開學(xué)補(bǔ)考時能全部考過!”“行啊!不過那么早去,學(xué)校開門沒有?”“肯定開了,樓管阿姨隨時都在學(xué)校。”“那好吧!不過你要記得每天都給媽媽打個電話噢!”“媽媽!你就放心吧!”說完,母女倆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短暫的寒假總是過得很快,轉(zhuǎn)眼間就臨近開學(xué)了,必須提前一周到校的班主任們大都做好了返校的準(zhǔn)備。文默和聶曉麗此時正行進(jìn)在返校的途中,在顛簸中一路閑聊,文默此刻已經(jīng)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班?!嘀!嘀!”幾聲QQ提示音刺耳地響了起來。文默睡意惺忪地拿出手機(jī),點開不斷閃動的雷鳴的頭像,一條消息映入眼簾“兄弟伙!有那些回來了的?今晚天空網(wǎng)城通宵。如何?”“這些家伙!比我都還積極。”“啥子噢?”聽到文默發(fā)出的感慨,聶曉麗湊過來看著文默的手機(jī)問道?!澳憧催@討人厭的雷鳴,這么早就回學(xué)校了!”“除了雷鳴,你們班還有哪些學(xué)生來了的?”文默看了看閃動的QQ頭像,將信息一一點開,仔細(xì)看了看,說道:“雷鳴、鄭勇、孫東洋、王曉剛,一共來了四個。這幾個家伙還準(zhǔn)備去上通宵網(wǎng)?!薄澳氵€是要注意噢!小心學(xué)生出事噢!”聶曉麗一語點醒夢中人,文默一驚,睡意全無,喃喃道:“就是??!這幾個都是愛惹事的家伙!怎么辦呢?”“等回到學(xué)校,你把這個事情給吳主任講一下嘛!看他怎么說?!甭檿喳惪粗哪f?!暗炔坏交貙W(xué)校了,我現(xiàn)在就給吳主任打電話!”文默邊說邊拿出手機(jī)撥通了吳亞偉的電話。“嘟!嘟!嘟!”鈴聲響個不停,但吳亞偉卻一直沒有接電話。文默又撥了一次,仍然沒有接聽。文默無奈地看了看聶曉麗。“那就等回到學(xué)校再打吧!”聶曉麗望著文默說道?!班?!嘀!嘀!”突然響起了手機(jī)短信的聲音,文默趕緊點開:“文老師,我在開會,不方便接電話,有事可先找王主任。”看完吳亞偉發(fā)來的短信,文默立即撥通了王漢的電話?!拔?!”電話里傳來了王漢副主任的聲音?!巴踔魅?!你好!我給你反映一個事情?!笨蛙囶嶔ぶl(fā)出吵鬧的噪聲,文默怕王漢聽不清楚又重復(fù)了一遍:“我給你反映一個事情!”“什么事?你快說!”“我班上有四個男生已經(jīng)返校了,四個都是比較調(diào)皮的,他們還準(zhǔn)備去上通宵網(wǎng)。我該怎么處理?”文默的聲音引得車內(nèi)其他乘客不斷側(cè)目。“你班上的學(xué)生怎么那么難管噢?你沒給他們講不能提前返校嗎?”王漢頗為不滿地說。“講了的??!給他們家長也發(fā)了通知的。”文默趕緊說道?!澳闶窃趺粗肋@些學(xué)生提前返校的?”“我在QQ群里看到的。”“他們曉不曉得你知道他們提前返校?”“應(yīng)該不曉得!”“那你就假裝不曉得!反正沒到正式開校時間,學(xué)生寢室也不會開門,只要他們沒回學(xué)校,在外面出了問題也與我們無關(guān)!”“那就不管嘍?”“是噻!哪個叫他們不聽招呼嘛?私自提前返校。就當(dāng)你沒給我打過電話,我們都不曉得。反正還沒到正式開學(xué)時間,即使他們在學(xué)校外面出了問題也與學(xué)校無關(guān)!”
王漢的聲音異常的洪亮?!澳钦娴牟还軉幔客踔魅??!蔽哪俅螁柕?。“不管!免得找麻煩!”王漢的態(tài)度非常堅決。掛斷電話的文默有點無奈地看著聶曉麗?!巴鯘h怎么說的嘛?”聶曉麗問道?!八形覄e管,假裝不知道。”“那怕不行哦,我看你最好還是再給吳主任講一下?!甭檿喳愐荒樢苫?。
回到學(xué)校,文默一到寢室放下行禮,便又撥通了吳亞偉的電話?!拔睦蠋煟∈裁词拢俊苯K于,電話里傳來了吳亞偉熟悉的聲音。“吳主任!給你反映個事情?!薄笆裁词??”“我班上有四個學(xué)生已經(jīng)返校了,其中有一個就是雷鳴?!鳖D了頓,文默接著說:“我之前給王主任講了,他叫我不要管,假裝不知道?!薄澳强刹恍?!已經(jīng)知道了,就必須管!”吳亞偉的語氣非常堅決?!澳堑降自撛趺刺幚砟兀俊蔽哪s緊問道?!榜R上給這些學(xué)生打電話,要求他們晚上必須回寢,你按時查寢,我馬上給后勤打電話,喊他們通知管理員,把學(xué)生宿舍門打開?!薄昂玫模瑓侵魅?!”“哦!文老師,你還要分別通知這幾個學(xué)生的家長。就辛苦你了,文老師!有什么異常我們再聯(lián)系?!薄昂玫模瑓侵魅?!”掛斷電話后,文默立即按吳亞偉的吩咐,分別給家長和學(xué)生打電話。當(dāng)雷鳴的手機(jī)接通時,文默聽到的是一個極不耐煩的聲音:“你就喊我晚上回來住校就是了嘛!有必要給我爸講嗎?”“只要是提前返校的,我都通知了家長的,并不針對你!”文默的語氣顯得很沉穩(wěn)。“曉得了!我晚上按時回校就是了嘛!”“對!一定要記得按時回寢,晚上我要來查寢的,凡是沒有回來的,按夜不歸宿來處理!”文默的語氣非常堅決。“曉得了!曉得了!”
