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還掛在靈稻的葉片上，陳默已經揮動著鐵鋤，將田埂邊的雜草連根刨起。靈稻比凡稻高出半截，稻穗泛著淡淡的瑩光，據說長期食用能滋養靈氣——當然，對雜役弟子而言，這“滋養”更像是一種奢望。每月一斤的份額，他通常兩天就吃完，剩下的日子，還得靠糙米填肚子。
昨天夜里，他又運轉了一次《生根訣》。丹田那縷溫熱感比前幾日凝實了些，按照這個進度，半個月內突破第二層應該不成問題。這個速度，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尤其是想到王奎修了四十年才到第十層，更覺得這口訣里藏著蹊蹺。
收工回到茅舍時，日頭剛過正午。隔壁屋的幾個雜役弟子累得倒頭就睡，陳默卻盤膝坐在床沿，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脖子上的月形吊墜。
這是他從地球帶來的唯一物件。還記得在藍星時，他憑著祖輩留下的產業過得順風順水，家庭美滿，直到那次拍賣會，鬼使神差拍下這枚據說是商周時期的考古物件。回家清洗時不小心劃破手指，血珠滴在吊墜上的瞬間，天旋地轉，再睜眼就成了雜役峰上的“陳默”。
玉質溫潤，觸手生涼，除了形狀特別，看不出任何奇異。陳默盯著吊墜，忽然想起穿越前的那滴血——或許，秘密就在這里？
他從床底摸出一把用來修整靈稻根須的小刀，刀刃在指尖輕輕一劃，殷紅的血珠立刻滲了出來。他捏著吊墜湊過去，讓血珠滴在月形凹槽里。
血珠剛接觸吊墜，就像被海綿吸住般迅速隱沒。下一秒，陳默只覺得頭腦一陣眩暈，眼前的茅舍、睡熟的同門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約莫十尺見方的空間。
空間里空蕩蕩的，只有中央放著一個古樸的三足鼎，鼎身刻著繁復的紋路，像火焰又像云氣，看著倒像是個煉丹爐。
“儲物空間？”陳默心頭一跳，試著用意念去觸碰那鼎。指尖穿過鼎身，卻什么也沒摸到——原來只是個虛影？
他又試著用意念想“出去”，眼前一花，熟悉的茅舍景象再次出現。指尖的傷口已經凝結，吊墜依舊溫潤，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陳默深吸一口氣，將吊墜塞回衣領。不管這空間和鼎有什么用，至少證明這吊墜不簡單。既來之，則安之，先在這雜役峰活下去，修煉《生根訣》，等有了能力，再找回去的路。
正思忖著，門外傳來怯生生的聲音：“陳師兄，你在嗎？”
是云師妹。
陳默拉開門，只見十二三歲的少女站在門口，穿著洗得發白的灰布裙，眼眶微紅，雙手緊張地絞著衣角。她和陳默同批上山，因生得清秀，總被王奎刁難，分到的靈田離水源最遠，還全是硬土，每天澆水除草都要多費一倍力氣。
“王管事又為難你了？”陳默側身讓她進來。
云師妹點點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他……他說今天要是再澆不完那片田，就罰我去清理靈獸棚……陳師兄，我實在撐不住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
陳默皺眉。王奎的心思昭然若揭——一個快六十的老頭，對著半大的少女動歪心思，齷齪得讓人作嘔。他想起自己被克扣的半斤靈米，那是上個月的份額，王奎美其名曰“張師弟體弱，分他補補”，實則是收了張師弟的好處，把本該張師弟干的活壓到了他頭上。
他本身跟王管事和張師弟是沒有任何仇怨的，只不過張師弟體弱，當時進雜役峰的名額就是買來的，活做不完只能給王管事送禮，陳默沒有任何背景又身強體壯，王管事自然把張師弟的活交給他，本著已經得罪了陳默，就克扣了陳默每月半斤靈米，說是給張師弟，估計也是自己享用了！想到這
“幫你可以，”陳默看著王師妹，“但方法可能會壞了你的名聲，你愿意嗎？”
云師妹愣了愣，咬著唇道：“只要能讓他別再纏我，我……我愿意。”
陳默附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王師妹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眼神里滿是猶豫，最終還是咬著牙點了點頭：“我……我知道了，謝謝陳師兄。”
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陳默嘆了口氣。這方法確實下作——讓她故意在手腕、脖頸處以及胸口處抹上用靈草汁液調的紅點，再裝作不經意讓王奎看見，暗示自己染了怪病。對王奎這種惜命又好色的老頭，這比任何反抗都管用。
前世的經驗告訴他，不要輕易插手別人的因果，可王奎的刁難已經影響到他的修煉。解決了云師妹的事，也算多個幫手。
三天后，云師妹果然提著一小袋靈米來找他，臉上帶著輕松的笑意：“陳師兄，真的管用！王管事看見那些紅點，嚇得后退了好幾步，再也沒找過我麻煩！這點靈米，你一定要收下。”
陳默看著那半斤靈米，正是他被克扣的份額——想來是云師妹從自己的份例里省出來的。他沒拒絕，接過來道：“舉手之勞，以后好好修煉吧。”
云師妹點點頭，眼神里多了幾分依賴，臨走時還紅著臉說：“陳師兄要是有什么活干不完，我可以找你幫忙嗎？”
陳默沒接話。他看得出來，這少女是想依附他。可他心里清楚，若王奎是個年輕俊朗的修士，或許她早就半推半就了。這世間的人情，大多如此現實。
他將靈米收好，重新拿出《生根訣》。指尖劃過“第十三層”的字樣，歐陽師兄的影子又浮現在腦海。
那個修到十三層才顯現靈根的天才，到底是《生根訣》的功勞，還是宗門特地安排的？
這個疑問像根刺，扎在心頭。
陳默握緊拳頭，目光投向雜役峰外的云海。總有一天，他要見到歐陽師兄，親口問出這個答案。
而現在，他需要做的，是盡快修到第二層，然后是第三層……在十六歲之前，走到那所謂的“終點”，看看這騙局的盡頭，究竟藏著什么。
茅舍外，夕陽將云層染成金紅，雜役峰的炊煙裊裊升起，帶著靈米的淡淡香氣。陳默閉上眼，再次沉入《生根訣》的運轉中，丹田的溫熱感，是他在這陌生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