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鳥叫聲是最好的鬧鐘，也只有在樹木深深的老校區家屬院才有這樣安靜美好的清晨。顧雨朦朦朧朧地睜開眼，忽然就想起昨天還沒解決的問題，好小子！昨天演奏新曲目絕對是故意轉移話題！醞釀了半天的脾氣，終于把臉上的表情調整到生氣這一狀態。
結果顧雨一轉頭，看到從背后緊緊抱著自己的阿生睡著的臉龐，因為側躺著，劉海揚起來露出了光潔的額頭，舒展的長眉，密密長長的睫毛。就算阿生閉著眼，好看的眉目之間也像是默默含著情，更何況少年人夢中有著青春無限好，睡夢中也是嘴角微翹著，晨光熹微中，好像發著光。顧雨嘆氣，這樣好看的眉眼總是遮住，真是可惜，等不到錄參賽視頻的時候再剪頭發了，這樣的阿生真應該讓大家看看，我們才不會是有問題的孩子。顧雨看著看著，自己就又跑偏了。
阿生忽然湊近，用唇在顧雨臉上輕輕描摹著，眼睛上，臉頰，鼻子，蜻蜓點水地吻著，終于找到記憶中最溫暖最柔軟的唇，滿足地覆蓋上去，印上一吻，顧雨愣住，呼吸都感覺到了。
阿生眼睛都沒張開，顯然還是睡著的，只是輕輕呢喃著：“雨，阿雨，阿雨……”
唉，罷了罷了，老牛吃嫩草就老牛吃嫩草吧，早吃了不知道多少回了，這會有什么不敢承認的，要是臉皮厚點就是陪在阿生身邊的代價，我也認了！
顧雨情不自禁把臉貼上阿生的睡臉，滿足地閉上眼睛，今天上午九點才去實驗室，難得阿生沒課，就再睡一會吧。阿生嘴角翹得更高了，顧雨晚閉上眼睛一秒就能看見阿生這吃到油的偷油小老鼠面孔，可惜。
過了好久還是阿生先爬起來的。
叮咚叮咚！門鈴聲響得急促好像誰家房子被火燒了。顧雨急忙跑過去開門，打開大門的一剎那，門外是伯教授刷了漿糊僵硬的臉，門里是穿著阿生T恤的顧雨，還有光著上身在不遠處的廚房準備早餐的平生，入眼情境只讓伯教授臉上的糨子又厚了一層。真不愧是母女倆，生氣的表情都一樣。考驗我臉皮厚度的時刻來了，顧雨關門時憂傷地想。
伯教授大馬金刀往沙發上一坐，先吩咐站在顧雨身后的阿生，“阿生，你去廚房吃早飯，我和顧雨有話要說。”
阿生完全沒有反應，只看著顧雨，伯教授頓時感覺自己真是想多了，這小子除了上課的時候，果然還是把人當空氣啊。使眼色給顧雨，顧雨馬上回頭跟阿生柔聲說：“你先去準備早飯，一會兒我和伯教授說完事要一起去吃的。”
阿生乖乖點頭，領命而去，完全沒有遲疑的動作讓伯教授都不免心生嫉妒，不管對這小子多好，都沒有反應呢。個小白眼狼。
“哪兒買的早飯？”伯教授語氣生硬地問。
“阿生自己做的。”顧雨給伯教授放下水杯說。
“哎？阿生會做飯了？”伯教授驚訝。
“對，他很厲害呢！不過還就是簡單的煎個雞蛋，烤個面包什么的，對了，還會熱牛奶，以前，還需要我陪著他一起做，現在完全不用了，自己就準備得很好……”
本來也笑著點頭的伯教授越聽越不對勁，話題跑遠了。
“顧雨，我知道了，我也很高興阿生有這樣的變化，但是，身為平生的主治醫生，你不覺得你們倆的關系太超乎尋常了嗎？”
顧雨被噎住一樣，差點一口氣沒倒過來：“伯阿姨，您知道阿生其實不是生病了。”
伯教授一板臉，頗有軍人的風姿：“這我知道，你不要岔開話題，你們現在是什么關系？”
顧雨立馬條件反射老實承認：“我們是純潔的戀愛關系。”
“什么？！談對象你也靠點譜，不管怎么說平生也是從療養院出來，現在還有可能再出問題，而且你們的年齡，你說說，平生才多大，你們怎么能！怎么能…你媽媽怎么可能同意！”
“伯阿姨，原來您是這么看平生的嗎？他只是受過傷害，封閉了自己一段時間而已，他的一切思維能力和動手能力都是正常的，這您不是最了解，也都是您一直支持平生的呀！”
