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紹景不止一個人來的，同行的還有另一個男人，人高馬大，但面向卻是慈眉善目，看著挺和善的。

“我叫秦關，紹景的朋友。”

那人進來便打了招呼，寧肖白禮貌地回復了自己的名字，把兩人引進客廳。

陸紹景和寧肖白也算是熟人了，來了也沒客氣，自己跑去廚房沏茶去了。秦關倒是規規矩矩坐在客廳，和寧肖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大學生活好啊，吃喝不愁，跟養老差不多。畢業有什么打算嗎？”

“想搞個琴行，資金的話家里能幫忙出點兒，到時候有收入就還上，欠條我都擬好了，我媽還收了哈哈哈哈。”

秦關挺喜歡這個小姑娘，乍一看是沒什么特別的，一說話就暴露本性，就一逗逼。和她說話不費勁，會笑就行了。

陸紹景拿著茶杯過來插了一句嘴：“別笑了，二傻子似的。我問你，你們家門口多那么多陌生人是怎么回事兒？”

寧肖白懵了：“什么陌生人？”

她上次和陸紹景交談的時候，對方還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語氣和氣場都和之前見到的他十分違和。好家伙幾天不見這廝又被打回原樣了，說話的時候和以前一樣欠抽。

“我說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有人盯著你還發現不了？聰明勁兒都哪兒去了。我問你，你白天跑出去，去茶館兒干什么去了。”

這回寧肖白不只是懵，連說話都不會了。陸紹景問的太直接了，她甚至連思考托詞的時間都沒有——有些時候太緊張是會影響大腦運轉的。

“我……不是，我見個人。”

“我說肖白，咱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實話說吧，你那天從我這兒走了之后，我一直派人盯著你來著。”陸紹景說到這兒居然連臉色都沒變，喝了口茶水接著說道，

“勸你趕緊老實交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現在還能向組織爭取寬大處理。最近你身邊的雜碎多了點兒，我怕你出事兒到時候實在沒法和那傻逼交代。”陸紹景把倒滿水的水杯放在寧肖白眼前，說得很無奈。

寧肖白萬萬沒想到這一點。

秦關安靜地喝著茶水，過會兒見兩人都不開腔，慢吞吞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看似漫不經心地說了句話。

“要強是好事兒，好奇也不是什么大麻煩，但給別人添了麻煩，就真成了燙手山芋了。”

陸紹景搖了搖頭再沒說話，見寧肖白遲遲沒有回話的意思，交代了來由就打算走。

兩人開門的瞬間，寧肖白突然叫住了并沒有邁出步子的陸紹景。

“回來，我說。”

陸紹景和秦關對視了一秒，齊齊轉回身子，關上了半掩著的門。

寧肖白看起來沒什么奇怪的地方，在兩人的注視下從門口的包里掏出一張麻將牌，是裴世晁白天給她的幺雞。

“我就說這么多，明不明白的你們自己琢磨吧。”

陸紹景拿過那張牌，在手里端詳一番之后又放回寧肖白手里。

“裴炎這事兒，你還查不查了？”

這次寧肖白回答的很干脆。

“不查了，愛怎么著怎么著，別說販毒了，吸毒我都不管了。”

先笑的是秦關。陸紹景以為她在開玩笑，半天也沒給個反應。后來盯著她那個認真的表情端詳了半天，也笑了出來。

“你還真是心大，知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祖宗？我和裴炎外加東子和秦關都搞不過他一個，你還傻乎乎貼上去讓人禍害。這一次我救你，下一次沒這么簡單了知道嗎？”

寧肖白癟癟嘴，委屈地點了點頭：“那接下來怎么辦，我這兒該怎么弄啊這讓人盯上了哪兒那么容易甩啊？”

“我問你，裴世晁為什么找上你？”

“啊，為什么啊……”

陸紹景拍了拍桌子，把秦關的杯子拿到了眼前，又伸手拿過了寧肖白的杯子，擺在了一起：“因為這個。”

“是……我和裴炎是在一塊兒了……”寧肖白別過頭翻了個白眼，下一秒卻像是被電流擊中一般動彈不得，連脖子都僵硬了。

是啊，他和裴炎在一塊兒了所以，裴世晁才會找上她。

那、分手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陸紹景見她這個反應，猜見她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了，遂將秦關的杯子推回了原處，又將寧肖白的杯子重新放在她面前。

“時間不太多，我這幾天就給你找房子。別急，我送佛送到西，這幾天你好好和他呆一呆，五一之后應該就能搬了。”

陸紹景說這話的時候還在玩手機，語氣一如要搬走房間里的某個沒有生命的物什。

而秦關一直都是笑瞇瞇的，不說話。

明明白天還在思考怎么逃離裴世晁的魔爪，結論得出了那么多，卻沒有一條是以她自己離開裴炎作為結束。

亦或者說，她即便是在裴炎身邊受罪，也沒有要離開他的意思。

對面的兩個人說完該說的就默默離開了，留下兩杯帶著余溫的茶水和那張麻將牌，還有在屋子里呆愣著的寧肖白。

裴炎一直沒有發消息過來，她心情復雜地拿起手機，連點開那個對話框的勇氣都沒有。

白天信誓旦旦的架勢哪兒去了？說好的臺階呢？

不是早就想到這一天了嗎？

消息記錄還停留在白天他的那句“我待會兒回去”，時間段就是她到茶館兒的那個區間，當時太緊張了壓根兒沒看他發了什么。

寧肖白深吸了口氣，發了條消息過去。

“五一我覺得我沒什么大事，最大的事應該就是帶你回家了。”

一分鐘。

兩分鐘。

十分鐘過去了，裴炎依舊沒有回。

她顫抖著把手機放在茶幾上，手肘碰翻了手邊的茶杯，茶水漫了半個茶幾，浸濕了裴炎留下的那張紙條。

此時手機終于有了回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