晚上9:30,男生宿舍4樓3號在整層樓間格外顯眼。樓層兩邊大都是大門緊鎖,一片昏暗的寢室,唯獨3號寢室人聲喧嘩,燈火通明?!拔揖拖氩煌ǎ哪窃趺粗牢覀兲崆胺敌5??”孫東洋看著趙勇和雷鳴,一臉疑惑地問道。“肯定有內(nèi)鬼,有人告密!”剛從廁所出來的王曉剛大聲說道。
“我們就只在QQ上約過,會是誰告的密呢?”雷鳴躺坐在床上,自言自語地問道?!芭?!哦!哦!……肯定就是他:李元聞!”大家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對!肯定就是李元聞!他是群主,我們在群里講的,他都看得到?!崩坐Q說得非??隙ā!斑@家伙,看不出來,還給文默當(dāng)內(nèi)鬼!等他回來了,收拾他!”一旁的鄭勇看起來很生氣?!皩Γ【褪且帐八?!”大家異口同聲?!澳銈円帐澳膫€?”突然門外傳來了文默的聲音。隨即“咯吱”一聲,門被推開,文默已經(jīng)站在了門口。“文老師!他們要收拾我!他們說我不是這個寢室的,今天跑到他們寢室來住,就要收拾我!”還是王曉剛反應(yīng)最快。“玩笑歸玩笑,這么晚了,還是該休息了。尤其是你,上學(xué)期才做了闌尾炎手術(shù),更要注意休息噢。另外我還要提醒你,開學(xué)后,你必須回隔壁4-2寢室??!”文默盯著王曉剛說道?!爸懒?,老師!”王曉剛滿口答應(yīng)。“大家都回來了吧?”文默邊說邊有意地盯了盯雷鳴。此時,雷鳴也瞟了瞟文默,就在目光相對的一剎那,雷鳴又迅速地低下頭去?!澳銈儙讉€,假期不好耍嗎?這么早就返校了。”“文老師!我們上學(xué)期掛起科的,想早點回來好好復(fù)習(xí),補(bǔ)考考過!”王曉剛一本正經(jīng)地說。“不要給我假打了!我還不曉得你們肚子里有幾根蛔蟲嗎?來!鄭勇給我們講哈你的傳奇耍到哪里了?”文默這一問,頓時引得大家哄堂大笑,就連一旁的雷鳴也低著頭忍俊不禁。“孫東洋!你有啥子笑的嘛?等鄭勇講了,你又給我們介紹哈你的魔獸玩到幾級了?”眾人又是一陣大笑。不過一提起游戲,學(xué)生們還真有說不完的話題,尤其鄭勇和孫東洋你一言我一語,如數(shù)家珍般把游戲中的各種玩法說的頭頭是道。文默索性挨著他們坐下,帶著好奇的目光和他們一起吹了起來,聊著聊著,學(xué)生們似乎忘了文默的身份了,儼然把文默當(dāng)成了他們中的一員。就連每周要用多少錢來買游戲裝備,想玩游戲時如何跟家長和老師撒謊以及自己在長期的玩游戲過程中領(lǐng)悟到的決竅都在文默面前競相道來,最后連雷鳴也講出了他玩反恐游戲的感想。文默似乎也回到了自己的學(xué)生時代,完全融入其中,不知不覺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了,文默看了看表,說道:“行了!行了!十一點了。今天該睡了,明天又吹嘛!”文默從床上站立起來說。“哦!白天出去耍一定要注意安全噢!晚上早點回來?!币呀?jīng)走到門口的文默邊說邊回頭。就在和大家目光相觸的那一瞬間,文默第一次感受到了學(xué)生們留戀的神情,文默不禁又多看了幾眼,下意識地把目光停留在了雷鳴的臉上,雷鳴仍然快速地低下頭去,不過已經(jīng)沒有那種厭煩的神情。文默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這一刻他覺得自己之前做的一切都值了。
寂靜的夜晚,就連文默下樓梯的聲音都能清晰地傳入大家的耳朵,這聲音如同天籟,一時間竟無人言語,都在默默地聽著這漸行漸遠(yuǎn)的腳步聲直至其完全消逝。“我覺得文默今天和以前不太一樣?!蓖鯐詣傒p輕地說了一句?!笆前。∥叶枷敫嗔囊幌铝恕!编嵱赂胶偷馈!拔哪裉煨那楹茫磥磉@個寒假過得好嘛!”孫東洋說道。“是啊!以前說鬼話,今天終于說人話了??此苎b多久嘛。”雷鳴邊說邊拿出手機(jī)玩了起來?!靶值芑?!明天耍啥子噢?”王曉剛看著大家問道?!熬W(wǎng)吧噻!我都幾天沒耍傳奇了!”鄭勇大聲地說?!皩︻^!我正好要升級裝備!”孫東洋連忙說道。“去網(wǎng)吧上網(wǎng)就免不了要登QQ,我估計只要我們一登QQ,就有人要去告狀,整得我們都不舒服,特別是我還寫過保證的!”躺在床上的雷鳴邊玩手機(jī)邊說?!澳拿魈煺蹲勇铮坷赘?!”王曉剛看著雷鳴問道?!吧衔缛ビ螒驈d耍游戲,下午去溜冰!”雷鳴放下手機(jī)看著大家說。“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