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的日子來得猝不及防，寧肖白花了好長時間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安穩。

之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一樣不真實，但抽屜里那張幺雞又在不停提示她：一切都是真的，不是錯覺。

這讓她有種莫名的恐懼，卻又說不清恐懼的來源。

裴炎每天晚上九點準時到家，還會會提一些時令水果回來；之前明明都是直接要超市配送的，可最近他就像打了雞血一樣，每天不厭其煩地往超市跑，實在不行就從國外空運，保證餐桌上的蔬果都是最新鮮的。

兩個人依舊是打打鬧鬧，寧肖白最近比之前要放得開，沒再造成過讓兩個人都尷尬的局面。學校答辯的日期將近，論文準備的也差不多了，她閑暇之余就做些小兼職，寫寫稿子帶帶家教，好歹攢出點自由支配的錢來。

三十號這天，寧肖白趕了個下午，揣著錢包出了門。本想給裴炎準備個禮物，但選了半天也沒看見個心儀的，遂轉身提前去了下午帶家教的地方。

又是個難得一見的大晴天。S城的晴天簡直比沙漠的甘霖還難求，尤其是這種晴得通透的天氣，連空氣都是濕潤的，帶著股泥土中固有的甜味。

前幾天帶家教的時候，接待她的某位家長是個很年輕的姐姐。

大概三十出頭的年紀，看起來卻是和她差不了幾歲。歲月對她的優待不是一星半點，幾乎在臉上找不到任何時間的痕跡，像個大學剛畢業的大學生。

她和她丈夫剛剛結婚的時候沒什么積蓄，近兩年工作才有些起色，最近幾天她丈夫定了對新的婚戒，說要彌補她這幾年受的苦。

寧肖白這天去的時候，小姐姐剛剛收到戒指不久。白天兩個人聊得很投機，小姐姐晚上愣是留她喝了頓酒，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兩個人之前的事。

雖說兩個人年紀差得多，但不耽誤兩個人擁有共同的話題，寧肖白一個沒出校園的大學生，對很多事都有著最純潔的幻想，尤其是友情。

“吶，感情這東西，一定兩個人一起維持，一個人遲早會累的。而且如果一個人一味付出，感情這東西，就變質啦。”小姐姐拿端著一罐啤酒，臉蛋有點紅，眼角也紅紅的，“這都是別人放屁的話，我聽了太多了，從我和我老公在一起那天開始就有人和我說。那又怎么樣？他現在這么優秀，當時說我傻的人不知道現在有多眼紅。”

寧肖白笑著奪過她手里的啤酒罐放在地上，那里堆了七八個大大小小的罐子：“你喝了太多啦，別喝了姐。”

小姐姐單手托腮，另一只手拿過桌上的另一罐：“沒事兒，我酒量好著呢。話說你真的打算把你這個男朋友帶回家啊？我覺得你媽媽肯定覺得他是個騙子，我聽你說都覺得這男的不靠譜；有錢長得帥，對你也好，擱別人身上我估計就直接勸分了！”

寧肖白哭笑不得地端著杯子和她碰杯：“那為什么我說，你就信了？”

“因為啊……”小姐姐煞有介事地湊到她跟前，還打了個酒嗝，“因為，我感覺你和其他的女孩子不太一樣。”

“怎么不一樣？”

“看起來挺單純的，多說幾句話呢又覺得沒那么單純；可再多說幾句吧，又覺得你這人挺逗的，說什么都像講笑話，有毒。”小姐姐說到這兒大笑了幾聲，又喝了口酒，“就很可愛啊，我要是男生我也追你。”

寧肖白也樂了，兩個女人笑作一團，最后對方先服輸：“我不行，我不能喝了，晚上給我老公做夜宵呢。啊對了，你說想要送他一個禮物是嗎？”

寧肖白一邊收拾桌子一邊回答：“是啊，不知道該送什么……”

“我給你張名片，你明天去找我老公吧，讓他給你選對戒指。”

寧肖白手里的罐子噼噼啪啪落了一地，低頭撿罐子的時候語氣中透露著不堅定：“戒指就算了吧……這意義太特別了……”

“戴戒指的人多了，到時候不想帶穿個項鏈掛脖子上也不丑。這是他自己的品牌，不貴；而且有我在，絕對不會給你太貴的價錢啦。”小姐姐俯身撿起地上剩余的罐子，“時候不早了，我開車送你回家吧，大晚上的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

寧肖白笑著擺手：“我剛才讓他來接我啦，馬上到。”

小姐姐突然來了精神：“正好讓我看一眼！這得是什么帥哥能把我們肖白同學迷得五迷三道的，我得看看我得看看。”

兩人收拾到一半寧肖白的手機就響了，小姐姐比寧肖白還激動，吵著讓她把裴炎弄上來讓她把把關，寧肖白接了電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舅舅，舅舅你上來一趟，十八樓，有事兒有事兒。”

裴炎被搞的一頭霧水：“啊？怎么了？”

“你先上來嘛！”

裴炎泊了車上樓去找寧肖白，屋里那倆人倒在沙發上挑戒指款式，一聽見敲門聲齊齊從沙發上彈起來。

“我去我去！我開門！”小姐姐拿著手機竄到門口，沖寧肖白比了個大拇指，“我準備好了！”

話音剛落，隨著門把手的轉動，小姐姐從裴炎那雙锃光瓦亮的大皮鞋一路看到那張禍國殃民的臉，站在門口半天也沒挪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