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按照你的意思，我狠心做局，騙過了那玄光圣女，騙過了那玄光教派許多人，甚至，連郭昊都騙過了。”

“大人，你還問我夠不夠愛我的哥哥，我當然愛，哥哥待我，如兄如父，我如果說不愛他，實屬違心，天誅地滅。”

“大人，但是我也愛郭昊啊，我以假死做局，卻也傷了摯愛我之人，眼見他為我深入蘇家虎穴，與那輪回圣嬰斗智斗勇，數次陷自己于危難之中，我在他身邊，卻礙于身份，無法鼎力相助，我很痛苦。”

“眼見他為我，卷入這玄光教派紛爭，越陷越深，卻執著于對我之愛，無法自拔，我日夜為他憂心，卻無計可施。”

“大人，這次他竟然為我，和那高高在上的光明圣王起了紛爭，還被擄走，生死不明，我卻只能眼睜睜看著。”

“我怎么能這么自私，我怎么能這么無情。”

“大人，從一開始接近于他，我就身負你的使命，而他卻僅憑一顆赤子之心待我，我，我覺得太過對不起他，這種負疚，日夜將我困擾，如今更是折磨得我形容消瘦，寢食難安，這份折磨，究竟什么時候是個頭？”

“大人，你也是那郭昊的血肉至親，你怎么可以這么忍心，忍心看著他幾度犯險，生死難料，大人，你怎么可以這么無情，你怎么可以，教我也這么無情？”

灼灼心思凌亂，涼涼星光靜安。

王雨晴在玄光學院，學子樓中，屬于自己的單間宿舍中，無意識地刻畫了一幅又一副傳訊煉成陣圖，每次都只差一筆，卻在最后，涂抹凌亂。

最終，一條訊息都沒有傳出，只剩她自己，胡言亂語，黯然神傷罷了。

煌煌威儀，萬丈高空，金碧輝煌，光明宮正廳。

郭昊任由身前案幾上的酒水傾灑，茶點果蔬散落一地，他自己，還遠沒有從光明圣王先前的話語，給他帶來的驚駭、震撼之情中恢復過來。

光明圣王孫浩然，看到郭昊此番失魂落魄的情態，嘆息一聲，心頭略有不忍。

“妾如永夜鳥，君住光明宮，日夜思君不見君，獨酌相思苦。”

孫浩然的思緒，跟隨這詩句，飄飛到過往，飄飛了很遠，他對郭昊說。

“你不是想知道，這詩句背后的故事么？我且說來，你且聽。”

孫浩然口口聲聲說著，卻陷入沉思，似要理清一個頭緒，卻剪不斷理還亂。

良久，他終于揪出一個線頭來。

孫浩然目光落在郭昊身上，這頭緒，還是郭昊帶給他的靈感。

郭昊現在年輕的樣子，和當時的孫浩然多么相像啊。

郭昊現在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和當時的孫浩然又多么神似啊。

“郭昊。”孫浩然突然問道。“你養魚么？”

郭昊不明所以，但是與光明圣王相處越久，郭昊明白，對方看似不著邊際的一切問題，卻都飽含深意。

“在地星上養過。”郭昊如實答道。

“你有一只魚缸，養了一缸觀賞魚，品種都是一樣，如果，突然有一天，你發現缸中的魚少了一條，你會怎么想？”

孫浩然接著問道。

“我想，如果魚很多的話，我會重新數一遍，萬一我數錯了呢？如果再數一遍，發現沒有數錯，那么，我會懷疑，是不是被隔壁家偷腥的貓給吃了。”

郭昊接著答道。

孫浩然了然一笑，回道。

“不錯，大部分人都會這樣想。但是，如果你有一天發現，這一切，其實都是其中的某一條魚搗的鬼，在你當場逮到它正在吞食另外一條魚的時候。你會怎么辦？”

郭昊疑惑地看著孫浩然。

“這怎么可能呢，你剛才不是說，他們同屬于一個品種么？”

孫浩然搖頭笑道。

“就知道你會問這個，郭昊，你應該知道，現在的魚種，不論是咸水魚還是淡水魚，在數萬年的物種演化過程中，其實都有一個共同的祖先。時間，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擁有某種魔力，能夠改變很多東西，只要時間足夠長。比如，讓本來相同的一群魚，其中的一條，擁有吞噬其它同類的能力，當然，也可以是別的能力。”

郭昊心思如電，稍一思考，便領悟了孫浩然的意思。

“是突變。”

孫浩然滿意地點點頭，算是贊同了郭昊的說法。他繼續問道。

“既然你養這一缸魚，那自然是為了欣賞，或者為了樣肥了吃掉，或者為了養大了賣掉，不論為什么，這一缸魚，對你來說都有大用，你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辛辛苦苦養了這么久的一缸魚，被一條異類魚吞噬殆盡么？”

郭昊想了想說。

“不能。那樣太不劃算。”

孫浩然贊同地說道。

“我也這樣想，而且，那條變異魚我也不想輕易宰掉，因為它其實已經是另外一個品種，有了新的價值，我要觀察它，會不會還有什么別的技能。我要怎么辦才好？”

郭昊思索一下，迅速答道。

“我會再買一個魚缸，將那條變異魚撈出來，放到這個新魚缸里，這樣，既使那些普通魚免受吞噬，也能讓我隨時觀察這只變異魚。”

孫浩然突然若有所思地看了郭昊一眼，幽幽地說。

“我本是三國時期東吳子弟，在我莫名消失前一年，我突然發現，我開始能讓光線彎折，變向。”

說著，孫浩然突然從空中信手拈來一束光，輕而易舉地在空中打了一個蝴蝶結。

“就像這樣。”

孫浩然說完，又向那蝴蝶結吹了一口氣，那光束結成的蝴蝶結竟然活了過來，飛呀飛，飛到郭昊面前，落到案幾上，赫然稱為一只活的，金光蝴蝶。

孫浩然目光迷離，似是陷入回憶，繼續回憶道。

“一個月的時間，我掌握了更嫻熟的控光技巧，能做更多的事情，比如小范圍控制戰場的陰晴，激發光箭，準確無誤地斬殺敵將于千里之外，什么百步穿楊在我眼里，根本就是個笑話。”

“半年之后，我從一個普通士兵升任百夫長。大半年后，若再立一次戰功，我就能當將軍。”

“就在那場戰事中，我遇到了，最不該遇到的那個人。”

郭昊注意到，孫浩然眼眸中，竟然飽含淚光。

很難想象，一個如他般實力地位的人，也有如此煽情的一面。