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班上周五的最后一節課是體育課,而大門就在操場旁邊,每到周末的時候學校門口總是停著兩輛空車等著接學生。班上的大部分同學都和慕星同向,這大部分包括黎世、吳啟,但不包括楊瀚。不過在他們的關系沒有被公之于眾之前,為了避嫌,慕星不會挨著黎世一起坐。大部分的時間她是和彭顏一起坐的,她是她在班上唯二的小學同學,另一個她的小學同學,是謝坤,他喜歡趙云。不過愛情這東西誰說得準呢,謝坤喜歡了趙云這么久,直到現在,趙云的男友都換了好幾個,他也還是一點機會都沒有。比起他來,自己是不是要幸運點呢?但是從未得到和得到后再失去,到底哪一個才更殘酷呢?這個問題,她沒有答案。
但是也有例外的時候,有一次,彭顏沒回家,慕星坐在靠窗的位置,旁邊的位置空著,聶固上車了,看見她身邊的空位就走了過去,“我可以坐這嗎?”本來她之前對這個男生沒什么好印象,但一件事改變了她對這個紈绔的男生的看法,把他認定為朋友。
當時班上沒有固定的紀律委員,從學生時代過來的我們都知道,紀律委員是最容易被同學討厭的人,稍一不慎,不是得罪同學,就是辜負老師。所以,班上并沒有設置紀律委員,只是每一天由一個班委主管紀律,其他班委為輔。那天,是慕星管紀律,高三的學生,分為兩類,一類是完全把心思放在學習上的,一類是完全放棄掙扎的。聶固屬于后者,那天午休的時候,幾乎所有老師都去開會了,所以有些人就蠢蠢欲動了,他們講話、扔紙飛機,起初慕星還忍著不去管,想著他們鬧一會兒也許就過去了。結果他們越鬧越大聲,已經嚴重影響到大家,安靜的教學樓回蕩著他們的吵鬧聲,這里面,以聶固鬧得最瘋。都說擒賊先擒王,“聶固,你不要鬧了!”于是慕星拿他開了刀,聶固看了她一眼,繼續自己的玩鬧,而且變本加厲,那時候的男生怎么可能因為幾個字就聽話呢,那樣豈不是顯得太慫了嗎,所以他根本不聽慕星的話。
聶固的行為惹怒了慕星,經過兩年多的在男生堆里被欺壓而成長的女漢子性格完全爆發了,她猛地站了起來,對著聶固指責:“你不知道現在是午休時間嗎?同學都要休息,你這樣玩鬧影響到大家了!”正是血氣方剛的少年,當著全班人的面被一個女生呵斥,就算是自己錯了,誰也不會乖乖認錯吧。“你管得著嗎?”聶固也毫不客氣地對著慕星吼,“我是管不住你,看老師能不能管住你!”慕星被激怒了,在紀律本上狠狠地寫下了聶固的名字。“你們兩個給我出來!”還沒等她放下筆,班主任就出現在了教室門口,慕星本以為老師會站在她這邊,懲罰漠視紀律的聶固,結果沒想到在教室門口,老師開口先責備的竟然是她。“慕星,你剛才在干什么?”班主任用特別犀利的眼神盯著慕星說,慕星看到這樣的眼神被嚇到了,平時的老師對她從來都是和顏悅色的,今天怎么?
“慕星。”老師又叫了她一次,語氣更加不耐煩了。
“呃,老師,”慕星終于回過神來,“是他在上課的時候玩鬧,我在管他,他卻……”
“好了,這就是你說話的原因?你知道嗎,整棟樓都能聽見你們的聲音,你身為班委,管紀律是你的職責,在管紀律的時候自己也不能違反紀律,不能在上課期間開口說話……”慕星盯著老師,眼里全是不可置信,老師是在指責她。是嗎?管紀律不能說話?那要怎么管?寫張紙條給違反紀律的人看?讓他乖乖遵守紀律?帶著一堆的疑問與委屈,眼睛里慢慢蓄出了淚水,她覺得很委屈,明明自己是為了班級負責,到頭來卻被老師不顧原因的指責,還提出了根本無理的要求。慢慢地,她低下了頭,不想再去看老師眼里的質疑與埋怨,低下頭的她的淚水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在一旁站著的聶固也看不下去了,男生天然的保護欲在這個時候迸發了出來,何況錯的本就是他,在老師面前還不認錯更待何時?“老師,”他開口打斷了老師指責慕星的話,直面著老師的眼睛誠懇地說,“不關慕星的事,是我的錯,我不該在課上打鬧,慕星她只是在管我,她沒有錯。”那一刻,慕星抬頭看向這個剛才還和自己針鋒相對的男生,因為眼中的水汽,她看不真切他的樣子,不過她覺得那時候的他一定帶著光芒,是男生責任心的光芒。也是從那一刻開始,她將這個平時不學無術的男生當作了真正的朋友。
“我當然知道是你的錯,我還沒收拾你呢,你等著,慕星,今天的事情你確實做得不對,今天要不是我把文件落在辦公室回來拿,待會兒看見你們違反紀律的就是巡查的主任了。這樣的錯下次不能再犯了,好了,回去吧。”老師的話把慕星拉回了現實,她只是耷拉著頭順從地聽著,在老師說完后,點了點頭,就轉身進去了。慕星是一直低著頭回到座位的,但她知道,黎世一定是在看著她的,她不敢抬頭去看,她不想讓他看見她哭的樣子,無論是當時,還是后來他們分開后,慕星都不想讓他看見她哭。她哭的樣子可一點也不好看,很狼狽。而聶固,被罰寫兩千字的檢討和打掃一個周的衛生。但從那以后,他再也不和慕星叫板了。
所以他們還算得上是不吵不相熟的朋友,于是一起坐也沒什么理由可拒絕的,再說,公車又不是慕星家的,她也不能決定誰能坐她旁邊,誰不能坐她旁邊吧。“可以呀。”慕星笑著回答他。
那時的公路沒有現在的好,到家要坐一個半小時的車,這還得是路況好,不堵車的情況下。一路上慕星和聶固都在聊天,畢竟是同班同學,對了,他們還是同一個小學的,所以他們還是有很多共同話題可以聊的。
不過他們倒是聊得開心,坐在他們后面兩排的黎世就一臉陰霾了,以前自己的女朋友不和自己坐在一起也就算了,那時候畢竟她身邊坐的是女生,可今天倒好,竟然和男生坐在一起談笑風生,把他這個正派男友放到哪里去了?
黎世的家比慕星近一點,他會比她先下車,以往每次他下車的時候都會看慕星一眼,慕星也會和他揮手說再見,可是那天,他從他們身邊走過,并沒有像往常一樣看向慕星,就連下車后他也沒有回頭看慕星。看著他慢慢走遠,越變越小,慕星心里充滿了疑問,直到車子發動了,慕星看不見他的背影了,慕星才回過頭,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回頭看了吳啟一眼,吳啟只是看著她,搖了搖頭,一臉無奈地嘆了口氣,他這樣子,更讓慕星一頭霧水了。那時候的慕星,還全然不知吃醋是什么東西,更加不知道他的反常的冷淡是因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