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氣陰晴不定，明明是沒有太陽也依然算暖和的天氣，在月底突然就變了臉。冷風(fēng)夾著滿天飄飛的柳絮像雪花一樣彌漫在城市的各個角落，讓人有種誤入隆冬的錯覺。

寧肖白的頭發(fā)已經(jīng)沒過了肩膀，風(fēng)吹起來的時候還帶著點殘留的洗發(fā)水香味。裴炎喜歡聞她的頭發(fā)，總是低頭把下巴頦輕輕拄在她的頭頂。

“情侶個兒真好，一低頭就能看見你腦瓜頂。”

寧肖白當(dāng)時表現(xiàn)的很乖，裴炎說完之后她只是把頭發(fā)向后捋了捋，回了他一句和動作完全不搭的話。

“你倒是想看見你自己腦瓜頂了，可惜老祖宗沒給你這個從凡人進(jìn)化到二郎神的機會。”

氣得裴炎當(dāng)即拔下她一根頭發(fā)纏在了襯衫扣子上。

人一旦精神松懈，時間就會過得非常快。明明之前每個小時都要動腦都是煎熬，陸紹景給她擔(dān)保了之后，時間就像上了發(fā)條一樣飛去的轉(zhuǎn)。

她懸著的心已經(jīng)放了下來。

但只是一天，便重新有了需要擔(dān)心的事——

陸紹景那天離開以后，她的腦海里總是飄著一句話。

從此以后，我們只有死別，再無生離。

只是分個手而已，偏偏提前把自己搞的神經(jīng)敏感緊張兮兮，像是要撒手人寰似的。寧肖白即便是這樣安慰了自己，這句話依舊在她腦子里飄了好多天，直到現(xiàn)在都揮之不去。

實際上，結(jié)束每一段感情都需要時間，只要是付出過就必然會有疼痛。她怕疼，但比起轟轟烈烈至死不渝的愛來說，生離的結(jié)果還算是皆大歡喜，疼就疼吧。她這樣想著，從日歷上劃掉即將過去的四月二十七號。

距離五一只剩下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裴炎早早把機票訂好了，頭等艙。寧肖白因為他亂花錢數(shù)落他好久，裴炎回身兒又偷偷把頭等艙退了買了經(jīng)濟艙，里外搭了幾千塊，寧肖白知道后差點把手里的身體乳擠他臉上。

“兩張頭等，退了？”

“啊，你不是說買經(jīng)濟艙？”

“改簽啊！”

“太麻煩了。”

“……退了多少？”

裴炎委屈巴巴地拿出手機給人家看，不出意外地遭到對方眼刀。

“你可真是我祖宗！能吃多少頓火鍋啊……”寧肖白一邊哭唧唧地往客廳走一邊把身體乳往手臂上涂，頭發(fā)還濕淋淋地滴著水，裴炎從洗手間拿了毛巾蓋在她頭上。

“怕我養(yǎng)不起你啊？”

寧肖白撇撇嘴，把手里剩下的白色膏體涂在他脖子上：“你養(yǎng)不養(yǎng)得起是一說，我讓不讓你養(yǎng)又是一說，別弄得跟包養(yǎng)似的成嗎大佬，你知道嗎我現(xiàn)在特想抽你。”

“抽唄，不攔你。”裴炎說著把脖子上的乳液涂開，探頭咬了她嘴唇一口。

“什么感覺？”

寧肖白眼睛一瞪老大：“什么什么感覺？”

“被抽的感覺啊？”

“啊？你抽我了？”

裴炎低聲笑了笑，又咬了她一口。

“這回呢？”

原來他說的是抽煙的抽。

寧肖白一把推開他，順帶連頭上的毛巾一并拽下丟進(jìn)他懷里。

“老不正經(jīng)。”

裴炎舔了舔嘴唇，湊到寧肖白身邊坐下，有一下沒一下地捏她手臂上白皙的軟肉。

“誒，你說我給叔叔阿姨買點兒什么啊？”

“看著買唄。”

“那多沒誠意，阿姨會開車嗎？我選輛新車吧。”

寧肖白正在剝橘子，一聽這話連忙擺手，橘子皮都甩進(jìn)了裴炎懷里：“打住！我跟你講機票這事兒還沒過去呢，你老實兒的別弄那么多幺蛾子，買點兒補品就得，別讓我媽以為我好像傍了個大款似的，到時候一準(zhǔn)兒把你從我家轟到機場，保不齊還是開著你買的那輛新車哄你走的。

“成，反正你也甭管了我看著買，我得拿出我男主人的架勢來，威武不能屈。”

裴炎說著就跑屋里拿主意去了，寧肖白坐在客廳等著頭發(fā)晾干，眼睛掃過墻上那個日歷，手里的動作停了停。

該怎么說呢。

陸紹景把話說得太明白了，搞得她現(xiàn)在連個退路都沒有。

寧肖白揉了揉半干的頭發(fā)，抬手的時候摸了摸受傷的那個皮筋兒。

發(fā)繩換了好幾個，正月十五的時候和裴炎吵過一架，那個發(fā)繩現(xiàn)在還在裴炎手腕上套著。

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問他為什么要帶這玩意兒。寧肖白這樣想著，抻了抻手腕上那個發(fā)繩，啪嗒一聲。

明明彈在了皮肉上，心卻沒來由的鈍痛一下，像是有什么東西突然扼住呼吸，連眼睛都不由自主酸痛起來。

一定是太累了。

寧肖白這樣想著，抓著半干的頭發(fā)，起身走向臥室。

屋里的燈明明滅滅，和窗外那些明暗不定的燈光一同沉入寂靜的城市夜空。

一如她那顆浮沉不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