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許是偷瞄到走在前面的李查德那有些陰沉的臉色，李玉琇咬著唇，帶著幾分委屈又有些別扭地為自己辯解道，“我剛到市集，就遇到了大舅舅，然后就被他拉回家了。我壓根就沒想過要把魚糕賣給舅舅，舅母那么精明，整日里算計著這個算計著那個，生怕旁人也有樣學(xué)樣將她……”

李玉琇見李查德突然停下了腳步，側(cè)身看著自己，便沒再繼續(xù)開口說下去。

“喂，你要把我?guī)ツ膬海堪。邸崩钣瘳L的話音還未落下，便再次被李查德敲了下腦袋。李玉琇捂著被打的額頭，瞪著圓滾滾的杏眼，怒道，“還有，你憑什么把我辛辛苦苦做出來的魚糕都給了大舅舅，最后還不是便宜了大舅母那個胖女人。”

“女孩子要大氣一些，別總盯著這些個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何況你自己不也說了那是你的大舅母，就當(dāng)是孝敬親家老太太，你那外祖母。”

“說得輕巧，整整一籃子，七八十塊魚糕呢。”李玉琇小聲的嘀咕了一句，隨后瞥了一眼李查德，將手往李查德面前一攤，“拿來！”

“嗯？”

“魚糕錢，一共一百塊，半兩銀子！”

“剛剛是誰說七八十塊來著，嗯？”李查德嘴上雖這般說著，可到底還是從袖袋里拿出個錢袋子，翻出了一塊半兩只多不少的碎銀子，塞到了那只攤開的白凈小手里。

李玉琇也沒客氣，回了一句：“這叫四舍五入湊整數(shù)。”

“那碎銀子有多，零錢不找我？”

“就當(dāng)你買扇墜香囊荷包這些吧，回頭我讓大姐給你繡個。”李玉琇小心翼翼地將那半兩的碎銀子貼身收了起來。

“……”李查德半瞇著眼睛，真的很想再敲一下某個小妮子那腦袋瓜子，這般性子也不知像誰，“你給我繡還差不多。”

“你確定？”

“你說呢。”

跟在李查德身后繼續(xù)往前走的李玉琇癟了癟嘴，總覺著給自己接了份苦差，雖有那么一丁點兒后悔，但還不至于言而無信。

不知不覺間，倆人經(jīng)過一個擺在路邊的餛飩攤子，李查德再次停下了腳步，看了一眼攤位，側(cè)過頭問道：“吃不吃？”

“好香啊。”李玉琇嗅了嗅空氣中飄著的誘人食物香味，只覺著自己的肚子有點兒餓了，便不客氣地坐了下來，“大嬸子，我要一碗，多放些香蔥，還要加一勺那個艾子油。”

艾子油，是將艾子，也叫茱萸，搗濾后取汁所得，味辛辣。

“我也來一碗，不要香蔥跟艾子油。”理查德也坐了下來，點了一碗餛飩后，又要了五個用炭火烘出來的酥油餅，梅干菜加肥豬肉沫餡兒的。

“好嘞~~”擺攤的婦人應(yīng)聲道，手腳甚是利索的打開了一旁架在炭爐上的鐵鍋，數(shù)了二十個現(xiàn)包好的餛飩下入鐵鍋中，隨后拿出兩只干凈的面湯碗，分別加了一小勺鹽，一小撮黃糖，一點點紫菜以及剪碎的小蝦米，其中一碗放了一把香蔥末。餛飩本就容易熟，不過片刻，婦人便用竹漏將煮熟的餛飩給撈了起來，放進(jìn)了面湯碗里。隨后又從另一口一直小火保著溫的鐵鍋里舀了一大勺用大豬骨細(xì)火慢熬出來的湯汁，澆在了餛飩上面。

臨了端上桌前，婦人在給李玉琇那碗餛飩里又舀了一湯勺的艾子油。

“兩位請慢用。”一旁給婦人打下手的是個瞧著只有七八歲大的小子，將兩碗餛飩以及一盤五個酥油餅端放在了李查德面前，順便將銅板收了走。酥油餅兩個銅板一個，小湯碗般大小，餛飩?cè)齻€銅板一碗，在李查德看來真心不算太貴。

“嗯，好吃。”李玉琇舔了舔唇，“好久沒吃辣了。”

李查德其實也是個能吃辣的，而且還是個無辣不歡的主，只不過嫌這茱萸熬制出來艾子油辣得不過癮，這才沒要。

看來，得找個機(jī)會，讓這辣椒大面積普及種植才好。李查德走著神想著。

“那個你方才怎么會在我大舅舅那食肆里的？”許是李查德請客，心情瞧著好了不少的李玉琇開口道。

“被人拉著……”李查德話尚未說完，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光顧著帶走李玉琇那小妮子，卻把那個祝有智給丟下了。不過對此，李查德沒有絲毫的愧疚情緒。

就在李查德坐在路邊攤上慢條斯理地吃著餛飩跟酥油餅，冷不丁地所坐著的長板凳上又多了個人。

“也給我來碗餛飩。”祝有智的聲音在李查德的耳邊響起。這小子果然追了上來。

“宏查兄，你怎可將小弟丟下？”祝有智見李查德側(cè)過頭瞥了他一眼，便嘿嘿一笑，繼續(xù)道，“幸好晚了一步，竟讓小弟我發(fā)現(xiàn)了個好東西。”

說話間，祝有智拿出了一塊缺了一角，被制作成魚形的魚糕，放到了李查德以及李玉琇面前，指著李玉琇問道：“宏查兄，他應(yīng)該是你侄子吧。這魚糕可還有？”

“方才小弟在那食肆買了一塊嘗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味道甚至鮮美。不知道可還有？可否讓給小弟幾塊，也好帶回家去，給家人嘗嘗。”

李查德眉頭微挑了一下，方才這小子就在一旁，雖說事情發(fā)生的有些突然，但李查德并不認(rèn)為按著祝有智那心智，會看不出一些端倪來。

“你真要？”李玉琇看向祝有智，“那個魚糕五個銅板一塊，十個銅……”

“十個銅板一條完整的魚，童叟無欺不二價！”李查德打斷了李玉琇的話。

“哎？不是說……”祝有智明顯一愣，隨即笑道，“那就先來一兩銀子吧。”

“這，這么多？”李玉琇有些為難。

即便按著李查德已經(jīng)漲了價的價錢，這一兩銀子也得準(zhǔn)備一百份。旁的也就罷了，辛苦一點，應(yīng)該可以趕制出來，只是這原料魚，只怕沒那么容易弄到。畢竟魚小刺多，若是大點兒更容易取肉的魚一般也輪不到尋常老百姓，早被那些個大酒樓或者權(quán)貴人家給提前收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