伯教授臉上泛紅，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怎么了：“我當然知道，我也一直相信平生支持平生要不然我也不會做這么多，但是站在老師的角度考慮和站在母親的角度考慮是不一樣的。我作為老師，十分肯定平生的才華和前途，但是作為母親，我不認為我可以接受這樣一個人格不穩定的女婿！”
“我相信我媽媽可以接受的！”
“好！”伯教授簡直要被這死妮子氣笑了：“給你電話，你現在打電話跟你媽說！”
“伯教授，您別為難我們了，我們剛剛確認關系，還沒到見家長的地步。”
“你！”伯教授深呼吸，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要忘了自己最初來的目的。
“他比你小那么多，現在雖然剛成年，但也還是個孩子！以后他會遇到更多同齡人，也會漸漸跟你產生不可調和的分歧，你們不可能有未來的！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本來孩子戀愛自由，我們當長輩的也沒權利干涉。但是平生的情況特殊，當然要特殊處理。”
顧雨也氣笑了：“什么事情都必須有個目的，必須有個作用，必須有個結果嗎！我們現在彼此需要，待在一起就好了，誰說就必須有個未來，必須將來結婚，誰又能保證每次戀愛都會有個結果呢！平生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他是個音樂天才而已，我不認為這有什么問題。而且我們現在都成年了，我們可以自己處理好這個。”
“阿雨，我，我的！”阿生忽然一喊，倆個人才發現他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廚房門口了，顧雨心虛，不知道這小子聽了多少去。
伯教授氣得臉紅：“知道，知道，顧雨是你的主治醫師。”
平生一反常態，仰著頭臉都有些憋紅了，握緊拳頭也要堅持著說：“我的，我的女，我的女朋友！”
結果這次換成顧雨臉紅，伯教授臉色蒼白了。
伯教授試圖勸說：“平生，你總是跟顧醫生在一起，這是你的錯覺，以后你認識更多女孩子就知道了。而且你們整天在一起，就沒時間學琴了呀。”
阿生走到顧雨身旁一把從背后抱住她：“要阿雨，不，不學琴！”
“你說什么？！”伯教授不可置信！
“要阿雨，不要琴！”復習一遍，平生說得更溜了。
“你！你小子！有種再說一遍！”伯教授氣得站起來，指著慕平生的手都在抖！
“要阿雨，不要學琴！”就沒見穆平生說話這么痛快過。
顧雨跺腳！她一把捂住慕平生的嘴，“你瞎說什么！快道歉！給伯教授道歉！”
好么，伯阿姨都伸手捂心臟了！
顧雨一把撒開平生，扶住伯教授喊：“伯阿姨，伯阿姨，您深呼吸！對對！您的速效救心丸在哪兒，在衣服兜里，對嗎？”顧雨掏出藥給伯阿姨服下，幫伯教授順著氣，自己也氣不打一處來，終于忍不住對平生吼：“穆平生！你怎么說話呢！伯教授，費了多大力氣才讓你入學，讓你以后有機會出人頭地，你這都說的是什么！你拉琴難道就是玩玩兒嗎！還有我，我為了你恢復，擔心了那么久，陪在你身邊，看著你一點一點走出來，你說什么！難道你還要回去療養院！？你這個……這個……”顧雨說到這兒眼圈泛紅，終于忍不住抬手捂住嘴，抽泣起來。
慕平生扎著手站在沙發前，不知所措：“阿雨，阿雨，你別，你別哭…”
他抬起手伸向顧雨，想幫她擦眼淚。
顧雨氣得太過，一揮手，啪！打開了平生的手。
他徹底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